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寶龍白天被幾隻雞啄的滿院子亂跑,許老太太和二嬸王杏跑出來趕了許久才把雞從許寶龍的身邊趕走。許寶龍平日裡被二嬸養的白白胖胖的,這回臉上手上全是被雞啄的傷口,疼得嗷嗷地叫喚,自然也不會再有心情和二嬸告許不語的狀了。拖了他的福,二嬸也要照顧他,許不語和她娘,總算是吃了頓安生晚飯。晚上等到娘睡著以後,許不語才又將右手手腕放在眼前,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許不語看著手腕,光滑的沒有任何東西,白天的時候,因為許老太太和二嬸突然出來,她沒有來得及細看就趕緊把袖子放了下去。如今再看,卻是什麼都沒有了,許不語不認為自己是眼花看錯了,她白天看的分明,就是有個紅色的手環的。想到她白天說出的那句話,接著許寶龍就被雞啄,許不語不由在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她這是有了神秘的能力,她可以控製動物?心裡這麼想著許不語不由想要驗證一下,她聽著床下“咯吱咯吱”的撕咬聲,她轉過頭看向睡在裡側的娘,因為白天太過於勞累,所以她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應該是已經睡熟了,她便放下心,小聲地喊道:“老鼠,出來。”等了一會兒,也沒見有什麼活物出來,許不語不由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她是發了什麼瘋,才會覺得自己有了異能。“吱吱。”許不語的右手手腕又隱隱發燙起來,月色中,她看到地上慢慢聚集了幾隻老鼠,她抬起手腕,上麵紅色的光環流動著。慢慢地,她的唇角揚起一抹笑容,那笑容美麗又無辜,卻仿佛帶著嗜血的殘忍。半夜三更,有人床下老鼠聚,有人美夢正酣中……街道的四周寂靜無聲,馬車行駛在路上,車軲轆在石板上經過,發出的聲響回繞。“救命……救命……”細微的聲音從旁邊的路旁傳過來,駕駛馬車的人遲疑地看了過去,月光照在地上,隻能看到一團黑影。“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身後的馬車裡,傳出一道男聲,接著,有一隻手將簾子拉了起來,裡麵的人緩緩道:“救起來吧。”“是,爺。”馬車重新啟程,隻是路邊上,沒有了那團黑影。*“死人啦,死人啦……”天還沒亮,便聽到院子外麵傳來女人淒厲的叫喊聲。許不語正在穿衣服的手猛地一頓,這分明是娘的聲音,她心裡不由“咯噔”一聲,娘早起去了河邊取水,難道是娘出了事不成?她顧不上淩亂的衣服,隻是胡亂套了一件,便匆匆跑了出去,打開院門,便看到外麵的路上,慌慌張張地跑過一群人,她看了看身後,家裡的其他人還都在熟睡,她跺了一下腳,跟在那群人的身後,朝著出事的河邊跑了過去。剛到了河邊,便看到張桂花捂著臉站著,身旁是打翻的水桶,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起來,來不及多想,她趕忙跑過去,一把扶住張桂花的胳膊,一摸之下,便察覺到她的身體在發抖。“娘,你沒事吧?”“不語,你咋來了。”張桂花放下手,看到女兒,臉上便多了些擔憂,此時她心裡已經忘了害怕,隻是擔心女兒看到那般恐怖的屍體,所以她趕緊推搡著許不語,嘴裡還嚷嚷著:“走,走,咱們快回家。”張桂花撿起地上的水桶,拉起許不語就往家走,許不語沒有掙紮,隻是在臨走之前,她回過頭看向河邊那具趴著的屍體身上,空蕩蕩的肩膀之上,居然沒有頭顱。她的心猛然一縮,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搖了搖頭,將那感覺甩出腦海,不再回頭。剛剛回到家不久,還在準備幫著張桂花準備早飯的許不語,便聽到院門被人敲的震天響。“許大家的,許大家的。”“許大家的,在不在啊,有官爺來了,指名要讓你過去一趟。”放下手裡的柴火,許不語抬頭和張桂花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都有了凝重的表情。“大人,屍體看起來已經泡了幾天了,如今全身腫脹,頭被割下,身上也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所以……”仵作恭身回稟著檢查到的東西,說到這裡,臉上浮起難色,不知道是否應該將剩下的話繼續說出來。“所以,不能夠證明這地上的無頭女屍,是秋綰月。”背對著他的男人,慢慢轉過身來,在天邊初升的太陽光中,這男人的麵目展露出來。他眉目清俊,膚色白皙,臥蠶飽滿,兩隻眼眼尾向下,竟是最勾人的桃花眼,此時的他麵無表情,冷靜沉著的說出這話以後,便將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女屍。地上的女屍因為身份問題,仵作並沒有多加翻動,此時她還是保持著被發現時的姿勢,身子朝下趴在河邊,粉紫色衣裙被水浸濕,貼在屍體身子上,被砍斷的脖子邊緣,因為泡水,腫漲的肉帶著血絲,顯得無比的惡心。按理說河水結冰屍體是不會飄到岸邊來的,可是拋屍之人估計沒有想到的是,這條河雖然位置偏僻,可是卻是這附近居民洗刷所用水的來源,就算結冰,也總會有人把冰砸開,所以這屍體居然會陰差陽錯地又跑到了岸邊。“是的,大人,這不能證明就是秋小姐。”仵作伸手輕輕擦了擦頭上冒出來的汗,站在素有“冷麵閻王”的祁大人跟前,年齡已經不算小的仵作,隻是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冷氣壓,便有些雙腿發軟。更何況,此時的祁大人心情不好,若是他這等小官,遭受池魚之殃就慘了。祁言蹊冷哼了一聲,麵上露出幾分不滿,見他如此,仵作越發的緊張起來,最後竟是“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大人,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帶到了。”許不語和張桂花兩個人被帶到河邊的時候,都是一臉的驚慌,她們並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許不語隨著那侍衛的話語,抬頭看向河邊的青色人影,初陽之下,那人緩緩回頭,竟像是一副水墨畫在麵前展開。許不語眼裡有了驚訝,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慌忙將頭低了下去,心裡卻忍不住腹誹,如今六扇門的總首領,居然會交給這樣一個小白臉,也不知道這死去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居然將六扇門總首領都給驚動了。祁言蹊走了幾步,皺著眉看著麵前這兩個將頭快要低到地上的母女,冷著臉問道:“你們誰是第一個見到屍體的人?”那聲音清淩淩的,沒有絲毫情感,許不語忍不住抬起頭,卻正好和那雙桃花眼對視,兩人都是一愣,心裡各自心想:這雙眼睛好生冷厲,竟像是刀子一般。許不語慌忙又將頭給低了下去,心裡暗暗將剛剛對這人的猜測推翻,能做上六扇門總首領的人,果然不隻是個簡單的公子哥。“大……大人,是民婦。”生平第一次和這麼大的官離這麼近,張桂花身體不停地打著哆嗦,她將頭低的不能再低,聲音小的聽不清。“再說一遍。”祁言蹊將眉擰緊,低聲喝道,心裡越發不耐起來。綰月已經失蹤三天了,落在那采花大盜的手中,多一天便多危險,秋伯母日日到他麵前哭訴,他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眼睛下麵的青黑足以表現出,他許久未曾睡過好覺的事實。“回……回大人,是民婦。”被祁言蹊的語氣嚇得一哆嗦的張桂花,慌忙又趕緊大著聲音說了一遍。“你給我說說,當時見到屍體的情形。”祁言蹊皺著眉,俊逸的麵孔盯著張桂花低下的頭頂,可是盯著盯著,卻不自覺地將視線又轉向了旁邊的那個小小的頭顱,心裡居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這個小丫頭,個子不高,年齡不大,可是眼神卻是犀利得厲害,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家庭養出來的。許不語長期營養不良,所以頭發乾枯,早晨起來又慌張的很,對於頭發也沒有多做打理,此刻的她,頭上的發絲淩亂,在太陽下麵微微有些發黃,隻是頭頂的發渦,卻是在正中的位置,碎發下麵的兩隻耳朵,已經凍得有些發紅腫脹。看著看著祁言蹊不自覺地便楞了一下神,等他反應過來,心裡便覺得好笑,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能有什麼稀奇。“回大人的話,民婦今日天還沒亮便到河邊來打水,剛到了河邊,便看到那河邊上,躺著一團黑影,民婦便想著仔細看看是什麼東西,哪裡想到,竟是一個沒有頭的屍體……”張桂花說著身體還是止不住地發抖,她一個本分老實的村婦,哪裡見過死法那般淒慘的屍體,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嚇人的緊。祁言蹊聽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裡卻是想了很多,那無頭女屍身上所穿的衣服,和綰月失蹤時穿的衣服一模一樣,她的身形更是和綰月差不了多少,隻是因為沒了頭顱,又在水中泡了幾天,他一開始來的時候,還以為那屍體便是秋綰月。若屍體真的是秋綰月,隻怕尚書大人,還有秋母,必定是萬分傷心,他此刻心裡也不好受。隻是他向來情緒不外露,所以在場知道內情的人,大多都認為祁大人對於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沒有太深的感情,麵對著可能是她的屍體,居然一點傷心的意思都沒有。“大……大人……民婦能走了嗎?”張桂花過了許久都沒有聽到祁言蹊的聲音,心裡便有些驚慌,她不知道這位看起來生人勿近的大官,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祁言蹊聞言從思索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身後趴著的無頭女屍,臉上神色變換了一下,指著張桂花旁邊的許不語道“你可以走了,她要留下。”“這……這,大人,我家不語可是啥都不知道啊大人,她還隻是個孩子,您不能抓她啊……”張桂花聽到祁言蹊的話,直接抓住許不語的胳膊,臉上都是驚慌的神色。“誰說我要抓她了,隻是留下她有事罷了,放心,不過隻待上半柱香的工夫,我就放她回去。”擺了擺手,祁言蹊臉上有了不耐的神色,示意張桂花趕緊離開此地。張桂花還是一臉的不相信,仍是緊緊地抓住女兒的胳膊,女兒就是她的命,這些個當官的,誰知道會不會隨便找個人頂罪。“娘,你先走吧,我待會兒就回家。”許不語臉上沒有半分的驚慌,她拍了拍張桂花的手背,輕聲安慰著她,這位大人看起來並不像是要拿她頂罪的模樣,或許是真的有用的著她的地方。許不語想到自己將來要做的事情,心裡不由覺得,或許這是一個機緣,若是能和這位六扇門的首領有了聯係,那日後在京城之中,她總也可以有個保障。六扇門勢力遍布各地,信息網發達,和他交好,不管是從什麼方麵考慮,對於許不語而言都是沒有壞處的。待到張桂花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之後,許不語才又回過頭,看向祁言蹊,如今四周的人早就被六扇門的人全都給疏散離開了,剩下的人都是六扇門內部的人。“大人,敢問一下,您留下我,是要做什麼呢?”許不語開口問道,她盯著祁言蹊那張俊逸的臉,心裡沒有絲毫起伏,因為她已經分不清,在所有好看的皮囊下麵,藏著的到底是一顆什麼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