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習慣(1 / 1)

周通和小飛的臉色很一致地變成錯愕,兩人對視了一眼,“小妹不是和你在一塊的嗎?”聞言我蹙起了眉頭,一直聽周通喚的“小妹”是叫小小?忽然心頭一頓,終於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了,之前無論周通怎麼苦口婆心地勸說影子都無動於衷,而此刻卻主動問起,所以他是想起之前的事了?就在我疑惑間原本筆挺而站的影子忽然抱住了頭,周通麵色一變急問:“堯哥,你怎麼了?”但見影子彎下了腰,周通想要伸手去扶,可他以更快的速度急轉回身一個箭步來到床前將我抱住。視線穿過他的肩膀,看見周通與小飛都驚瞪著我又一臉著急。這個懷抱很寬厚。我在心裡理智地作了一個評價,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很平和,並沒有一絲想要掙脫開他的意思。足足有過去一分多鐘,他才鬆開了勁道緩緩起身,我抬頭而望,看見他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堯哥,你沒事吧?”周通站在兩米之外忐忑而問。定在我臉上的眸光終於移轉開,“沒事,我的記憶應該是被封印了。”我訝異地看他,什麼叫記憶被封印?失憶的另一種說法?剛念轉至此就見他驀然回頭,視線再次落在我臉上,我心中一頓,才想起他有窺探人心的能力。“你們先出去,我和她談一下。”這話無疑是對周通二人說的,兩道目光同時向我看來,小飛的還好,周通眼中隱隱的敵意有些明顯,但兩人最後都什麼也沒說走了出去,小飛還把門給拉上了,屋內恢複安靜。他很高,站在床前我得仰起頭看他,不過他拉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並且與床隔了一米遠的距離。我丈量了下這距離,不遠也不近,得出的結論是——眼前的這個人是陌生的。回思這些天,影子以強勢的姿態在出現的一開始就將距離縮短為零,我從最初的抵觸到不得不接受,再到已經有些習慣了。所以現在看似隻有一米的距離,其中的涵義還挺耐人尋味的。“剛剛我已經介紹過自己了就不再重複,記憶封印從根本意義上來說不能叫作失憶,它沒有喪失,而是被某種力量給封印住,但若有一天封印解開,相關的記憶就出現了。這是對你剛才心頭疑惑的解釋。”他說到這處頓停下來,目光幽遠地看著我。似乎是在給我一個消化訊息的時間,但我此刻的感覺是……明明是同一個人,不過閉眼與睜眼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他不是影子,他身上的氣場要比影子強太多了。即便是同樣的不說話靜看著我,影子是冷漠,而他是讓我倍感壓力。忽然我的腦中閃過一個念,儘管知道他能窺知我的心思,但還是忍不住延伸下去想——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很多麵,喜怒哀樂都隻是其中一麵,如果把人性切割開來的話那麼影子就是他冷漠的一麵。有其形,也有其質,但是沒有魂。在我這麼念轉而過時那雙一直靜看著我的黑眸多了情緒,我能對其的定義是讚賞。“你很聰明。”他打破沉靜,“因為拿你做了試驗,所以你會暫時忘記意識中的那段,現在你閉上眼睛什麼都彆想,心靜之後是心境,等你有答案的時候再睜眼。”我想對他嗤聲,但受氣場壓製還是把情緒給憋了回去。本來我還倔強地與他對視著,可漸漸的那雙黑眸讓我無法直視,咬了咬牙還是閉上了眼。原本我並不清楚他說得“心靜之後是心境”是什麼意思,可當心念摒除後一個又一個畫麵在腦中呈現,才頓然領悟。遲疑地睜眼,視線內他依然坐在椅子裡,隔了一米遠的距離,與我閉眼之前沒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心境變了。從沒有過的猶疑在我眼中,猶豫再三我才開口:“所以你現在是……主魂回歸本體了嗎?”他莞爾了下嘴角,“可以這麼說。顯然你已經清楚過去的我和現在的我的區彆了,那個被你稱之為影子的人是我的一縷散落在外的魂氣,就像你分析的那樣,他隻是我其中的一麵。在他指引你進入意識空間之前,連他自己也並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是怎樣的,他隻當我存在於你的意識中,而我是屬於他的一縷氣息,實則。”我正聽得入神,他卻在“實則”之後沒有了下文,不過我能讀出那後麵的內容。影子以為在我意識中的是他的另外一縷魂氣,卻沒料真正的卻是主魂,而在正麵相逢的時候主魂歸位也主導了這具身體的意識。所以現在他變成了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準確地說我曾經接觸過他冷漠的一麵,而此刻他展現的是主人格中自信、氣場強大的一麵。在這之前有人也曾跟我提過說,有些人天生就有著與眾不同的領袖氣場,眼前的這個人大概就是最好的詮釋了。心境起伏很大,從不信到猶疑,從強行壓抑的激動到平靜,我覺得應該重新認識下。“我叫丁寧。”男人靜了一瞬,輕吐三字:“盛世堯。”比起之前的影子,我感覺盛世堯要容易溝通一些。比如我提出既然他的主魂歸位,那麼應該不需要再從我身上汲取能量,是否可以不用再以親膩之姿同處一室?他沉眸凝了我兩秒後點頭同意了,並且起身走向了門。我麵上不露聲色地目送,看著他拉開門走出去時才在心中暗喜,可那身影突然頓住回轉過頭來,哪怕知道自己神色並沒異樣卻也沒來由的心虛。“以後你可以跟老周他們一樣喊我一聲堯哥。”人消失了有一會我才回過神來,卻莫名怔忡,他讓我叫他堯哥?輾轉了好一會,見門縫中有白光透進來知道天已經亮了,既然睡不著我索性起身走出屋子想透透氣。開門便覺清新之氣撲麵而來,我深吸了口,發覺空氣中有淡淡的梨花香。院內確實種了一棵梨樹,此時正是花開的季節,我想走近過去卻驀然頓住了腳。因為天剛蒙亮,後院又被這棵梨樹給覆蓋了比較昏暗,所以剛才我並沒察覺樹後站了個人。身處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會本能地全神防備,可在下一秒就放鬆下來,我已經辨認出來是影子,哦不,是盛世堯。他難道從之前到現在一直都在這樹下?無意識中我又走近了兩步,然後又頓住,愕然發現自己對他毫不設防。“過來吧。”低沉的嗓音在空間回響。我沒有動,也沒作聲。靜默了片刻後他從樹後走了出來,神色一片清平,眼看著他走近到跟前,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耳邊傳來他的低語:“過來帶你下去。”下去?在他轉身回走時不自禁地跟著走了,來到樹後也不知道他按了什麼就見地上的一塊灰石板自動移開了,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坑洞。他率先縱身跳了下去,我本該理智的,可是腦子一熱不經思考也跟著跳了,腳落地時才覺懊惱。忽然手上一熱,被他的掌給包住了,黑暗中聽見他道:“跟我走。”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他走得如入無人之境,一點都沒有磕碰的。我心裡測量了下距離至少有個四五十米的樣子才停下來,隻聽轟隆聲響,眼前忽然有了光線,暗暗驚異在心頭,周通在這地下是弄了個秘密基地嗎?光線是來自內室牆上的黃燈,盛世堯將我帶到後就鬆開了我的手徑自先走了進去,我隨後跟進環顧四下,就我目前來看這是個密閉空間,十幾個平方而已,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床、桌子、椅子,連電視機都有。好奇周通是不是有這種特殊癖好,放著上麵舒適的房間不住,喜歡住這樣的地下室?盛世堯回過頭來瞥了我一眼,“是習慣。”我沒反應過來他是何意,蹙起眉疑惑地看著他。居然他還真的重複解釋了:“老周不是有特殊癖好,是習慣了每到一處建個可以不用對外設防的地。”我立即領會了他意思,就好比我在外奔走總緊繃著一根弦,這根弦隻有回到客棧才能放鬆下來,因為客棧是我的家,這是一種危機感與安全感的衡量。而周通隻是把它做到極致,在居住的底下挖一條通道建一個封閉的空間,在這裡不會被外界打擾,可以完全放鬆下來。不過這隻對周通能起到效果,因為這對於我而言是屬於彆人的空間,它無法讓我有安全感。反觀盛世堯卻很隨意地走向了床,也沒脫鞋就直接上去盤腿而坐。看他自如的樣子我不禁挑起眉,是因為強大而對環境掌控於心所以無所顧忌嗎?黑眸掠來,他淡淡地道:“你想錯了,是因為信任。他們不是我的下屬,而是同伴,對他們我會無條件信任。”“同伴”兩字最先是從周通嘴裡出來的,我有見識過他和小飛之間的默契,也見過他們對著影子時的情形,老實說無論是從態度還是感覺,都像是忠誠,他們對口中“堯哥”的話絕對服從。知道他能窺知我的想法,所以我直接順著這思路開口問了:“你覺得這樣的相處模式是同伴?”“那你對同伴是如何定義的?”他不答反問。我想了想,最後搖了下頭:“我不知道。”從過去到現在,我沒有過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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