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談天到巡捕房報到,隨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妻,男的穿戴得體,舉止大方;女的卻穿得樸素,謹小慎微。 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五品齋的老板阮大田和劉香玉夫婦,他們前來說是報案,談天直接招呼二人到冉飛辦公桌前坐下。 劉香玉還沒坐穩,便忙拽著冉飛的手,說道:“冉探長啊,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她話音未落,旁邊的阮大田便假咳了兩聲,那氣勢,嚇得她連忙坐了回去。 “你先坐好,慢慢說。”冉飛見氣氛有異,尷尬地勸道。 阮大田瞪了一眼香玉,這才正色道:“是這樣,小兒玉明昨日去找他姨媽,到今天還未歸,我差人去問才得知,他昨天根本沒到他姨媽家去過。他平時就愛玩,夜不歸宿是常有的事兒,可我內子一直吵著要報案,女人嘛,越老疑心病越重,竟然擔心他要麼失蹤要麼遇害的……唉,我們也是沒辦法,就這麼一個兒子,還請冉探長費點心才是。” “你兒子是昨天什麼時候離開的?”冉飛問道。 “昨天中午,剛好晌午飯過後。”阮大田道。 “中途沒回來過?” “沒有。這小子愛玩,以前是經常三天兩頭不著家,最近倒是乖了許多,我都以為他改了,誰知道,本性難移啊……”阮大田說完,邊歎氣邊搖頭。 劉香玉欲言又止,她似乎很怕阮大田。 冉飛見她這神態,不禁問道:“夫人有話說?” “沒……沒有。”香玉邊說邊又看了眼阮大田。 “阮老板,你兒子的事我這就安排人去處理。不過,有個忙得請你幫一下。” “冉探長請說。” “是這樣,我想你們已經知道,昨晚在你們五品齋旁邊的新民巷發生了命案,我想請你們幫我看看,看這死者你認識不?” “冉探長,可以是可以,隻是,我五品齋都是規規矩矩做生意的,就算是旁邊死了人,那也跟我們沒有關係的。” “阮老板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阮大田這樣說,冉飛忙擺手道:“到現在也沒有死者家屬前來認領屍體。新民巷離你們五品齋最近,興許你認得死者也說不定。” “這個嘛……”阮大田沉吟一下,接著說道:“行,就幫你們看看,不過,找我兒子的事兒冉探長可要掛在心上。” “那是自然。” 冉飛說完便吩咐肖寒帶二人去了殮房。 肖寒剛打開殮房的門,劉香玉估計是被迎麵而來的涼氣給嚇著了,她瑟縮地躲在阮大田背後。 “沒出息!”阮大田低罵一聲,隨著肖寒直接走進殮房內。 肖寒揭開屍體臉上的白布,阮大田看了看,搖頭說道:“這臉弄成這樣沒法認。”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香玉忽然卻哭了起來,隻見她一下撲到屍體上,失聲喊道:“玉……玉明……怎麼是你啊……你究竟是怎麼了……玉明……” “哭什麼?看清楚了,彆到處給我丟人現眼。”阮大田將香玉從屍體身上拉起來,曆喝道。 “你鬆手,他就是玉明,玉明死了,你現在可滿意了。玉明啊,娘對不起你……”劉香玉從阮大田手中掙脫出來,又撲倒屍體上哭了起來,哭聲淒淒慘慘,讓人好不同情。 “那個……阮夫人,你怎麼認出他就是你兒子的?”肖寒訥訥地問道。 “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自然認得,我問你,他頸子上是不是有顆吊墜?”香玉止住哭聲,問道。 “是這個嗎?”肖寒拿出證物袋,遞給她。 “是是,就是這個,這玉墜他自小就戴著,定不會錯。”劉香玉接過玉墜,看了兩眼又開始哭天搶地起來。 “夠了,人死都死了,再哭又什麼用?”阮大田神色不耐,再次朝劉香玉喝道。 “是你?是不是?是你害死了玉明?”劉香玉突然從屍體身上爬起來,轉身拽住阮大田狠狠地問道。 “你瘋了,你瞎說什麼?”阮大田甩開她,轉身就要走出殮房。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不待見他,這下好了,如你所願他死了。”劉香玉拖住半個身子已經走出殮房的阮大田,那樣子簡直就像是鬼上身,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戰戰兢兢,她哭道:“你乾脆把我一起弄死得了,你賠我玉明,賠我兒子……” 肖寒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兒,她連忙走上去:“阮夫人,你冷靜冷靜,有什麼事兒我可以幫忙解決的,阮老板,你也彆忙著走,既然是令郎,還有些後事需要你們處理,二位請隨我來。” 她剛帶阮大田夫婦走出殮房,便見冉飛和談天急匆匆地走來,一見到她,冉飛邊問:“這麼吵鬨,發生什麼事兒了?” “回辦公室說。” 回到辦公室,肖寒讓阮大田和劉香玉分開坐下,這才對冉飛說道:“阮夫人說死者是她兒子阮玉明,那個吊墜可以證明,而且她還說……” “她說什麼?”冉飛問。 “她說是阮老板害死了阮玉明。” 肖寒話音剛落,沒想劉香玉立馬又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著阮大田邊哭邊嚷嚷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一直想殺了我兒子玉明。” “咳……”冉飛輕咳一聲,將劉香玉的視線成功拉了回來,這才說道:“阮夫人,你兒子也是阮老板的兒子,你為何要這樣說?況且,我們屍檢得知,阮公子是死於心悸,換句話說,他是被嚇死的,而他身上的傷,均不是人所為,而是動物所傷。” “不可能,我兒子怎麼可能會是被嚇死的?肯定是他。”劉香玉氣憤地指著阮大田,說道:“如果這世界上有人要害玉明,那一定是他,因為玉明不是他兒子,他早就說要殺了玉明,都怪我,還一直以為他說的氣話。” “你這婆娘,不要在這裡信口雌黃,這話是能隨便亂說的嗎?”阮大田吼道。 “阮老板,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冉飛問道。 “也沒多大事兒,阮玉明的確不是我兒子,我原配夫人早就去世了,後麵才遇到她。”阮大田指了指劉香玉:“想著無非是搭夥過日子,她當時還有個兒子,我也沒多想,把她娘兒倆一起接回了家。我門下無人,便讓她兒子從此改了我的姓。剛開始還好,可時間一長,這孽子本性就暴露出來了,每天逗貓遛狗花天酒地,我就那麼一個五品齋,哪經得起這麼折騰,所以就和他發生過幾次口角。這女人倒好,每次都護著他,我有次氣得不行了,所以才說了那種氣話,可他的死真的與我無關啊。” 阮大田說道這裡,頓了一下,轉頭問劉香玉:“你說,我昨天一直和你待在一起,我怎麼就能把你兒子殺了?” “誰知道你是不是花錢雇的人?”劉香玉也不平,吼道。 “我不和你說。” 阮大田說完又看向冉飛,對其說道:“冉探長,人真不是我殺的,而且,你如果真信她說的,那也要講究證據。” “這個我們會查的。阮玉明死前曾得過花柳病你們知不知道?”冉飛問道。 “花柳病?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平時就知道風流快活,不得那病才怪,報應啊。” “不可能,我兒子已經死了,你們還妄想往他身上潑臟水……” 阮大田和香玉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個冷笑,一個痛哭。 冉飛和肖寒對視一眼,皆皺了皺眉。 肖寒說道:“屍檢是我做的,不管你們信不信,為了避免傳染,這屍體必須儘快燒毀,請你們先節哀,彆的事兒等後事處理了再說。” “你是說,你們要把我兒子燒了?”阮夫人香玉哭道。 肖寒點點頭,解釋道:“本來人死後屍體就會慢慢腐爛,加上你兒子身上的傷口在臨死的時候被大雨淋過,如今他體內還有傳染病菌,所以屍體腐爛的速度會比平時更快,希望你能理解。” “你們居然連個全屍都不給我兒子留?”劉香玉憤恨地掃視幾人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阮大田身上:“燒我兒子可以,你們先把他殺了,我要他償命。” “你兒子到底是不是阮老板所害,我們會查清楚,隻要證據確鑿,任何人我們都會將他繩之以法的。” 肖寒看劉香玉的態度強硬,也不知道這女人軟弱了那麼久,突然爆發會做出什麼事兒,遂又對阮大田說道:“阮老板,你恐怕暫時得就在巡捕房了,希望你配合。” “我沒問題,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們想怎麼查就怎麼查吧。”阮大田回應道。 看阮大田不像是說謊,冉飛便讓肖寒將劉香玉帶出去。 劉香玉邊走邊數落謝阮大田的所作所為,肖寒忽然覺得心煩,情緒猶如正下雨的天,滿是陰霾。 她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卻還是不能舒暢心中的抑鬱之緒。
黑貓案:第3章 死者身份(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