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夢(1 / 1)

黃沙漫天,流失的沙子踩在腳下,恐怖的沉墜感……我又做那個夢了。夢見自己走在漫無邊際的沙漠裡,身旁四五個人形影模糊,隱約看見沙下有什麼在以極快的速度行進,眨眼就到腳下,下一瞬就覺腳被什麼東西往下拽,腳下原本踩實的沙子也忽然鬆了,本能地想要抓住什麼可是抓了個空,沙子瞬間漫過口鼻,窒息感層層湧來,胸口炙痛緊隨而至。然後呢?黑暗沒頂。從噩夢中驚醒著坐起,雙手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從額頭滾下到兩頰,精神都有些恍惚。渾沌著下地跑進洗手間,對著水池吐了口唾沫,是噩夢連連的後遺症,總覺得嘴裡有沙子,可吐出來又什麼都沒。走出洗手間,目光落於之前被丟在牆角的黑色背包上,心念微動,快步走過去彎腰拉開拉鏈翻找,在包的夾層內找出一個古舊的檀木盒子。盒內裝個皮影人,是我這趟回程路上買的,那賣皮影的說這東西能夠寧神助眠,半信半疑地挑了這個“楊戩”。怎麼說呢,這皮影人的形貌很怪,臉都覺得像是刻歪了,唯獨眉心處的第三隻眼看著有那麼點“楊戩”的意思。還有,怕是老板要出存貨吧,賣我的這個皮影人黃黃舊舊不說,連那衣擺都是破爛的,還有幾處都老化了。走出皮影攤子就有好心人說我被騙了,說每回攤主都這麼忽悠顧客的。盒中還有三根細木棍,分彆在皮影人的雙手以及身體中間有個孔,木棍穿引便可演皮影戲了。我對這沒太大興趣,懶得去安裝,直接將皮影人架在了床頭櫃上便倒頭繼續睡。這次睡得依舊不踏實,倒不是又有夢來環繞,而是總感覺耳朵裡有沙沙聲,像沙漏在運作一般,可眼皮又沉得睜不開。心裡頭最後滾過的念是——那賣皮影的果真是騙子。睡醒時室內昏暗一片,片刻茫然之後意識恢複過來,天還沒亮嗎?按了床頭燈,昏黃光線裡皮影人“楊戩”斜歪在那,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笑又不是。我輕嗤了聲,起身拿了換洗衣物走進浴室。浴室的門是一塊磨砂玻璃,當熱氣騰騰裡隱約有個人影從門前晃過時我被嚇了一跳,立即揚聲而詢:“是誰?”外頭一片靜默。蹙了蹙眉,客棧裡會上我屋的就隻有初一那丫頭,怎麼不作聲?心念微動間快速將身上的沐浴露衝掉,拉過毛巾剛要擦身突聽門上傳來一聲“咯”響,目光流轉間見磨砂玻璃處站了一黑影!我的心中快速有了判斷:不是初一!此人身形高大,絕對是個男人,比麥叔都要高一些。從拉過浴袍披上到我伸手握住門把不過數秒之間,但在我拉開門時房內卻已空無一人。詭異的是,房門依舊緊鎖!視線掃掠房間各個角落,這個人一定還在屋子裡。能藏人的不過是衣櫃和床下,我第一反應掠走到衣櫃前,在沒發現蹤跡後又立即臥倒在地看床底,結果都毫無發現。怎麼可能跑這麼快?即便是當真速度比我還快跑出了門,那門被關上時也應當會有異響,而且我清楚記得剛進門時有將房門反鎖住。目光驀的頓停在床上,有賊會笨到躲進被窩的嗎?我邊緩步靠近邊在心裡嘀咕,在離床隻剩半米處忽然出手如電地掀起被子,整個人定住了,沒擦乾的頭發滴著水在地板上發出單一的“嗒…嗒…”聲,後脊一寸寸發涼。被子底下沒人是肯定的,但是卻躺了皮影人……不知是否我的眼睛產生了幻覺,竟覺皮影上方隱約纏繞了極淡的黑氣。正要伸手欲拿,忽然眼前一閃,有道黑影從窗簾處掠過,待我抬起頭時窗戶已洞開。樓下傳來淒厲的尖叫聲,心頭狠跳了下。下一秒,怒吼聲傳來:“把你們老板叫出來——”###我叫丁寧,是漢古鎮上時光客棧的老板。既然客棧的大門敞開著,就不怕事來。等我換好衣服下樓,樓下已經炸開了鍋,一群人把麥叔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大聲吵嚷,其中有個小夥子情緒特彆激動,揪著麥叔的衣領梗直了脖子吼:“你們老板呢?”見狀我清了清嗓子,揚聲而道:“有什麼事和我說吧。”所有人聞聲轉頭,麥叔見我出來很鎮定地道:“我們老板下來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小夥子鬆了麥叔的衣領麵帶不善地走出人群,將我上下打量後懷疑地質問:“你是這家客棧的老板?”我連眼皮都沒抬地走過去,麵無表情地低眸掃了眼地上被人攬在懷中雙目緊閉的姑娘,“誰來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麥叔在旁回道:“夜間這位女顧客出來喝水,不知道怎麼回事尖叫了聲就暈倒在這裡了。”我問:“可有打120?”“已經打過了,但是……”麥叔欲言又止。知道他的顧慮,最近的醫院離鎮上也得一個多小時的路,怕是這姑娘等不了。我蹲下身審視那姑娘的臉色,剛要伸出手就聽見頭頂傳來小夥子的怒喝:“住手,不許碰我女朋友!”餘光瞥見他欲伸手來推我,反應敏捷地朝後掠開了避過。小夥子驚疑不定地看了看自己還伸在半空的手又再來看我,儼然沒反應過來,下一秒麵色更沉了:“我女朋友在你們店裡出事,你們必須得給個說法出來!”我抿了下嘴角,淡淡而回:“先彆急著要說法,把你女朋友救醒了才是緊要事。”“醫生來了。”有人喊了一嗓子,回頭果然見店裡跑堂的阿飛領著鎮上衛生所的值班醫生進門。眾人立即都讓開了位置,醫生一番急救後姑娘悠悠醒轉過來,之前攬著她的同伴急問出聲:“曉彤,你怎麼突然暈倒了啊?”姑娘懵懂地眨了眨眼,過了片刻才意識清醒了些,卻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慢慢浮現驚恐,嗓子裡憋出歇斯底裡的尖叫——“有鬼!”一聲“有鬼”將在場之人都嚇了一跳,全部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且出於本能地環顧四下。就連鬨得最凶的小夥子也打了個顫,驚惶地去看旁邊。我低頭盯著那姑娘的眼睛:“曉彤是吧,麻煩你把事情經過重述一遍好嗎?”姑娘懾縮地顫了下身子,緩緩道出了事情原委。原來小兩口吵嘴,這個叫曉彤的姑娘一怒之下跑了出來。說是到了外間堂中漆黑一片裡看到有個黑影從身前掠過,當時她還以為是男友追出來了,氣惱之下要過去打一下,結果一打一個空,然後似有所感地低頭,竟然發現那個黑影……沒有腳,是飄在空中的。當曉彤說到此處時,全場一片倒吸涼氣聲且都麵露恐懼。我抬起頭,轉眸問麥叔:“咱們客棧什麼時候開始夜間熄燈了?”麥叔搖頭:“從未熄過燈。”再揚聲而詢在場諸人:“你們聽到尖叫聲趕出來時燈是亮的還是暗的?”眾人麵麵相覷,過了一會才有人小聲答:“是亮著的。”我站起身逼視曉彤男友:“你是第一個趕出來的嗎?看到燈是亮是暗?”小夥眼神縮了縮,悻悻而道:“是亮的。”聽完這個答案我才滿意地衝著那臉色蒼白的姑娘微微一笑,語聲緩和了說:“曉彤,我們客棧的服務宗旨是顧客至上,即便再晚上門投宿的也是客,而且客人時常需要趕早班車,所以你看不可能把燈關了做生意是不?”曉彤的眼中露出茫然,嘴裡喃喃:“可是剛才確實……是暗的。”說到最後聲如蚊蠅,也是沒了底氣。我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柔聲安慰:“好了,跟男朋友鬨個氣沒什麼大不了,快回屋睡去吧。”旁人看在眼裡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了,不過是小兩口的一場鬨劇而已。三更半夜的,很快人都散了,但我的心頭卻浮上了陰霾。接連發生詭異之事本該心思煩躁,但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想事情沒多久就困意襲來。隱約有沙沙聲再次鑽入耳朵,一下一下磨著腦神經,睜不開眼,四肢仿佛被什麼給壓住了。突覺脖頸處微癢,苦於無法去撓,全部的注意都凝聚在那處越加覺得抓心。可能是心神凝聚的原因,我突然好似看到有個黑影在眼前,對方似乎在輕嗅我的脖頸,然後又覺身體被他的手似有若無地輕輕撫過。眼見那隻手來到了我的衣襟口,心頭驚怒之極,這人是要侵犯我嗎?可下一瞬隻覺鎖骨處微涼劃過到脖頸,剛鬆了口氣便覺那手撫上了我的臉,涼意穿過皮膚的同時忽然眼睛一暗什麼都看不見了。過了片刻才發覺是被那手闔住了眼,清晰感覺指尖劃過眼皮的涼意,心中驀然生出一種恐懼,這個人不會是要……徒生的念未及想完眼上一空,黑影驟退開去,下一刻化成一團黑霧在我的上方盤旋了一圈朝著側方俯衝而下,餘光中見那黑霧全都衝向了床頭櫃,卻慢慢消失了。感覺身上的禁製似乎沒有了,沉凝心神便睜開了眼,頭微微發脹,但是剛才的影像清晰地停留在腦中,那是夢嗎?側轉過頭,目光落在那黃舊的皮影人上。呆怔片刻,拿了手機翻找到一個微信號,發了條信息過去——鬼壓床是怎麼回事?手機傳來嘀嘀短信提醒聲,點開信息:你可能被惡鬼纏上了……輕嗤出聲,又敲了一條信息回去:能不能正經點?這次很快就回複過來——好吧,其實鬼壓床啊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把手機丟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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