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時候還要瞞著我嗎?”我換了語氣與他說話,可得到的仍然是沉默以對。放棄從他口中撬出答案,剛剛他所言我不認為是假的,我對他不熟悉但是“曉”不一樣,他們之間怎麼樣都一定有默契吧。再加上他設陣本就是為了阻止“曉”離開,如果把陣心設在她身上的話等於是把開門的鑰匙遞送了,以秦臻謹慎的性格不可能會如此做。可如果不是秦臻開啟了陣法,那麼盛世堯和阿麗為什麼會莫名消失?隱隱答案已經在眼前,隻要我伸手就能夠到,可就是多了一道霧障一時間突破不過去,我很焦急,手心都在出汗了。知道自己這種焦慮是因為什麼,再不願承認也無可奈何。打從盛世堯驀然消失起我的心緒就再難平,理智也已遠離,哪怕我之前對他極其惱怒也在心中信誓旦旦不原諒他的無情。正要再逼迫秦臻說出真相,突的一道光影閃入腦中,驀然而頓。再去環視四周場景,有些東西在腦中越來越清晰。我受主觀思維的限製,被盛世堯營造的氛圍先入為主地誤導了,以為他口中說得“她”就是我,可是剛剛在場的有兩個“她”,一個是我,一個是阿麗。既然我不是,那麼真正的陣心隻有是阿麗了。我真的想不通盛世堯是如何獲知這件事的,難道也是打探來的?可是連夢池都幾乎沒人知道,而所謂陣法也是秦臻暗中部署,尤其這陣心更是秘密,他要從何處打探得知?沉念半餉,我直接詢問:“是阿麗對嗎?”秦臻不安地捏了捏手指,“你已經猜到了啊。”這話等同於是默認了。“為什麼會選她?”秦臻給出的答案讓我很意外:“因為她與陣法磁場相合。”“難道不是隨便選個人都行?”“當然不是,必須要磁場能夠合一。”我忍不住又問:“那如果不合會怎樣,而且你怎麼知道阿麗的磁場合不合啊?”秦臻:“如果不合的話就會被陣魂吞噬,至於阿麗,我在之前已經用迷蹤森林測驗過了,她的特殊體質能夠承受得住陣魂。”“那你還把她丟進牢中?”既然阿麗是這夢池的陣心,不是應該好好安置嗎,想及阿麗在牢中差點可能會遭遇的事就覺得秦臻過分。但秦臻卻道:“既然選了她,就知道她有那能力自保。”我剛要蹙眉,卻沒料他下一句便語鋒驟轉:“曉,以前你對我弄這些玄術不是很反感嗎?怎麼今天突然有興趣了?”之前一直都在提防這一刻來臨,當真的來臨的時候我發覺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慌張,冷哼了聲後沉道:“現在我還是不敢興趣,我隻想知道他們現在去了哪裡?”秦臻默看著我,氣氛變得緊張起來,我知道可能我的問題或者哪一句話違反了“曉”的人設,使他對我可能不止有了懷疑,甚至是確定。但在沉默半餉後他卻道:“曉,我們回去吧。”他來抓我的手,被我避開了,我對著他冷靜而道:“我不是曉。”之前我總想著偽裝,害怕被人察覺,可這刻我厭倦了這種無知的偽裝。無知並非指沒有文化,是對“曉”的毫無所知。我們本是兩個不同的人,處於兩個不同的空間,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我來到這裡後就被錯認成了她,但我真的不是她。秦臻一個箭步上來還是拽住了我的胳膊:“曉,我知道剛才的態度有點不好,你彆生氣好嗎?你脖子上受了傷,我們先回去找老醫生治傷好不好?”聽他提起老醫生我的心火就上揚了,他還不知道口中的老醫生目前被藏在牢獄廣場的樹後呢。我用力掙脫開他並且往後退了半步,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秦臻,今天咱們就把話在這挑明了,其實你早就懷疑我不是曉了是不是?你與她那般親密,怎麼可能覺察不出來我與她的不同呢?我懶得再和你繼續演戲下去了,說吧,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曉,你在說什麼呢?你怎麼可能不是曉?”聞言我搖了搖頭,諷刺而笑:“是不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所以你還要把這身份按給我?讓我猜一下,要我以聖女的名義再去誆騙蘇黎兩族人,從而使你權利更加牢固?”“我沒有!”秦臻大聲否認,“我從沒有要用你得到什麼。聖女的名號是我們最初為了能夠在這片地站穩腳,後來我把這名號給削了就是為了不讓你成為眾矢之的,我也不要你永遠活在聖女的陰影下。”我往後退了半步蹙起了眉頭,此時秦臻講話沒有一絲的傲慢,甚至給我一種誠摯的感覺。恍然中想起確實在沐族那個房子裡的木牌牆上沒有刻“曉”的,而我還曾幾度調侃過“聖女”這招牌不管用,但從未究其原因。正沉思中,突聽秦臻變了嗓音驚喊:“曉,你彆動!”莫名地抬起頭,怎麼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感覺氣氛好像不對勁,緩緩扭頭,待看清時不禁眉毛揚了揚,眼神裡克製不住地驚喜。原本聽秦臻那語氣還以為一扭頭就會出現一頭猛獸或者毒蛇之類的危險,卻沒想——竟然又看見當初帶我和盛世堯入異空間的那道光門!我上下掃量再次確定,真的是那道門,就連用焓葉珠當鑰匙的鎖孔都在,不過此刻看來是關閉的。口袋中的焓葉已經受到感應變得灼熱起來,在我掏出來的一刻聽見秦臻急喊:“不要!”我沒理他,直接把珠子放進了位置,轉瞬間那道光門洞開了。抬腳而入的一瞬,秦臻撲過來揪住了我,聲音裡帶了祈求:“曉,你不能把我丟下。”我回轉頭驀然而愕,之前一直看不清他的長相,居然這一刻能看到他眼睛了,五官還是一團模糊。我以為一個追逐名利的人早已被塵埃浸染,可是那雙眼睛卻比我想象中的要……清透,滿滿的祈求沒有一絲的偽裝。心尖被什麼給紮了一下似的,抽緊了呼吸有些疼。我說:“那就跟我一起走。”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沒有絲毫的敷衍,如果原本不屬於這,又何必醉心於那些本不屬於你的名利呢?但那雙眼睛裡多了遲疑,“我不能。”張口想問為什麼,可隱約間明白這便是他與曉的分歧所在,長久以來從未得到過解決,他們一直在用掩耳盜鈴的方式試圖去掩蓋,但是它一直都存在。既然連“曉”都沒能勸動,我更加不可能。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心思,拽得我越加緊了,“曉,你不是關心那木全和阿麗的行蹤嗎?隻要你肯出來我就告訴你。”我眯起了眼,秦臻真的很善於抓人心思,他看出了我剛才急於追問的心境,這時就利用來作與我交換的籌碼。但是他不知道對我而言光門的另一邊代表了自由,代表了回到現實世界,這個如夢似幻的空間真實與虛假都融為一體,我根本分辨不出來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曾今信誓旦旦地肯定有一個人無論何時都不會傷害我,可這個人在我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似深又淺的刀口,更在關鍵時把我推向了彆人。“我不認識他們。”丟下這句我就用手按住了焓葉珠,那頭惡獸凶猛而出朝秦臻撲去,心念閃動間我沉令:“不要傷他。”焓葉獸在半空中頓了頓,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原本嘶咬的動作改成扒在秦臻的肩膀上。立即感到一股外力在將抓在我胳膊的那隻手向外拽,原本死死扣住我的手被迫著把手指一根根鬆開了,有那麼一刻我竟然不忍看那雙眼睛。那裡頭從震驚到祈求,再到絕望。在完全掙脫的那一瞬我心頭也如被重錘狠狠敲了一記,本該扭頭就走的,可還是環視了一圈這個空間再凝定那雙眼睛,輕聲道:“秦臻,你保重。”轉過身,閉了閉眼,腦中晃過的那個身影漸漸散去,告訴自己回歸現實是最正確的選擇。可當我真的走進光門的那一刻心頭有種尖銳的痛楚在擴散,眼眶驟然濕潤。踏過了門,一切歸於平靜。我鈍鈍地轉身,發現連那道光門都不見了頓時悵然若失,若不是地上滾著焓葉珠我會以為剛剛隻是自己的幻覺。可是,這真的不是幻覺嗎?眼前所見並沒有如我所想地回到現實世界的沙漠中,而是仍然身處一片森林。其實之前秦臻帶我們走進的那片林子就與之前的迷蹤森林大有不同,樹木更加繁密,多了許多灌木叢,可如今身處的這片林子越加不尋常了。放眼所見全都是那種一個人展開雙臂都抱不過來的蒼天大樹,在樹身爬滿了藤蔓,而垂下的樹枝很像在文化博物館裡看到的古樹。這裡透著的不是年代感,而是神秘與詭異。僵站了好一會,在沒有後路可退的情況下隻得選擇抬腳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