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以後,左景風仍是麵無表情地吃著飯,隻是筷子一直在碗裡,沒有夾一根菜。“左大哥,你說你這又是何苦,看的出來,你對宛兒姐分明是有情的,而宛兒姐對你,是個人都能看的出來她有多喜歡你,你們兩人彼此喜歡,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訴說一番,你們能在一起該多好。”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左景風仍是沒有反應,許不語語氣無奈地又道:“宛兒姐剛剛走的時候,眼睛都紅了……”左景風握筷的手驀然收緊,表情僵硬了一下,卻又苦笑了兩聲,看著許不語道:“你才多大,能懂多少事,我們兩個人的事,哪裡是一句兩句能說的明白,算了,你吃完便先回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許不語點點頭,雖然一肚子疑惑,卻還是離開了房間。剛離開左景風的書房走了沒有多久,祁言蹊正好從書房出來,兩人一對麵,心情都很是複雜。“大人這是要回家?”“你怎麼從景風房裡出來?”祁言蹊用手捏著眉頭,俊逸的麵孔帶著些許疲憊,他看著許不語身後不遠處左景風的房門,聲音沒有起伏地問道。“啊?哦,宛兒姐拿了飯,我便在左大哥房裡一起吃了。”許不語愣了一下,雖然並不知道祁言蹊問她的意思,可還是自然地說了出來。祁言蹊聽著許不語對左景風的稱呼,眉頭皺的緊了一些,眼神上下打探了一下許不語,冷冷地道:“嗬,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與景風關係這麼好了,左大哥,不念大師,沒看出來,你人緣倒是挺好的。”許不語看著祁言蹊臉上的神色,心裡覺得荒謬,她從來六扇門,便一直稱呼左景風為左大哥,至於和不念交好,那更是因為錦州疫病一事,真不知道這人又抽什麼瘋,居然會來挑她的錯。麵對著祁言蹊,許不語並不願意因為這樣的小事與他爭辯,隻是笑了一下,便又將話題扯了回來:“大人今日早回家?”“嗯,我要去秋府一趟,所以早走。”祁言蹊也沒有再繼續追問,隻是神色自若地回道。許不語的心像是被蟲子咬了一下,有些刺痛的感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這兩日祁言蹊去秋府的次數很是頻繁。她知道祁家與秋家以前關係便是不錯,去秋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隻是當初秋綰月要退婚之後,祁言蹊便一直沒有去過秋家,這兩日的舉動,不少人在私底下都說,祁言蹊還是忘不掉秋綰月,縱然秋綰月是背叛了他,可是兩人自小定親,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是無比深厚的,祁言蹊去秋家,是為了秋綰月,這一點,許不語自己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許不語在心裡很是唾棄自己,她居然不想讓祁言蹊去秋家,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卑劣,秋綰月不管做了任何的事情,她和祁言蹊兩個人的事情,都是彆人無法插手的,就算是祁言蹊和她重新選擇在一起,那也是他們兩個人自己決定的。隻是心裡這般想是這般想,可是在心底深處,細小的失落一點點彌漫在整個心臟,可是許不語仍是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沒有讓自己在祁言蹊麵前露出任何的不對勁來。“那大人既然有事,就先走吧。”祁言蹊點了點頭,看了許不語一眼便離開了原地。等到祁言蹊的身影徹底不見之後,許不語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天色漸漸暗下去,京城繁華地段的一處彆院中,四周院落內外,隱蔽著一個個人影,他們呼吸輕微平緩,臉色肅然,眼神如鷹般警惕地盯著四周的一舉一動,不放過任何企圖進入彆院的活物。從呼吸之中,便能知曉,他們的身份並不是普通的護院。黑夜中,一個身披鬥篷的黑色身影,敲開了彆院的大門。“吱呀。”聽到門響,門內的人抬起頭,在燈光的映襯下,坐在椅子上的人愈發的顯得容顏精致,唇紅齒白,隻那眼睛裡,卻隻有冰冷的殺意,待看到鬥篷下的麵孔時,封九幽的瞳孔迅速地收縮了一下,然後驀然地站起身來,眉頭皺的死緊地道:“你怎麼回來了?聖上他知道你回來的事情嗎?”來人脫下鬥篷,絡腮胡,右臉一道傷疤由眼尾劃到嘴角,眼神凶狠,皮膚粗黑,看到封九幽一臉嚴肅的模樣,哈哈大笑了兩聲,然後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凳子上,隨後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水,仰頭喝了一碗茶水之後,將茶碗往桌上一扔,發出“砰”地一聲巨響。“老子想回來就回來,難道還要和那個老不死的報備不成,反正這天下遲早都到我的手裡,我哪裡不能待著。”“三皇子慎言,隔牆有耳,如今我們還沒有控製住全部,萬一事情泄露出去,這麼多年的心血,豈不都是白費了。”封九幽重新坐下,陰冷的麵上沒有表情,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慕容徹,眼神中都是對慕容徹的不滿。“你少給本王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這座彆院被你的人給守的像是銅牆鐵壁一樣結實,你們錦衣衛的人,在進來不久就被喂下了毒藥,他們如果不聽命於你,拿不到解藥逃不了一死,哪個在你麵前不跟孫子似的,現在你他媽告訴本王隔牆有耳,隔狗屁牆狗屁耳。”慕容徹絲毫沒有在意封九幽的話,嗓門大到在門外也能聽的一清二楚,封九幽知道慕容徹生性彆扭,故意與他作對,不過他也隻是冷笑了兩聲,沒有再說什麼。“你回來的事情,都有誰知道?”“放心,自然是隻有我的心腹知道,邊關距離京城距離遙遠,我安排好了一切事情回來的,軍隊如今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就算是我不在那裡,也一樣可以放心。”慕容徹眉眼中儘是得意,從袖子中掏出一塊金牌,然後放在手中,無意識地拍打著手。“那便好。”封九幽點點頭,對於此事算是放下心來,慕容徹向來生性粗獷,帶兵打仗是能手,可是對於細小輕微的事情,有很多地方是沒有辦法兼顧到的。不過慕容徹朋友眾多,身邊也不乏聰慧靈敏之人,指導著慕容徹將軍隊上下的事情,打理的整整有條。“本王要太子儘快下台,你能辦得到吧。”慕容徹把玩著手中的物品,眼神如刀般猛地盯向封九幽,粗啞的聲音裡帶著恨意,一字一句地道:“太子下了台,徐瑾怡那個老妖婦,便也沒辦法蹦噠了,我要她,儘快到地下給我的母妃賠罪。”“時機還不對,最好是繼續等等,成功眼看著就要實現了,沒有必要急於這一時。”封九幽背靠著椅子,眼睛像是在看慕容徹,又像是在看彆人,複雜的說不清楚,語氣裡卻難得的帶了安撫。“你懂個屁,還等,等到什麼時候,一年,兩年,還是幾年,老子在邊疆用血肉之軀建軍功,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把軍隊都牢牢的掌握在本王手中,本王相信你,才會讓你坐鎮京城,可你回報給本王的是什麼,你每次都要我等,這一次我實在是忍不了了,我也不想忍了,徐瑾怡不死,我心便難安。更何況,太子若是不倒下,徐瑾怡和徐瑾年聯手,也給我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不能再等了,我要太子儘快倒台。”封九幽閉上眼,交疊放在腹部的手鬆開伸指算了算,隨後睜開眼,有精光一閃而過,然後揚起左邊嘴角,語氣低沉地道:“若是想要太子下台,這倒是有個好機會了。”慕容徹手上的動作頓住,歪坐的身體放直,將手中的金牌"啪"地一聲放在旁邊的桌上,一臉不解地問道:“什麼機會?”封九幽咧唇一笑,拿起桌邊的一本書在空中晃了晃,語氣陰冷地道:“會試馬上就要到了,如果太子負責這次科舉,出了事故的話,他的太子之位還能不能保住?”慕容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了兩聲,然後拿起桌上的金牌又放回袖中,點點頭道:“父皇他向來對於那群科舉才子很是重視,若是他們出了事,不管是誰負責這件事,都不會有好下場,不過……”他眉頭一皺,搖了搖頭十分不確定地又道:“經曆錦州一事,太子行事便越發的低調了,徐瑾怡更是希望太子可以待在東宮,少管這些閒事,所以這一次科舉的事情,真的不一定會落在太子的頭上。”“三皇子覺得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封九幽並沒有辯解,隻是話風一轉,眼睛盯著慕容徹,神色中看不出情緒。慕容徹停頓了片刻,臉上仍是冷肅,可是神色中卻又夾帶著複雜的情緒,他看著封九幽,想了想道:“雖然我恨徐瑾怡,可是對於太子這個人,我實在是很難從他身上挑出毛病來,除了心軟迂腐之外,他倒沒有什麼其他的缺點,生性謙遜,愛民如子……如果以後我真的成了皇帝,對於慕容雲,我還真的願意放他一馬,就當是報答小時候,他對我一直的照顧吧。”封九幽聞言直接冷笑了兩聲,上下打量了幾眼慕容徹,語氣諷刺地道:“放他一馬?三皇子還真把自己當善人了不成,難道你不懂一句老話嗎,斬草要除根,太子雖然平日裡並不喜好拉幫結派,可是朝野之中,支持他的大有人在,因為他才是被欽點的太子,是理所應當坐上皇位的人選。如果把他從太子之位拉下來之後,還要再放他一馬,那群支持太子的人,一樣會再費勁心力把他給推上去。”“再者說了,當年徐瑾怡做的事情,三皇子難道忘了不成,放過太子,三皇子覺得自己對得起如妃娘娘嗎?”慕容徹聽到如妃兩個字,手猛地握緊,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皇後徐瑾怡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妒忌他的母妃如妃受寵,年輕美貌,又是一舉生了皇子,所以如妃便自然成了她眼裡的刺,欲除之而後快。如妃生性爛漫,天真單純,對於彆人說的一切都信,因此很容易就中了皇後徐瑾怡的圈套,被汙蔑和侍衛私通,如妃為了保全自己和孩子的清白身份,便選擇了用自儘的方式,最終她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