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講事情永遠都透著博學的意味，講出來的道理通常都是我沒接觸過有時甚至聽都沒聽過，所以不管對與錯我都無從反駁。隻能牽強地揪住一點：“可如果不是綠池的話，我們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遊到這的？這裡看起來像個荒島吧。”但聽他否定：“這不是荒島。”我訝異地轉眸，聽他語氣好像已經有答案了，“那這是哪裡？”“你剛才的推理是有幾分道理的，但不是去到了將來的時空，而是以湖為中心實際還隱藏了一處空間。我們從水底潛遊的時候誤入這空間來了。”又是一個新的空間？我都快被繞暈了，感覺自己真的是空間輪轉體質，一會穿過來一會穿過去的，每次閉眼再睜眼都能換個地方。突然盛世堯轉過頭來，眼神我形容不出來，就是被他直直盯著看會心有忐忑，“怎麼了？”他挑了下眉，轉開視線以為又要故作深沉不回應了，卻聽他徐聲而道：“原本我也沒想通原因，剛才你一語點醒夢中人。在水底的前半程我們都仍然在原有空間裡，是到了最後我再沒有空氣補給你，你因窒息而意識彌留之際空間磁場才發生了改變。”我愕了愕，“你是說來到這個地方是因為我？”他輕捋了捋我淩亂的發，幽然而應：“你可以回想下之前空間輪轉的情形，是不是都在你意識模糊的狀態下發生的，尤其是你在瀕臨死亡邊緣的時候。”我靜想片刻，好像，真的是。最初是做夢入到異空間，後來沙漠中我躺在地上感覺快乾渴而死時，第一次因為他全身僵化陪他一起沉到水底時，包括剛剛水下窒息感來臨時，全都是我的意識處於那一線間的時候，再睜眼就換到另一個空間了。我蹙起眉頭，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有足夠能力自保。本以為你被洗腦又換了樣貌那潛藏的能力就消失了，原來都還在。難怪我強行撕裂空間你都能不受傷，它們早已成為了你的保護傘。”他轉眸過來，“現在還懷疑你自身的能力嗎？”我真有這麼厲害嗎？會不會剛好是巧合？可巧合一次有可能，三次四次似乎詭異了。“還不信？除了這你認為有幾個人能駕馭得了那頭惡獸，又有幾個人的身體能承受得住它的火性？”聞言我失聲而問：“它真的在我身體裡？”盛世堯挑起眉，“於常人而言它是頭凶性難控的惡獸，於你而言卻能鎮守元神。你實在無需懼怕它，至今為止它也從沒傷過你。”“我不是懼怕。”皺著眉尋找措辭：“就是……就是覺得它還是在珠子裡更好。”可他卻道：“那顆珠子已經束縛不了它了，隻有你能夠管束它。”……真的懷疑他把焓葉獸當作寵物了，那頭惡獸瘋起來凶神惡煞，我還能管束它？可我在心頭剛吐槽就覺體內湧起一團火熱，暗道一聲不好，卻已經來不及控製那團火熱漫及全身。原本因為在水下浸濕了衣服而被風吹著感到有絲涼意，這下全消了，反而見身上的衣料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蒸發水份，轉眼之後衣服全乾了。我身上的變化自然沒逃過盛世堯的眼，他將我上下打量之後挑起了眉，沉聲開口：“你試著閉上眼對它下達命令。”閉了眼，此刻我能想到的就是磨著牙根在心頭低吼：焓葉，你給我出來！先還沒有動靜，可在數秒之後我闔著的眼簾前出現了一團火，那團火妖冶扭擺著漸漸成型，正是那焓葉獸。它的眼神似有些委屈，可動作卻毫不含糊地飛撲而來。有過之前的經驗我也不再害怕，眼前火影閃動了下便覺肩膀一沉，睜開眼，果然見焓葉獸出現了，而且是站在了我的肩膀上。與我有肢體接觸和直接潛藏在身體裡是兩回事，至少前者沒那麼讓我排斥。心頭微動間我暗暗下令：焓葉，去他那邊。既然他說我能管束它那麼便也讓他體會下與這頭惡獸親密接觸的感覺，可惡獸在我這耀武揚威，等目光落向盛世堯正要作出飛撲的動作時忽然被他瞥來看了眼，頓時惡獸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直接耷拉了腦袋連看都不敢再看。“為什麼？”盛世堯就不過是丟了一眼過來，它至於怕成這樣嗎？“動物對危機有著獨有的敏銳性。”他是如此解釋的，言外之意在焓葉獸的眼中他極具危險性，所以哪怕凶惡如它也不敢對他輕易造次。我想了想又問：“那假如我強令它對你攻擊呢？”他輕勾了嘴角，語氣淺淡：“你可以試試。”就他這看似淺薄實則傲慢的態度我是真想試，但念在他為我屢次受傷的份上還是不跟他計較了。可念頭剛轉落餘光就瞥見紅影一閃，肩膀頓時輕了，眼睜睜看著焓葉獸朝他撲了過去。由於速度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呼喝，已看到紅影到了盛世堯跟前並且伸出了爪子，見過太多次焓葉獸凶起來撕咬的行為了，心一下就抽緊了。但擔憂不過一時，因為下一秒那團火影就呈直線下墜，鈍鈍地摔在了地上發出“嗷嗚”的哀叫聲。我怔愣地上前把盛世堯先打量了一番，確定他身上沒有任何被撕咬過後的傷痕後又再低頭去瞧焓葉的情形，它竟窩在地上縮成了一團，身體甚至還輕輕顫抖。“它怎麼了？”剛剛是發生了什麼，我好像沒有看到盛世堯有出手過。聽他低道：“還記得我之前給你提過火性嗎？”我立即想起來了，他說過焓葉獸屬火而他陰氣太重，沒料他語峰一轉又道：“現在不是因為我的陰氣抵消了它的火性，剛才它也正是察覺到我身上陰氣沒有了才敢上來。”“既然不是受你的陰氣影響，那它為什麼會這樣？”我看焓葉獸到這時都還委頓在地，似乎沒氣力再起來。盛世堯：“我有純陽之火。”頓了半餉我才反應過來——“你是說現在的你不但沒了陰氣，還轉陰為陽，而那陽火比這頭惡獸還要厲害以致它被灼傷了？”“差不多就那意思。”我又看了眼惡獸，發現它火紅的身上確實有幾處發黑。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一個人的屬性還能隨便換來換去，一會是陰一會是陽的？不知道是否我的錯覺，當我心中劃過此念時感覺盛世堯看我的眼神多了些什麼，深邃到像靜海浮沉定定看著我好長一會才輕問：“知道我為什麼會陰氣那麼重嗎？”我茫然搖頭後又點頭，“是因為你之前身體與魂脫離嗎？”一般人變成一縷孤魂的話都陰氣很重吧，這是我的直觀想法，可他卻低斂了眸沉聲道：“不是那個原因，我身上的陰氣其實來自你。”愣住，我？“你與生俱來帶著陰氣，我把血與你相融又將你身上的陰氣過渡而來，一般情況下我的純陽之火能夠抵禦住這股陰氣；但在身魂分離後，單單是魂沒法再控住了，所以陰氣全都轉嫁到了我的魂內而純陽之火留在了體內護元神。如今我既已歸位，自是不再存在這種情況。”有些渾噩，他所述的話都能聽明白，但是——“為什麼我會與生俱來就帶著陰氣呢？”他凝住我的眼，“你是被寄生於死胎的，純陰體質。”僵住，懷疑自己的耳朵，他說我出生於死胎？等一等，我抓了他的手臂問：“你怎麼知道我是這樣出生的？”就算我是成曉，也不可能剛出生就認識他了吧，他的年齡看起來最多三十多歲，我的年齡……對哦，我現在應該是多大年齡？不管之前如何排斥成為另一個人，我已經在漸漸融入這個角色，會不由自主地從成曉的角度來想事情。就像此刻，如果我是成曉那麼之前關於丁寧的記憶都為零，包括以為的年齡。不過這問題我沒開口問，按他的說法我都有個十幾歲的兒子了，還是不問了吧。我這邊心裡波動，盛世堯那邊卻無驚也無瀾地道：“等以後你都想起來了自然就明白了。”“我還能想起來？”他不是說我現在的記憶等於被人給複刻了，而原有記憶也被抹掉了。他平靜地看著我，“彆人不能，你能。”噎了噎，怎麼到他嘴裡我就成了能力者？他身上的陰氣來自我，能召喚惡獸，現在連被抹掉替換的記憶也都能找回來。可是，要怎麼做呢？黑眸凝了我半餉後低斂了丟來四字：“順其自然。”我順著他的視線去看，發現自己還抓著他的手臂沒有放，本想縮回手的但念頭一轉沒有動作。確實感覺他皮下溫度要比原來高了，原先他一直都是冰冰涼涼的，我本以為他是陰魂的原因，卻沒想到是因為他把我身上的陰氣給轉移過去的後遺症。也不知道陰氣太盛會如何？還沒來得及詢問突覺腳下一震，我被驚退了半步，低頭搜掠地麵又不見有什麼動靜，遲疑了問：“你剛才有感覺到震動嗎？”腕間一緊被他反拽住，“跟我走。”被拖走了十幾步就發現剛才不是我的錯覺，是真的腳下有在震。莫名心頭惶惑，惴惴不安地想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按理我和盛世堯來到這空間阿麗不太可能這麼快追來，但有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