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的汗跟雨滴似的直往下滾,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汗給浸濕了,腳邊躺了不少蛇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得另想對策,我對著空氣大聲喊:“把珠子拿出來。”“沒用。”“為什麼?”蛇怕火是常識啊,這時要點火也騰不開手腳,身邊也沒燃火的材料,但是焓葉珠是屬火性的啊。卻聽盛世堯反問回來:“你認為珠子放在身上和拿到空氣中有區彆嗎?”我噎了噎,意思是這群蛇不怕火了還是那焓葉珠不起作用了?原先我在未知時空的時候就是拿出了珠子才把那群黑毛怪給嚇退的啊。“不是焓葉不起效用,而是這群蛇都被煞氣所感染了,它們現在都處於瘋狂狀態,根本不會受火性限製。”煞氣?哪來的煞氣?這是我第二次聽見他用這個名詞,第一次是店裡那個小夥莫名死掉後說是撞了煞氣。心念流轉間又聽見盛世堯低沉的嗓音傳來:“這煞氣與你想的那個極像。”我瞳孔猛的一縮,是同一批人?!那意味著還是為了焓葉珠的懸賞令而來的,我想不通的是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離開了鎮上來了沙漠中的呢?而且還要趕在我們前麵布下這陰毒的陣法。不過眼下不是討論的時候,毒蛇的包圍圈越縮越小了,以這種密密麻麻的程度就算我砍到手斷都不可能全部殺掉,更何況還不能有絲毫的分心。但凡被那蛇咬上一口,在沒法處置傷口的情況下很可能立即毒性蔓延全身。焦慮來自內心的恐懼,此刻我是焦慮的。有好幾次都險些被蛇咬到手,於是我越加的畏怯,這樣的情形已經超出了我能應付的範圍,尤其是夜色如幕布一般鋪天蓋地的攏來時,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心也沉到了穀底。“丁寧。”盛世堯的喚聲突然出現在腦子裡使我精神一振,恍惚中好像並沒聽見有聲音,等一等!我身後有多久沒傳出動靜了?霎時我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後脊開始發涼,盛世堯呢?就在這時,腦中再度傳來語聲:“你儘可能的直線衝出去。”再聽見他聲音我如釋負重,暗道了聲“還好”,嘴裡詢問:“那你呢?”“我來吸引蛇群。”有他的指令我相對要從容了些,振奮了精神砍出一條血路,而且我發覺原本前赴後繼撲上來的蛇的數量在變少,或者準確的說它們在向我身後轉移,僅有少部分的蛇還來攻擊我。這樣一來我突出重圍就容易多了,一口氣連砍數條蛇後一個箭步就跨出了蛇群區域,隨後我立即狂奔。沒有去想盛世堯用何種方法引了蛇到後方去,對他我已經開始有了信服。一口氣跑出百米遠,確定身後沒有追來的動靜才放緩腳步喘息,這時天已經全黑了,我回頭去看一片黑茫什麼也看不見。有想過要等盛世堯,但是轉念一想就連在錯位的時空裡他都能循著我的氣息回來,此時他也一定能追上來的。不能再在原地停留了,萬一蛇群再來襲擊我鐵定撐不過第二輪,我跟周通他們非親非故,斷沒必要為其犧牲,既然同行這一路有難就要同當,所以我毫不心虛地決定往回走。哪怕真把蛇群引過去了,人多力量大,看周通與小飛的架勢也不是繡花枕頭。貫徹了這一理念後我腳下走得越加快了,但一刻鐘後我停在了原地茫然四顧,發現自己居然一直都在重複的位置打轉,連那石頭的位置都回不去了。這個陣法居然還能縮小圈子的?心如明鏡似的深知可能未知的危險就在身邊,既然視力受黑暗所限,隻能全神貫注於聽力。在這空曠的沙地裡,耳力變得格外的靈敏,當背後有沙子的動靜時我已經握緊了刀柄。勁風襲到頸後我的刀也砍了過去,呲啦聲響使我心頭一震,是人?回轉過身便見一個戴著鬼麵具的人穿著黑色鬥篷在一米開外處,剛才那一下衣服被我刀劃破了。立即想到那晚從我客棧追到胡同裡的鬥篷人,但見此人身形高大,應該不是個女人。隻聽對方陰惻惻地開口:“把焓葉交出來!”果然!深知此人極難對付,但就算我想逃也逃不出去,除了拚死一鬥彆無選擇。隻寄希望能夠撐到盛世堯趕過來,心念剛斂轉至此,就被對方洞察了心思道:“是不是還在等著你同伴來救呢?不過是隻孤魂野鬼也敢闖我的天煞蛇陣,算算你從蛇陣出來的時間吧。”我渾身一震,從我逃出蛇群到現在過去都快半小時了,盛世堯都還沒出現……還有這鬼麵人居然能看見盛世堯?像似知道我在想什麼,對方冷笑著又道:“你當對付一個你我需要擺這麼大陣仗?若非有個陰氣極重的魂魄護著你,在客棧的時候我就動手了。本來是要在你那客棧布陣的,沒料被你們給跑了,幸而我有先見之明在你身上種了暗蠱,知道你們跑這沙漠來了。如此也好,省得在人流眾多區域目標太大,在這裡我可以放開了不用有顧慮了。”聽到此處我不禁苦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跑進沙漠是最好的屏障,卻沒想還便利了這幫人。另外暗暗心驚,什麼時候我身上被種了那什麼暗蠱?我根本毫無所覺。之前一直想不通為什麼這幫人都能立刻尋來,緣由在此了。不過以此人的陰毒性格,看來與防風衣那群人不是同夥,如果這一切是有備而來那麼盛世堯恐怕凶多吉少。我越加心涼了,咬著牙沉問:“你把他怎麼了?”“煞氣衝靈,蛇以至陰帶煞,萬靈可被吞噬。”我驚喝出聲:“你說什麼?”即便他說得不是白話,可那意思卻隱隱明白又不敢置信。鬼麵人一字一句:“你可以死心了,他已經魂滅靈散了。”“不可能。”我從齒縫中迸出三字。鬼麵人冷笑,“信不信由你,現在既然已經沒有陰魂護你,那我就不用再有所顧忌了,等把你解決了再來取焓葉珠也不遲。”話落間他似乎想要使出殺招,我厲聲而喊:“殺了我你也得不到焓葉!”“放心,我會記得毀屍滅跡的,總能從你身上翻出來。”若非場合不對我真會大聲嘲笑,而此時形勢不於我隻揚聲而問:“你又確定焓葉一定就在我身上了?”這句話顯然點中了對方的命脈,乘著他嘎然止步時我又冷冷地加了句:“一件懸賞過百萬的東西你覺得我會隨身攜帶?”“說,它在哪?”黑暗中我笑了,隻要有所顧忌就意味著沒到絕路。我說:“你當我傻嗎?說出來你還不是一下就要了我的命。老實說,雖然焓葉的賞金令我很心動,但是我有自知之明吃不下這東西,一直都在想著要出手。你既然是為財又何必一定要搭上我這條命?”鬼麵人似乎在衡量我的話,過了好一會才陰沉地開口:“可以留你一條小命,現在就給我帶路去拿焓葉珠。”這種話拿去騙小孩都沒人信,我自然也不信,但是眼前沒有更好的路可走,尤其是……我攤了攤手道:“在這裡已經打轉了半個多小時,怎麼都走不出去。”可我的心思立即被對方看了出來,鬼麵人冷酷地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套出破陣之法?彆耍花樣,你在前麵走就是了。”被揭破後我沒得選擇,隻能抬腳而走。一邊走一邊計算自己跟他拚死一搏的勝算有多少,如果單憑武力的話我或能打上一打,畢竟我對自己的刀有信心。但是此人邪門,身上自帶煞氣不僅能殺人還能驅蛇,對這點我心有忌憚。我想的是尋找機會一刀致命,但我從未殺過人,心理上就有畏懼。哪怕知道人體要害在什麼位置,也怕自己的刀找不準。不過再多顧慮我也必須走這一步,因為我知道哪怕走出這片沙漠也不可能拿到焓葉。想到焓葉就心頭一冷,盛世堯真的魂飛魄散了嗎?我有種壓抑了的難受,比起上次看見他被未知時空的怪物給爬滿全身以為他沒回來時還要難受,短短幾天把我的命跟他綁在了一起,幾番出生入死已經讓我對他開始有了信念,可如今他被那蛇群直接吞噬殆儘了。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到了蛇群,頓覺聽見了沙沙聲,與之前蛇群圍攻時的聲音極像。發覺身後鬼麵人也停下了腳步,我心頭更沉了,他是要驅蛇一起前往,等珠子一拿到就讓我成為蛇餐?我已經發現了,從剛才到現在走得這條路沒有一點重複,迷陣好像被撤掉了。我的手握緊了刀柄,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機,乘鬼麵人在驅蛇而來時我抽刀而砍,哪怕沒能一刀致命也至少給自己搏一條生路。在腦中演練了好多遍手法,深吸一口氣正要動手突然有個聲音抵入耳中:“彆動!”心頭一震,盛世堯?“嗯。”我呼吸一窒,在心裡幾乎是迫不及待而問:你沒死?他說:“早與你說過我不會死了。”可是……可是那鬼麵人說你被蛇群吞噬了魂。一聲低哼,盛世堯語氣淺淡而道:“他的道行隻能對付普通的魂。”意思就是他不是普通的魂?這話聽來這麼自大,我卻愉快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