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上海，冬天來得格外的早，十月還未結束，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持續了大半個月又開始下雪，整個天氣好像瞬間就冷下來了。肖寒內裡穿了一身綠色勁裝，外頭套了一件黑色皮風衣，腳上的黑色皮靴有一小半已陷入雪裡，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等回到客棧，看著熱汗涔涔的小光頭，又看看自己，覺得兩人有些狼狽，不禁乾笑了兩聲。兩人草草吃了晚飯，便決定再去張家蹲守。張家大院依舊同先前一樣黑燈瞎火，肖寒和小光頭一人拿把手電筒，靜靜矗立在張家的院牆下。鎮上的人們開始歇息了，燈一盞一盞地熄滅，沒過多久，整個小鎮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寒姐，要不你在這兒守著，我翻進去看一看。”小光頭抬頭看著高高的院牆，還有半株枯樹枝被雪壓彎，伸出院牆來。“我們一起進去吧，看看有沒有矮一點的地方。”肖寒說道。他們沿著院牆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合適的入口，還好小光頭從雪堆裡扒拉出來一些磚頭，疊成兩摞後，恍惚有半人多高。肖寒率先爬上去，她坐在院牆上，正等著小光頭上來，忽然院裡響起聲音，嚇得她差點跌落牆頭。同樣的歌聲。與山丘上一模一樣的歌聲從院中傳出，在夜色如此濃重的時刻，更顯得神秘恐怖。兩人輕輕跳下院牆，關了手電，借助雪色朝院中摸索。院中三棟三進三出的屋子，與正門的院牆一起合圍出一個天井。肖寒兩人跳進來的地方，在天井的東南角，角落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樹邊還有一口深井，再往裡點兒，就到了東屋的屋簷下。歌聲正是從裡麵傳出，這聲音比起之前更加哀怨纏綿，如泣如訴。小光頭聽著這聲音，覺得寒毛都豎起來了，他打著手勢想讓肖寒撤退，可肖寒一心撲在這歌聲身上，加之夜黑，哪裡能看見他的動作。小光頭無法，隻得跟上肖寒。“咯吱——”腳下不慎踩斷一根枯枝，小光頭立馬停住腳步，屋中歌聲也中道而止。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整個庭院傾刻間變得陰森可怖。肖寒這才扭頭看向小光頭，隻見小光頭瞠目結舌，雙眼大大的盯著她的身後。肖寒隨著他的目光緩緩轉過頭，差點嚇得暈了過去。一個人影站在她的麵前，披頭散發，慘白的臉，雪白的衣裙拖到地上，又好像是漂浮在空中，她修長的雙手平舉，手指淩厲，伸向肖寒的頸間。肖寒嚇得連驚叫都忘了，她的聲音卡在喉嚨，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就在那雙手指碰到她頸子的時候，她終於打開了手中的電筒。手電的光直直地朝那人影麵門射去，空中忽然響起了兩聲“啊——”一聲是肖寒叫的，手電一打開，她差點沒魂飛魄散，隻見光照下那人影的臉更是清晰。這是一張慘絕人寰的臉，青黑的兩隻大眼眶在慘白的臉上，眼球如死魚一樣從臉麵上突了出來，他的嘴唇也是黑的，紅中帶黑，像是剛喝過血一般。隻是肖寒沒想到，這人影也隨著她叫了一聲，他瞬間收回手，試圖擋住那束光。“你是什麼人？在這兒裝神弄鬼！”肖寒厲聲問道。“嘻嘻……桀桀……赫赫……”那人影並未回答，反而又將手舉了起來，朝肖寒邁了一步。“小光頭……光頭……”肖寒見這人影不退反進朝自己撲了過來，邊退邊失聲叫道。連續叫了幾聲，也不見小光頭回應，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了錯覺，難道這真的不是人……腳底開始發虛，聽著那令人驚悚的聲音，雙腿猶如灌了鉛似的怎麼也邁不動，就連聲音也遲緩了不少，反倒是那“桀桀”之聲越來越響亮。“小……小光頭……”肖寒又叫了一聲，小光頭還是沒有回應。她此刻已經不敢去看那人影的臉，更不敢去看彆的地方，她閉上眼睛憑著直覺向後退去。“啊——”這一次，她連聲音都啞了。肖寒差點摔了一跤，她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麼東西，那軟軟的觸感從身後傳來，把她嚇得四肢一下就僵硬了不少。她想轉身看一下，無奈沒有力氣，那人影又撲了過來，眼見馬上就要抓住她了！就在這時，西邊的房子裡突然傳出聲音。“誰？”“誰在外麵？”見沒人回答，那聲音連問了兩聲，一陣悉悉索索之後，隨即有燈光亮了起來。“我……”肖寒聽出說話的是個女人，她想回答她，可不知為何怎麼也叫不出來，隻有愣愣地看著前麵的人影撲來。“吱嘎——”終於，西廂的門開了，一個體態肥胖的女人手裡提著一盞風燈，從屋裡走了出來。隻見她高舉風燈，朝院中照了照，這才自言自語地朝東邊走了過來。“喂——”“誰？誰在那裡？”那女人終於聽見肖寒的聲音，三步並作兩步便衝了過來，看見肖寒他們，大聲喝道：“你們是誰？怎會在這裡？”儘管這女人一臉惡相，肖寒此刻卻覺得她親切無比，她忽然覺得自己又有力氣了，她回道：“我是……”她的話還未說出口，麵前的人影“砰”地一聲倒在了雪地上。女人見此一下奔過來，她理也不理肖寒，兀自俯身看向人影。“姨娘……姨娘……”見人影沒動靜，她一把挾起，轉身朝東廂內走去。“寒……寒姐……”小光頭的聲音冷不丁從肖寒身後響起，嚇得肖寒如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來，等反應過來時，這才對小光頭喝道：“你想嚇死我啊！”“寒姐……”小光頭說話的聲音明顯中氣不足，肖寒這才仔細看向他，隻見他麵若死灰，牙關直顫，話都說不利索了。“沒事，彆怕了，她是人不是鬼？”肖寒上去拉了拉小光頭，終於想起自己剛後退一步撞到的東西……正是小光頭的身體。她看看屋裡的燈光，說道：“走，我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