我不知道現在他閉息之後還能否聽見外界的聲音,如果能聽見趕快讓自己醒過來吧。可靜等片刻也沒聽見有動靜,我的心沉到了穀底,拚命想要凝聚心神可以有莫名力量去阻止秦臻,但,毫無作為。從沒有這刻恨自己的無能,為什麼盛世堯一直說我有特殊能力,可在危急關頭卻沒法出現來力挽狂瀾?情緒波動越大氣血就越翻湧,直線湧上腦部熟悉的劇痛又回來了。起初我還能咬牙堅持,可就像有人用錐子一下一下往頭裡麵紮似的,那疼沒法用言辭來形容。如果不是發不出來聲,我一定就痛叫出聲了。人在疼痛時最常作的反應是翻滾,可我現在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所以痛苦是加倍的,每一根神經都被牽動著。漸漸的意識模糊起來,卻反而眼前出現了秦臻與盛世堯的身影。秦臻的嘴在張張合合著說什麼我聽不清楚,隻能盯著看口型來讀唇語。可看著看著我心中的驚疑就越來越大,不是因為唇語讀不懂,而是……那個嘴型為什麼像及了我之前初到空間時看到的秦臻?不知道出於何故,雖然來到了時空的過去,可我看每一個人的臉都是模糊的。就連秦臻起初也一片模糊,但是我慢慢能看清他的嘴和頸部以下的身影,但唯獨臉一直沒看清楚過。所以我對他的嘴型有深刻印象,他在說話的時候左邊嘴角會偶爾上揚。可是不對啊,這個秦臻是附身在了少年身上,怎麼可能會有一樣的嘴型呢?腦中閃過一道光,被自己的想法給愕住,直直看著秦臻那張臉,我真的找不到一絲歲月的痕跡,這就是一個十七八歲少年該有的樣子。可我剛剛閃過的念是——秦臻就是他,根本沒有所謂的陰物附身一說。突然他好像若有所覺地抬眸,眸光陰狠地朝我這邊看來,我下意識想退,發覺視距沒變時才想起這是在意識中,也就是我的心眼又打開了。但是我的身體在原位,按理秦臻應該看不見我,可他的眼神卻讓我感覺已經被他洞察。果然他緩緩扭過了頭,目光落向的位置正是我身體所躺之處。他立即丟下盛世堯走了過去,原本我該意識回歸的,可不知道是痛楚麻木了神經還是因為彆的我不知道的原因,竟然我身在心眼裡回不去了。隻能從第三視角隨走過去,看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我半餉,忽然開口:“你就不怕陷在那裡麵出不來嗎?”我咯噔了下,他真的能看見我?不,準確地說他能感知到我。因為現在我都不能算是魂離體,就是一股意識飄於身體之外去看想看的事物,如果是盛世堯感知我不會覺得奇怪,但是就連秦臻也能感知真的讓我驚愕了。還有他問得那句話,意思是我會在心眼的意識裡迷失永遠回不去?就像現在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去,因為以前都是被外界所擾自然就醒過來了,反而是要進到心眼裡麵對我而言比較困難。這時秦臻又開口了:“其實不出來也不要緊,正好可以給你再換一種人生。”我真的愕住了,他說給我“再換一種人生”,有“再”就有一,在今天之前我唯一記得清晰的人生就是丁寧。完全混亂了,本來以為他變成陰物附身在少年身體裡,又發覺他的嘴型與我在過去空間裡看到的秦臻一樣;以為我如今所有的一切是阿麗在我身體裡種下引所致,卻發現他更像是真正的幕後推手。最初盛世堯的推斷就是懷疑他,可這懷疑在聽見阿麗說他死了後被推翻了,判定是阿麗跟他學了術法展開這一係列的報複。所以是阿麗撒了謊,故意布下彌障讓我們以為秦臻已經死了,從而將全部的注意都放到了她身上。甚至直到剛剛那一刻我都對此深信不疑,還以為他的魂附身在了少年身上,殊不知他早已悄無聲息地來到我身邊。這裡麵有一點還是讓我費解的,我或許是被他種入了丁寧的人生抹去了原來的記憶,故而即便他走到我麵前都沒認出來,但是盛世堯呢?難道盛世堯的記憶也是被他抹去的?可之前盛世堯說是我。雖然我當時也覺得不信,認為自己哪裡有那麼強大的能力,但是在後來不斷地印證事實之後覺得盛世堯不太可能判斷有誤。那麼秦臻如何敢在沙漠的時候就這麼貿貿然出現在我麵前,就不怕盛世堯對付他嗎?除非是……他的麵貌發生了變化,但為什麼他的嘴型還與原來一樣?還有一種可能是,他目睹了整件事的過程!所以他知道盛世堯也忘記那一段經曆了。突然有股熱潮朝我撲麵而來,一下頭部發熱而且痛意又再加劇。我下意識想要抱頭,可此刻的我隻是一股意識遊離在外,連形態都沒有哪裡能夠做出動作。知道一定是秦臻在對我的身體做什麼才會讓我意識感覺到痛苦,很怕他施展什麼術法真的將我封印在心眼裡永遠回不去,所以我拚命想要靠近自己的身體。疼痛中又出現畫麵了,是上次終止了的記憶又開始一頁一頁展開,我也看不見外界的事物,所有的注意都在那些畫麵上。如果說上次是把我是成曉從虛變為實的話,那麼這次是在打散了拚圖重組。我不敢有絲毫懈怠和分心,因為這極有可能秦臻在使用術法讓我再次忘記過去,然後又複刻另外一個人的生活軌跡到我腦中來。回歸成曉後,哪怕我在做丁寧的時候沒有什麼異常,但也覺得那不是我的人生,而我卻像牽線木偶似的過著自以為合適的生活。尤其是秦臻似乎還能隨時變換人生,這次我不能再讓他操控我了。雖然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抵抗,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副零碎的拚圖拚完整。當全部心神都凝聚於一點時外界的感知似乎都離我遠去,眼前變成了茫茫白霧,我整個人都變輕了像在漂浮。忽然發現自己有了形態,能夠看見手和身體了,往前走了幾步見白霧像是被撥開,出現的場景依然還是這個峰頂。可卻四下空無一人,隻有我自己。心沉了沉,他們去哪了?剛剛我失去意識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了?忽然眼前有什麼一閃而過,我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等再凝眸時發現他們居然又出現了。第一時間先確定了盛世堯在後我安了心,然後再去察看場上形勢,可在目光觸及一道身影時驀然怔住。那身影十分纖細,身上衣服像從泥堆裡打滾回來似的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我站的位置隻能看見她的側臉,也正是那張側臉讓我全身血液都在一點點凝固。盛世堯一直告訴我是成曉,用儘各種方法證明,我也漸漸相信這件事。可此刻我看到的那張臉如曾見過的照片上一模一樣,清清楚楚地記得周通指著她說叫成曉。所以是搞了個大烏龍嗎?無論過去的“曉”還是後來的成曉都與我毫無關係,盛世堯認錯人把我錯當成她了。不,我幾乎立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盛世堯怎麼可能會認錯他自己的妻子,唯一的解釋是——他故意把我當作成曉,以此來迷惑秦臻。所以我不過是件工具,從頭到尾他都在利用我,利用我進沙漠,利用我來到這個空間,然後利用我找回她。他從不吝嗇讓我知道對成曉的感情,也將之用來迷惑甚至引誘我,讓我向往那般彼此信任的愛情。然後再把我代入進去,使向往變成現實,我的內心從糾結到相信不過是一道坎的距離。可如今一切歸零,成曉回來了也就沒有我什麼事了。黯然神傷不足以表達我此刻的心情,那種沉沉地墜落感更強烈。從參與者變成了一個旁觀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可是當正主回來後我這個冒牌貨還能以何立場來插足?此時成曉就站在盛世堯麵前,兩人四目相對視線膠著,那般眼神是彼此眼中就隻有對方。兩米開外有個年輕男人坐在地上,嘴角滲著血臉色慘白,明顯受傷了。這人也不知道是誰,剛才是跟盛世堯動手了?想來僵化的他被成曉趕來救起了吧。不過秦臻去哪了,還有,我環轉一圈發現阿麗和矮個子都不見了。難道成曉來後他們全都跑了?這似乎有些詭異,以秦臻剛才對我的態度來看應該對成曉懷有執念,不可能現在正主來了反而跑掉了,到底在我意識混沌的這短暫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怎麼局勢一下就轉變了?正冥思中,突然有什麼飛了出去,我直覺朝那邊看去驚愕地看到飛出去的竟然是盛世堯,而且他是被打飛出去的,直接飛離原地有丈遠,落地的刹那一口黑血吐了出來。我不可思議地回看向成曉,她的右手微微抬起在半空,剛剛是她對盛世堯動手的?這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想殺盛世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