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好!”林彗星朝那男粉豎起大拇指,“哥們兒,感謝您給我的回應。不然我這頭一次脫口秀,下頭一點兒反應都沒,那我真是要失業了。”她微笑著,彎腰向男粉深深地鞠了一躬,有禮有節,倒是把對方羞得一陣臉紅。觀眾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她又向各個方向的觀眾鞠了躬,說了幾句感謝的俏皮話,逗得大家哈哈一笑。“OK,言歸正傳。其實,洗白自己、維護形象,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裸替,把這些照片全推到她身上,把自己摘出來。可是我沒有,我把自己的皮扒拉開來,我……”林彗星眼中微微濕潤,沉默片刻,又昂頭道,“我今天坐實了這些裸照,把真相裸露在大家麵前,毀掉自己的形象,這不是腦子進水是什麼?”觀眾靜下來,默默看著她,不時有人舉起她的燈牌,給她無聲的鼓勵。“大家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她揩了揩眼角,伸手指向秦悅,“因為她,我不想和她一樣虛偽,不想像金某人一樣偽善。真實的,該我的,我認,打碎牙齦和血吞我都認!不該我的,誰也不能栽到我頭上!”觀眾們齊刷刷地看向秦悅,看得後者縮了縮脖子,一陣心虛。“我確實逼你了,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林彗星拍拍她的肩膀,“不過你放心,我答應過你,隻要你肯在節目上說出實情,還我一個清白,我就不會再追究。相反的,我還要感謝你呢。”“感謝我?”秦悅狐疑。“感謝你讓我知道,人心險惡,步步荊棘。從前那個沒事笑一笑,以為雨過天晴很容易的林彗星太幼稚了,感謝你讓她決定成長。”林彗星擁抱秦悅,接著麵向觀眾灑脫一笑,“謝謝所有信任我、支持我的人,請你們放心,從今天開始,無論遇到什麼陷害誣賴,我都不會再哭了。該闖就闖,該拚就拚!”“彗星好樣的!”“林彗星霸氣!”“彗星放心飛,星海永相隨!”粉絲們激動地高高舉起燈牌,恨不能現在就站到彗星身後,成為她最堅強的支柱。秦悅的粉絲眼看著事實勝於雄辯,也很難再為秦悅辯解什麼。至於吃瓜群眾們,則是被林彗星強大的氣場震住了。這樣的彗星脫去了傻白甜的外衣,變得有勇有謀有擔當,有些人當場黑轉路再轉粉,加入星海粉絲團陣營。“這期節目播出去,肯定爆。”鄭業民眼神矍鑠,眼前的這個林彗星簡直是脫胎換骨,從一顆甜膩小棗成長為招搖的紅楓樹。她自信、灑脫、昂揚、堅定又不失風趣,魅力爆棚。“爆!”導演揉了揉太陽穴,“金麗文和星雲肯定要爆了咱們演播廳!”“那還錄嗎?”“薑總說了,就算演播廳被爆了,這期節目也必須播。不繼續錄,播什麼?!”導演氣哼哼地道,“都是瘋子。”他拿起通訊器:“主持人上台,轉入下一環節。”導演在和嘉賓商議之後,將對抗類遊戲改為合作類遊戲。讓林彗星和秦悅合作完成一項任務,兩個死對頭放下恩怨,為共同的目標奮進。在任務勝利完成之後,秦悅再度哭著向彗星道歉,彗星表示原諒,兩人來了個和解的擁抱。節目錄製完畢,已經是深夜零點,工作人員、嘉賓、觀眾都疲憊不堪。林彗星乘車回到賓館,明明身體累極,精神卻亢奮不息,怎麼也睡不著。她打內線電話讓服務員送瓶威士忌來,不多時,敲門聲響起,來的卻不是服務員,而是嶽戈。他手裡端著酒瓶,小聲道:“彗星姐,能進去聊聊嗎?”“不能。”林彗星歎了口氣,無奈地說,“該說的,我今天下午都一樣一樣說給你聽了。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的助理。回星雲,跟文姐說是我趕你走的,她不會為難你。”在今天之前,林彗星一直知道嶽戈是文姐放在她身邊的監視器,所以一直提防著。她沒有想到,嶽戈竟然挺身而出,想在小混混手下救她。咳,雖然他那小身板兒實在不杠揍,全程被虐,可這也說明了他本性不壞。作為對他挺身而出的報答,林彗星答應滿足他一個願望。他卻隻說了一句:“我想知道,您為什麼討厭我?”她搖了搖頭:“我沒有討厭你。”“可您從來都不信任我!”“你難道從來沒想過,文姐讓你每天彙報我的動向,是為了什麼?”“不是工作嗎?”林彗星從上到下的審視著他,這才看明白,這個大學畢業不到一年的男生完全是個“小白”。在她提防他是金麗文的“高級殺手”時,他每天都在為“彗星姐不信任我”而苦惱得睡不著覺。他覺得可能是自己業務能力太差,甚至為此抹過淚兒。林彗星扶額歎息,真不明白文姐那麼精明一人怎麼會選嶽戈來監視她,難道是因為他看起來傻得實誠,容易讓她放下戒備?還是說……他年紀、相貌都與她弟弟林長庚相仿,會讓她產生一種天然的信任感?確實,哪怕再提防,她也從沒有討厭過嶽戈。正因為如此,今晚的節目錄製完畢後,她不能再留他做助理了。這七年來,因為簽了“奴隸合約”,她工作所得全部打入金麗文在星雲的賬戶。唯一一個能自由支配的工資賬戶裡,錢本來就不多,大部分還都轉給媽媽了。跟金麗文和星雲娛樂撕破臉後,工資賬戶會被凍結。她手頭上倒是有些奢侈品和包包,最近她轉賣換錢存進了餘額寶裡,然後一筆一筆轉給了薑老六、某寶監控設備店鋪和水軍頭子。從明天開始,她會徹徹底底變成一個窮光蛋。這時候,如果嶽戈還跟著她,那就是背叛星雲,這對他以後的發展很不利。利弊情況,她下午都已經跟嶽戈分析了,助理隻做到節目錄製結束為止。原以為他能懂,沒想到他這會子跑來敲她的門。“彗星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不怕的,以前都是我太蠢了,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自己都不知道,還怪你不信任我。我想繼續跟著你,彌補……”“打住。”林彗星擺擺手,阻止他說那些義氣豪言,“我沒錢了,懂嗎?我沒錢給你發工資,公司的宿舍你沒法住了,連地下室都租不起。平常隻能吃泡麵或者饅頭鹹菜,不能跟同學朋友聚餐。喜歡的遊戲裝備和手辦都買不起,每天都得點頭哈腰求人家給個機會,指不定還被人趕出去……你想清楚。”嶽戈愣了愣,他確實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沒錢沒前途的日子,他受得住嗎?就算他受得住,爸媽怎麼看?親戚們怎麼看?同學、朋友怎麼看?他都大學畢業了,總不好借錢過日子的。“你走吧。”林彗星看出他已經打了退堂鼓,卻礙於情麵不好轉身便走,於是幫他一把,“我累了,需要休息。”“哦……”嶽戈白嫩的臉漲得通紅,呆呆地把手上的酒遞給她,“你胃不好,還是得少喝。”林彗星微微頷首:“被人當槍使不可怕,至少你還有利用價值。但是記住,彆再蠢到連被當了槍也不知道。在這個圈子裡,你這樣遲早要吃大虧。”嶽戈點點頭,向她鞠了一躬,緩緩轉身。林彗星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儘頭,雙手摩挲著酒瓶:“嗬,挺好,挺好的。”這個世界本就無比現實,不管是情還是義,在現實麵前總是不堪一擊的。爸爸媽媽與她形同陌路,金麗文把她當賺錢工具,易釗背叛了她,現在小助理也沒了。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現實,也學會了利用現實人性為自己籌謀。挺好,真挺好的。她捏了捏微微發酸的鼻子,頭一昂,關門回房間。打開電視機選了最近爆火的一部電視劇《驕陽》,拆了幾袋薯片,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薯片就酒,滋味我有,管他外頭什麼風什麼雨,至少今天狠狠教訓了秦悅。做個惡女,爽得很!她朝玻璃屏風上的倒影舉起酒杯:“林彗星,cheers。”星夜燦爛,月光皎潔。銀白色的月光穿過厚厚的大氣層,突破霓虹的圍追堵截,強勢降臨北州這座繁華都市。在霓虹追不到的偏僻角落,月光像個溫柔大姐姐,給陰暗之處披上一層光紗,給孤獨的人兒一處安心之所。邱諦找到林彗星的時候,她身處建行自動取款機旁,正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數錢。頭上套著衛衣帽子,臉上戴著口罩,銀行卡就插在口罩和臉的縫隙裡。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她雙頰露出的部分透著不正常的紅暈,像傻猴子的一對粉屁股。一小疊紅毛票,約莫一千塊,她一張一張地數,數一張笑一下,數兩張笑兩下,數完之後“咯咯”地笑,然後再數一遍。“嗝~~”彗星打了個酒嗝,手上動作一頓,忽然記不起數到多少張了。她捶捶腦門兒,把毛票塞進牛仔褲口袋裡,雙手扒著自助取款機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扯下臉上的銀行卡插進插卡口,她輸入密碼,再按取款按鍵,卻半晌都沒動靜。“喂,吐錢啊大哥!”彗星扒拉著出錢口,衝裡頭喊,“帥鍋,我的錢呐?嚶嚶嚶,嚶嚶嚶,再不吐錢,我我我,我小拳拳錘爆你哦!啥?你問我是誰?我,林彗星,宇宙第一壞姐姐!怕了吧?嘿……”突然,她衝著取款機“撲通”一跪:“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隻老牛要吃草。您行行好,吐點兒錢唄大鍋?”邱諦發微信無人回,打電話無人接,敲房門無人應,原擔心她來著。結果找來找去,在賓館附近的建行裡瞧見她這副模樣,登時扶額歎氣,哭笑不得。他推門進去,從錢包裡抽出兩張紅毛票放到取款機出錢口。林彗星一雙葡萄眼兒瞪得滴溜圓,大放光芒,伸手一把薅住毛票。豈料邱諦並不放手,用毛票當魚餌,把她吊了起來。她順著鉗製毛票的那隻手往上看,隻見一個身著定製西服、戴著銀邊眼鏡的口罩哥正嚴肅地望著她。“明天還要回片場拍戲,熬成熊貓眼會影響上鏡,跟我回……”“大鍋啊!”林彗星突然跳到邱諦身上,“大鍋顯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