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緩打開看了看,不由得讚歎:“這玉真漂亮。”“這玉可是我托、托人尋了好久的,帶在身上冬、冬暖夏涼。下麵的絡子,也是打的今年最、最最新款的冰花結,最配雲霜那件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燕啟一說到顧雲霜根本停不下來,都不結巴了!周緩一愣:“這絡子還得跟衣服相配啊?”“當、當然了,尤其是高、高門大戶的,最在乎搭、搭配了。”“也就是說什麼形狀的玉佩什麼樣的絡子,絡子的顏色以及衣服都得要細細琢磨了!”周緩想到了在四殿下死亡的案發現場找到的那半塊兒玉,她沒記錯的話,下麵的絡子是墨綠色的,至於是什麼打法,倒是記不太清了。也不知道平南王那不著調的個性,那半塊兒玉還在不在了。送走了燕啟,周緩將那玉送去給了顧雲霜,結果這丫頭非但不領情,還翻著白眼道:“他怎麼不自己送來?”“大姐,你這一回家就躲在自己寢房,人家總不能闖進這內院兒來吧,多失禮數啊!”周緩無語。“以前我拒絕他的時候,他還會死皮賴臉一直找紅鴛來請我,非把我請出去跟他說上兩句話才罷休,今天這是怎麼了?”顧家二小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周緩:“那大概是他終於發現了你的人麵獸心吧!”“你什麼意思啊?”“沒什麼意思,我先走了,你趕緊把你那什麼什麼裙拿出來配配。”周緩說著便轉了身叉著八字步走了。回到西院兒以後周緩便癱在了美人榻上吃水果,商月看著她跟入定了一般眼睛眨都不眨,若不是一張嘴和一隻手在不停動作,她都要懷疑小姐靈魂出竅了。“小姐,你怎麼了?怎麼回來就悶悶不樂的。”自從周緩性情大變之後,連帶著商月都活潑不少。這若是放在以前,這個時候她必是要躲得遠遠的。“心裡有點兒難過。”周緩說。“為什麼呀?今天在詩會上沒有看見中意的人?”商月一副八卦的嘴臉。周緩白她一眼:“你家小姐我能為這點兒小事兒難過嗎?”商月“那小姐在難過什麼?說出來就不難過了。”“就是覺得一個能為自己遮風擋雨的房子被人占了,不開心。”原來大哥早就有對象兒了,有點小小的難過呀!“啊?那就跟那占房子的人要回來啊!”商月有些憤憤不平。“可那房子原本就是人家的……”“……”商月,“那您就再蓋個房子吧!”周緩:“……”“大小姐。”有人在門外喚道。“好像是宋大哥的聲音啊!”商月趕緊迎了出去,沒一會兒就進來了,“小姐,公子說你之前許諾打掃書房的話還算不算數了?”周緩猛地從美人榻上跳了起來,隻顧得想什麼房子不房子,正事兒都給忘了。周緩進來的時候叫了一聲大哥,便開始整理地上散落的東西。半個時辰過去了,也沒再說一句話,更沒有偷奸耍滑,一直都在認認真真乾活兒。顧漾垂著眼皮睨了她半晌,道:“幫我研磨。”周緩一愣,她這還一堆事兒都沒乾呢!見她不動,顧漾又喊了一聲:“幫我研磨。”“是。”周緩上前,拿著墨條開始認真研磨。“不過是讓你乾點兒活罷了,就這麼不樂意?”顧漾道。“啊?沒有啊!”周緩解釋,難不成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嘴巴上都能掛個油壺了,還說沒有跟我置氣?”顧漾執筆蘸墨。周緩摸摸自己的嘴:“不至於吧!”“悶悶不樂什麼呢?說出來,指不定大哥可以幫你。”她能說自己是因為他有未婚妻而悶悶不樂嗎?當然不能了,就算沒有莫語,他以後也會成親生子,總不能庇護自己一輩子,況且莫語人又好,她應該感到慶幸才是。周緩搖搖頭:“大哥要是想幫我,就答應我……以後對書房好一點。”顧漾眉心擰著:“什麼意思?”“你這書房,不知道的人進來還要以為這是被打劫了……”顧漾:“……”放完了假,又得打卡上學,周緩頂著一雙腫大的眼泡到了朱雀殿,一打聽今天的課程,她就立馬覺得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今天請的是大理寺的仵作來給他們授課,不管怎麼說,不用蹲馬步就行。可誰也沒想到,這位中年大叔的教學方式很直接,來了就扔給她們一本《洗冤集錄》,讓她們自行學習。“大人,這本書我已經倒背如流。”就在周緩她們幾個準備聚在一起好好研讀一番的時候,有人卻起身道。這位姑娘名喚李瑤,長了一副不好惹的模樣,不是長得凶,而是長得冷冷清清,教人不好接近。且五個人中唯獨她顯得與大家格格不入,尤其是初九好幾次找她說話,都被冷眼拒絕的時候,彆人更是不願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了。周緩覺得吧,若是自己,哪怕真的早已能將此書倒背如流,也不會如此在師傅麵前張揚。畢竟沒有那個師傅喜歡徒弟不聽自己的教導,你都會了,師傅還教導你什麼呀?“哦?”魏師傅吃了口茶,從這聲“哦”中,周緩她們也沒聽出他到底是生沒生氣。“那我就考考你,若真如你所言,倒背如流,便可隨我去驗看屍體。”初九驚得張大了嘴巴,小聲道:“那不就是意味著她要被內定了!”“什麼內定?”周緩問。“到時候考核都是咱們這幾位師傅來,魏師傅都帶身邊手把手教了,自然是要對她另眼相待的。”初九道。周緩點頭,那倒也是。魏師傅站起身走到李瑤麵前:“凡聚眾打人,最難定致命痕。如死者身上有兩痕皆可致命,當如何?“李瑤麵不改色:“此兩痕若是一人下手,則無害;若是兩人,則一人償命,一人不償命。需兩痕內斟酌得最重者為致命。”魏師傅顯然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有兩把刷子,眼睛一亮,點點頭表示讚同。“不對吧!”周緩發出了小小的質疑聲。“你在說什麼呢?”初九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提醒,師傅都點頭了,她居然說不對。果然,隻見那魏師傅臉色一變:“你說不對?”周緩咬了咬唇,站了起來:“我沒有看過這書,自然也不會倒背如流,隻是就方才李瑤同學說的,我覺得不對。”“不對?”李姑娘冷笑一聲,將書翻到其中一頁扔她她懷裡,“對不對你看過便知,如果不懂請不要隨便質疑。”周緩將書合起來並沒有看:“我自然相信李瑤同學對此書早已倒背如流,我隻是想問,兩痕均是致命痕,甲為輕乙為重,是否就判乙償命?”“這是自然。”李瑤仰著下巴,目視前方,卻吝嗇給她一個眼神。“若是甲先將其致死,而乙致痕雖重,卻是後來者,又當判誰償命?”周緩不疾不徐問道。“你……”李瑤怒目而視。“自然是甲當償命。”周緩說完,又謙虛地朝魏師傅拱手行禮,“學生學藝不精,有失言之處還請先生教導。”魏師傅盯著周緩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不錯,我們在檢驗的時候更該要仔細,分清致命痕跡是死者死亡之前還是之後。”周緩心中得意,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倒是李瑤朝她瞪著眼睛,那樣子分明是不悅。“給你們這本書不是讓你們死記硬背,光背住並不能怎樣,更重要的是要學會靈活應用。”魏師傅看著她們道,“好了,開始吧!”魏先生大概是跟死者打交道比較多,抑或是覺得死人比活人可愛,交待完畢便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她們四人圍坐在一起,初九喜形於色:“緩緩,你好厲害呀,就連魏師傅都誇你呢!”周緩忙搖頭:“他隻是讚同了我的觀點而已,不是誇我。”大家都聽得出來,魏師傅最後那句“不是讓你們死記硬背,而是要靈活應用”那便是在誇周緩而貶李瑤。“你以後可不要這麼莽撞了,方才我都為你捏了一把汗,若是你說錯了,魏師傅對你有了成見,對到時候的考核是很不利的。”莫語也小聲道,“況且……”她朝坐在窗邊的李瑤瞟去一眼:“咱們就五個新人,不好互相得罪。”周緩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其實她並不是要出風頭或者是故意要和李瑤對著乾,她隻是聽了那說法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如果李瑤沒有小人之心又怎會覺得自己是在故意給她難堪呢!《洗冤集錄》全文並不算長,但是語言對周緩這種語文學渣來說那就稍顯晦澀了,每一句都得好好琢磨甚至偶爾還得向莫語請教。再來,全文無尿點,若是讓老師來劃考試範圍,那就是整本都要考的典型。於是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她囫圇吞棗地看,一遍都還沒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