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最後一個離去，不無擔憂地往裡頭看了一眼，然後為他們帶上了門。“為什麼？”奚薇以公對公的口吻道：“我們合作這麼多年了，彼此也知道對方的喜惡，你是能接受新事物的人，沒想到你的評判標準一下子變化這麼大。”“薇薇，彆任性，你不是小孩子了。”奚薇覺得有點無力，就事論事成了無理取鬨。“我今天會提出異議，不隻是站在個人的角度，而是把公司利益放在前麵，這是要拿出去和彆的公司競爭的你知道的。”“可是公司不是你的，薇薇，你看到的公司利益太片麵！”奚薇突然覺得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了下來把她的熱情澆了個透滅。是啊，她在那裡激動什麼勁呢？真把自己當公司女主人了嗎？“是啊，是我不自量力，一個打工的為老板乾著急。”喬森偉知道自己的話讓她誤會傷到她了：“薇薇，我說這話的意思是可能我們站的角度不同，彆想太多，這樣，我給你們放個假吧。”奚薇有點心灰意冷：“好，”她冷冷地笑著，“要帶薪的。”“可以。希望你可以調整好自己。”衛城看到奚薇從喬森偉辦公室出來，知道沒戲，喬森偉作為領導很有說一不二的決斷力。“薇薇姐，彆難過了，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的。”衛城安慰道。“你是覺得我怕自己沒機會表現？我隻是怕公司的方案拿出去沒有競爭力。”奚薇無奈地揮了下手，“算了，不管這些了，反正我們休假了。”看衛城一臉懵逼樣，又解釋了一下，“喬總怕我們受不了打擊，給我們放假了，而且是帶薪的呢。”“啊，是嗎！”衛城一副生活在這個時代真美好的樣子，“那太棒了，明天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奚薇想起他們N個奮鬥到深夜的加班日，所有心血付諸東流，不由得感慨道：“你倒是心寬。”“薇薇姐，其實這個創作的過程讓我覺得很享受，這樣就夠了。”那一瞬間，在他臉上，奚薇看到的是生活的斑斕多姿，精彩紛呈，恰如那玻璃窗外射到桌麵上的暖光。奚薇不自覺地笑了：“你要帶我去哪裡？”“留點懸念好嗎？”“可我現在提不起精神，哪都不想去。說吧，如果不夠有吸引力，可叫不動我。”“你不需要提起精神，交給我來安排就可以了。”第二天，衛城來奚薇的公寓樓下接她，開的是一輛限量版的牧馬人。奚薇心道小夥子雖低調還是露出公子哥的尾巴了，挑釁地作了個吹口哨的動作：“這麼拉風，要出遠門嗎？”衛城下車來為她開了副駕駛的門，笑著答道：“不算遠，就是車上有一些工具。”“工具？”奚薇疑惑地挑了挑眉重複道。沒想到衛城也壞笑著挑了挑眉，沒給任何解釋。奚薇一直以為衛城是個老實人，沒想到賣弄起關子來也很老到，奚薇不但沒有不高興，反倒欣慰地想他這個徒弟也不算呆板。車行不到一小時，駛入潛龍湖周邊一處正在建設的公共景點，沿著潛龍北岸是一長排古色古香的畫框，透過車窗看到幾個年輕人正在空白畫框內畫畫，是一些塗鴉風格的古風畫。牧馬人緩緩駛過他們，在稍微前麵一點的位置停了下來。那幾個年輕人向這邊打招呼，衛城打開車窗回應。衛城停穩車說：“到了。”然後下車幫奚薇開門，又打開後備箱取出畫筆油墨調色盤等工具。奚薇這才知道所謂的“工具”是做什麼的，有點興味索然：“喂，你帶我來這裡就是讓我來看你畫畫的嗎？”衛城說：“那不是浪費資源了，我是請你來和我一道作畫的。”邊說邊把部分工具交到奚薇手裡。奚薇拿著顏料和畫筆有點像個迷茫的學生：“可是……我已很久沒動畫筆了……”“相信我，功底還是在的。”衛城看奚薇還迷糊著，開始介紹起來：“這些文化牆是體現中式傳統文化的，分彆由幾個學校負責完成，我們學校申報的主題是武俠。”怪不得，奚薇看到有學生還帶了音箱，播放的是古風音樂，看到那些作畫的學生個個很有激情，自己似乎也有一股子藝術的熱血湧了上來。“薇薇姐你看，這是我之前的半成品。”奚薇看了那幅畫還是個輪廓，依稀可見崇山峻嶺的廣博，有雄鷹翱翔其間，崖頂似乎還有衣袂飄仙的仙子。“那麼，我們今天的目標是？”“隨心所欲，愛怎麼畫怎麼畫。”衛城說著挽起袖子甩開膀子，似乎想要大乾一場。湖光如鱗天遼闊，微風輕拂，葉影撩動。奚薇抬頭，不知不覺日光疏斜，暮色將近。她沒想到，這一整天，她會蹲在路邊和一個小男生做如此無聊的事情，更沒想到她會如此投入。這種感覺忘我充實，似是若有所獲，奚薇自覺好笑，將畫筆放入了水筒裡，在夕陽下伸著懶腰。衛城也回過頭來看了下天色，旋即將畫筆丟入水筒：“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奚薇退後幾步欣賞他們的大作，山河層次分明，儘顯巍峨，神鷹羽翼豐滿，眼神鋒銳，隻是俠客仙子還沒來得及細畫。“大功還未告成，怎麼辦？”“我們隔天再來，好不好？”奚薇斜睨了一眼這個得寸進尺的小夥子。衛城嘿然一笑：“晚上我請你吃大餐。”“那是必須的，再給我找個活好的推拿師給我舒展一下筋骨。”奚薇捏了捏自己的頸椎。衛城比了個ok的手勢。“中午隻是點了個外賣打發，晚上可不能隨便了。”車子啟動，一路上衛城的臉上時不時地笑嘻嘻的。“笑什麼呢，不就畫了個破圖，有那麼開心嗎？”“我覺得為文化事業做貢獻這事兒很有意義。”“這麼點出息，出去彆說是我徒弟。”衛城也不惱，就這麼自顧自地樂著。衛城本想去一家格調很高的西餐廳被奚薇回絕了，兩個人去海鮮大排檔搓了一頓。然後又趕往下半場推拿。當奚薇看到眼前這個位於鬨市中心格外熟悉的建築物時，忍不住道：“這不是上次來K歌的娛樂城嗎？”“沒錯，薇薇姐，你記性這麼好。這裡有幾個推拿師傅技術很好。”這個娛樂中心當年就是我主設計的，能不熟嗎……奚薇還未說出口，突然有幾個念頭在腦海中交替閃爍，她說：“我記得這家店是喬森偉的朋友開的。”“就是我爸。”衛城坦然道。我去，果然！“你們家的產業鏈好像很豐富嘛，”她向衛城挑了挑眉，“這次不會又跳閘吧。”“不會不會！”衛城不假思索否定，有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上次是人為的。以奚薇的腦袋瓜子已然明了，這裡的線路都是兩套的，跳閘不是偶然，似是自言自語著：“原來如此，我想還有誰做這麼無聊的事。”頗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味道。衛城有點兜不住，某些人心太寬，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舞姿有多華麗嗎……看著衛城尷尬的表情，奚薇竟不由自主老臉一紅，岔開話題道：“小子，要是推拿師技術不好，我罰你給我捶一個星期背。”“要是技術好，後天我們還去潛龍湖景區完成我們的大作？”奚薇看衛城似乎很有信心，也是，少東家出馬，自然是店裡的頭牌招呼。後天，後天，不就是公司競標的日子嗎？也罷，做個閒散之人，好過在滾滾紅塵中惹一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