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師徒倆把工作重心放在了投標項目上。奚薇不得不承認衛城是一個在設計上很有想法的年輕人，頗有她當年的風範，和他一起工作重新燃起了對設計的熱情，而這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設計對她而言已經淪為賺錢工具了，創意是不停地炒冷飯，設計隻是手段，賺錢才是目的。隨著天氣轉暖，設計室的單子也多了起來，公司裡的每個設計師似乎都很忙碌。但是同樣，客戶的選擇也很多。“所以，工作再忙，也未必表示你有出息，或許做的都是無用功呢。”餘笑笑看著底下的實習生畫圖，對她如是說。喬森偉這兩天也很頭疼，公司裡最近接連丟了幾個大單，包括奚薇手裡頭也有，他是向來知道奚薇對工作認真，所以對於奚薇的丟單問題，他會更多的歸結為客戶問題。自從上次公司保安看到他和奚薇的親密舉動，公司裡麵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和奚薇有著曖昧關係，包括餘笑笑。最近這幾天他和餘笑笑打照麵，餘笑笑的態度很明顯不如從前那麼熱情如火，關鍵是他無意間聽到餘笑笑和某同事之間的對話。那個同事勸告餘笑笑，不用在pnA上花力氣了，那個標怎麼都是奚薇的盤中餐，理由大家都懂的。當時餘笑笑怎麼回她的來著？她說：“哦？如果一個公司連領導都假公濟私，那他怎麼服眾，怎麼管理團隊？這種公司沒有前途，我才不要留在這種公司，我們喬總才不是那種人呢？”喬森偉覺得自己處理事情向來公平公正，以身作則。既然被落了話柄，更要去扶平那杆秤了。他們說到的這個投標項目，應該是公司最近這段時間最值得期待的項目了。投標的日期將近，想到兩個小組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他撥通了內線，請他們到會議室接受評估小組的評估。會議室裡坐滿了一圈人，燈光暗了下來，方案按照AB順序來演示。投影幕上赫然入目的是PnA的外觀效果圖全景。餘笑笑在主席台上解說ppt，精彩陳詞，她的方案很討巧，博采眾長，吸收了公司幾位骨乾設計師的特長，言辭之間各種致敬，幾位骨乾設計師在她的方案中看到自己得意作品的影子也覺得頗有麵子。總的而言，做的不錯，說的比做的更好，評估小組對這個方案評價很高。這邊奚薇看完餘笑笑的方案後，反而對自己的作品自信滿滿，她認為這種大雜燴式的創意堆砌很low，隻能說技巧是熟練的，可惜模式是老套的。因為pnB的最初創意是衛城設想，為了讓理論與實際的完美銜接，兩個人度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加班時光，奚薇想是公司內部環境，也有心鍛煉一下衛城，就鼓勵他上去做主講。衛城對此有點忐忑：“薇薇姐，我是實乾派，不是理論派。”“好的設計師需要內外兼修。”奚薇給他一個迷人的微笑，以示心態的放鬆。底下有人私語：“奚薇確實非常大膽，給這樣的機會讓新人去鍛煉。”“她似乎沒有把競爭對手放在眼裡，不太尊重對方吧。”衛城表現的一板一眼小心翼翼，講到關鍵處，一個年齡較大的資深設計師提問道：“你這個創意是非常有特色，可惜我們之前沒有嘗試過，你有過這樣的作品嗎？”“我在大學做過類似的課題，導師們都很認可。”底下有人笑出了聲：“是嗎，有成品嗎？”“隻是出了一個模型。”衛城坦誠道。“這不是紙上談兵嗎？”衛城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自己的師父奚薇。奚薇想衛城初出茅廬，怎招架的住這樣的攻式，出聲道：“各位忘了嗎，去年我們和商業巨頭萬峰合作的中標項目也是贏在了創意。一個好的設計團隊思維應該是開闊的，眼界應該是包容的，pnB不是缺乏經驗的少年一個人的紙上談兵，這是一個團隊經過深入探討磨合出來的作品，是絕對有可行性的。”奚薇的話提醒了大家誰才是此方案的總設，眾人一時啞口，奚薇示意衛城繼續。衛城會意，加快節奏，將方案精髓托盤而出，也有設計師看完他們的方案投來讚許的目光。雙方主講結束後，評估小組給出投票，竟然是三比三打平了。此時眾人把皮球踢給了他們的領導喬森偉，他那一票至關重要，將決定鹿死誰手。喬森偉從頭到尾都在很認真地關注著現場，包括兩套方案的主講和底下人的反應。他的指尖在會議桌上輕點，麵帶著統覽全局的招牌式微笑：“薇薇衛城你們辛苦了，方案非常精彩，可是這次項目對我們本年度的業績影響至關重要，我們不能冒險，所以我決定采取保守策略，餘笑笑團隊的方案穩紮穩打，博采眾長，可能更能體現我們公司的特點。”奚薇驚訝的抬起雙眸看向喬森偉，怎麼會？喬森偉無奈地牽了牽嘴角，仿佛在向她說非常遺憾。他自嘲地想著，看吧，在辦公室戀情的影響下，這就是一種代價，他需要做一個有悖自己意願的決定來安撫民心。餘笑笑的話一直敲擊著他的天靈蓋，如何服眾？縱然他覺得pnB更有創造力，也無法暢述心懷，若是他選擇pnB，員工會怎麼想？現在大家都在猜測著他和奚薇之間的關係，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他若是把砝碼偏向她，無疑做實了這種猜測，更是把之前風頭一直很勁的奚薇推到了風口浪尖。於是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下，鬼使神差地說出了上麵的話。衛城表現出一副功敗垂成的樣子，遺憾道：“薇薇姐，我沒表現好。”奚薇朱唇微啟，快速道：“已經很棒了，不是你的問題。”眼睛一直看向主席台的位置。突然她站起身來：“喬總，我有意見。”喬森偉抬手示意她講。“平心而論，如果今天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方案，我會輸的心服口服，可現在卻是被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方案壓在下麵……”“奚薇，注意你的言辭，什麼叫不倫不類！”餘笑笑臉色鐵青，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奚薇回瞪了她一眼，毫不為自己的言辭愧疚，兩人劍拔弩張。眾人都捏了把汗，他們想的是，呼，奚薇這女人有喬總撐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喬森偉道：“依你的意思是你們的方案更勝一籌？要是人人都覺得自己的方案更好，那我們的評估小組意義何在？你會敗下陣來為什麼不檢討一下自己的原因呢？”在座的有平時看不順眼奚薇特立獨行目中無人的樣子的，或者嫉妒她的業績的，看奚薇被喬森偉訓話心中暗自叫好。此時餘笑笑臉上得意的表情已經明顯的遮不住了。衛城不希望看到這樣劍拔弩張的局麵，有點想打退堂鼓：“那個，薇薇姐，或許我們還需要再完善一下……”奚薇冷冷道：“被擯棄的東西再完善又有何意義？”喬森偉眉頭微皺，沒有說話，場麵有點尷尬。有人打破沉默道：“審美這種東西本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奚大設計師又何必自我中心呢？”“我們討論的隻是審美嗎，那些功能都被你過濾了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大學本專業並非設計，半路出家，難怪你會認為設計隻是審美而已。”那人被扒了老底，羞憤不已，忍不住怒道：“奚薇！你彆有恃無恐！”“好了，大家對設計的探索熱情我都已經看到了！”喬森偉打住爭執，“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評審的結果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如果有個彆人還不清楚的留下來，其他人解散。”大家看喬總臉色不太好，沒人敢耽擱，從會議室蜂擁而出。隻有奚薇還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