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世堯的給一巴掌再給一顆糖的精神高壓下,監獄裡的領導核心團隊已經初步建成。接下來是瓦解牢內各部分團體力量,這事交給矮個子與劉雄去辦了,他們對這裡麵的人熟悉,知道誰分屬哪派也知道誰能被收攬過來。外加還有另外四人供他們派遣,矮個子負責動腦,劉雄負責野蠻鎮壓,配合相當默契。我和盛世堯倒是閒下來了,坐進了牢頭的監控室裡,之前那四人被劉雄給丟進牢房自生自滅去了。發覺自己來到這裡後學會了袖手旁觀,不跟自身利益相關的事絕對不要去管。阿麗自是不想與我同處一室,於是便讓矮個子帶走了。乘著四下無人,我對那邊半闔著眼的人問:“阿麗腳上的毒你是怎麼解的?”他眼皮都沒抬懶懶地丟來一句:“我沒解。”“那她的腳……”“她的腳就沒中毒,那幾個人灌給她喝的也不是什麼毒藥,隻是一種會讓她不能抵抗的迷藥。那藥性遇見陽光就慢慢揮發了,自然褪去了顏色。”我錯愕地看著他,還能這樣?可是……“那為什麼她還不能走路?”他蹙起眉頭,“剛不是說了藥性要慢慢揮發嗎?再加上她躺了這麼多天不動,肌肉確實萎縮了,自然是想走也走不動了。”所以,他那張嘴真的是騙死人不償命,關鍵是他在假話裡摻了大半真,即使精明如矮個城府再深也瞧不出破綻。我現在有些同情阿麗了,要是她知道真相的話恐怕能吐血。靜默了片刻後我又問:“你真的要領這裡的犯人造反?”“我又不要稱王爭霸,何來造反一說?”“可你叫他們去收攬能有用的犯人。”他睜開眼,黑眸靜靜看過來,裡麵沒有半點困意,“這叫正當防衛。”頓了半餉,我最後聳了聳肩表示接受。其實不接受也不行了,現在我們都把這裡鬨翻天了,那幫牢頭是秦臻的人,他們肯定早就通知秦臻這裡邊的情況,如果沒有一支可供驅使的力量的話,恐怕他帶了軍隊進來分分鐘就把這裡給滅了。但是仍然感到前景堪憂,一支犯人隊伍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能夠與外麵蘇黎兩族抗衡嗎?這種幾率就像是小孩去打大人一樣那般微小。不過,我們有幾率以外的人,目光轉向那處,就是他——盛世堯。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先例,他做得還少嗎?我索性靠在牆邊也閉上了眼,從昨天傍晚起折騰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了,還真的很困。恍惚中隱約覺得有人走向了自己,以為又要進入夢中了,意識最後一刻還在想:我此刻就在夢的空間中,那再做夢會又夢見什麼呢?事實上我沒有做夢,被異動聲吵醒的時候睡得正沉,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發覺天已經亮了,而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躺在了地上,身下還鋪了張毯子。起身看了眼原先盛世堯所在的位置,在心念有所轉之前先遏止了想法,這種非常時候不想去想那些關於情感的東西。屋門是被掩上的,但屋外的動靜時有從門縫中鑽進來,我循聲拉開屋門,然後,愕住。我這都看見了什麼?竟然看到幾十,不,是至少上百名犯人全都穿著統一的犯人服,問題是這地方並非上麵的廣場,擠了上百人後頓時人滿為患,恐怕我連抬腳走一步都不能。最主要的是他們互相交頭接耳,剛剛吵醒我的噪音就來自這了。犯人們也沒人注意到我,他們臉上儘是興奮,誇誇其談地正起勁。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這些人真的就是盛世堯要組建的隊伍?我隻想到四個字——一盤散沙!可就在這時突然一聲長嘯傳來,喧鬨的空間戛然而止,所有犯人全都閉上了嘴一致朝著某個方向看去。過了將近十秒左右的時間,第二聲長嘯再次傳來,而這一次比起剛才還要嘹亮。然後驚奇的事發生了,我看到屋前擠滿的犯人全都朝著嘯聲來的方向前行,竟然沒有一個人推推搡搡地出現紛亂。幾分鐘後剛剛擠滿的空間已經空無一人,有秩序地讓我感到不可思議。遲疑了下,還是也朝著那方向抬腳而走,實在好奇那兩聲嘯出自何人,又是怎麼辦到讓這群犯人前後形同兩人。穿過那個黑暗地下室時大約知道他們是去了上麵的空曠場地了,我特地觀察了兩旁的牢房,發覺那些躲在黑暗中的凶光沒有少,看來這片地域的犯人沒有一個在上麵。走上台階就來到了地麵,以為會看到的畫麵是剛才那群犯人集聚在上,可當我視線放遠還是怔住了。上麵豈止上百人啊,那滿滿的一廣場怎麼都有五六百人吧,清一色的犯人服看起來還挺聲勢浩大的。可是盛世堯呢?這麼多人裡我上哪去找他?就像印證我想法似的,第三聲嘯再次響起,幾百名犯人開始步伐疾速地列隊。這畫麵真讓人難以想象,一群犯人居然能像現實中的部隊一樣如此規模化,轉眼一個一個方陣列隊整齊了。穿過人群我看到了盛世堯,他就站在中心位置,情不自禁地朝他的方向而走。等近了才看到他的指尖纏繞著一根繩子,那繩子上穿著一隻哨子。所以,剛剛的三聲哨子其實是他吹的?可是他在一夜之間用了什麼辦法來號令這群犯人?視線再次落在那哨子上,忽然心中一動,哨子?!我想我明白事情的由來了,盛世堯沒有強大到一夜之間就能統治這座牢獄,甚至讓所有犯人都聽從,但是他可以借用他的身份。木全!盛世堯辦不到的,木全可以辦到,哨聲是這裡尋常規整犯人的警鐘。被關進來的犯人可能第一次會聽不明白哨聲的含義,但在一次次地懲罰後,這裡的法則會教會他們如何服從。久而久之,哨聲就成為了號令,犯人們本能地會遵從。可以想見曾經木全就是這裡的王,他比其餘的牢頭更多了一層權利,那就是他手中的哨子。這也想必是他們兄弟兩留的後手,外麵有監獄長掌控,裡麵由木全掌握哨令,如此才能真正統管這座牢獄。由此看來這兩兄弟其實本就暗藏了野心,可能原本木全也隻是用耿直偽裝,而監獄長更不用說了,所以才會被盛世堯那般輕易就說服。足可見盛世堯識彆人心的能力是有多強了,他與監獄長不過一麵之緣就能摸準對方的心思。突的腦中出現他的嗓音:“我沒你想得那般神。”我驚了一跳,抬起眸就與他的視線撞上,好吧,他又來竊取我的思維了。現在這般嚴肅的時刻就不能鑽心一點嗎?“到我身邊來。”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心裡吐槽著,腳下卻誠實地向他走近,到這時才看見他身旁還站著矮個子他們幾人,就連阿麗都在。好吧,我承認但凡有他在的場合,第一視角永遠都是在他身上。我懶得與他用心神交流,直接壓低聲問:“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就是表麵意思。”“盛世堯!”我語氣裡多了惱怒,就不能說清楚一些嗎?“來這之前我花了時間查探這裡。”……就是說他並不是毫無準備,而是做好了功課才有此行的,與我隻是剛好撞上了?我無語凝噎,與他再多說一句話的心思都沒有了。突的耳旁傳來一聲“吱——”的噪音,刺激得耳膜都在鼓起來,側轉過頭便見劉雄拿著個大喇叭想要說話,又因噪音難忍而慌慌張張地按掉了開關,他心虛地看了看盛世堯後小聲去問矮個子:“這東西要怎麼弄?”矮個子瞥了眼喇叭沒有接手,“在今天之前我也沒碰過它。”“一群笨蛋。”阿麗聽見後毫不客氣地嘲笑,她搶過了喇叭去開按鈕,可是尖銳的噪音依然刺耳傳出,引得場上的犯人們都捂起了耳朵。最後阿麗狼狽地把喇叭給丟在了地上,一臉訕訕又難堪地彆轉過了頭。礙於矮個子的麵子,劉雄不好說什麼,把喇叭撿起來後立刻關閉了噪音,可對它又束手無策。這時盛世堯突然開口:“給她吧。”我聞聲轉頭,想要看他指派給了誰,卻見他清冷了臉色沉目前方,聽見劉雄也困惑地在問:“給誰?”他丟出兩字:“聖女。”劉雄把喇叭拿給我的時候一臉的幸災樂禍,估計以為盛世堯是想讓我難堪。可當我按下開啟鍵全無噪音的時候,那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懶得跟他們解釋具體原因。我更不會告訴他們這種老舊的東西麥叔就有一個,還曾經壞了找我修過。盛世堯自然不可能拿著擴音喇叭講話,這種事還是劉雄來做更合適。劉雄拿了喇叭講話頗有些耀武揚威意味,不過在列的數百名犯人並不以為意,他們更關心這場聚眾背後的目的。如果不是這場滅族之難,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恐怕在短時間內不能離開這座牢房,其中甚至有永無歸期的,如今卻重燃希望之火又怎能讓他們不激動。而且他們中的一部分雖然是罪犯,同樣也有家人。如今鐵絲網外,族已滅,家人生死不知,他們又如何還能按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