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山允許百姓進山,卻不允許私自打獵,而凶手卻隨身帶著弩,說明他殺人是有預謀的,提前就做好了準備的。而且前三名死者都住在玉龍山附近,凶手會選擇在玉龍山殺人必定是熟悉這個地方,或者說這個地方能給他一定的安全感。那麼這個人也肯定經常來玉龍山,甚至有可能跟死者相識。隻是這樣的人如何與四殿下扯上關係,天子行獵,玉龍山封山,外人是肯定進不來的,除非是出了疏漏,可這樣的可能性也太小了。而且我們才來了半天時間,殿下就遇害了,如果說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所為,他是為什麼對殿下起了殺心,起了殺心到準備殺人工具,以及找到合適的機會將人殺害,半天時間對於一個有計劃殺人作案的凶手來說,也太倉促了。”周緩說出自己的想法。燕行之點頭:“前三個死者的屍體都是在第一案發現場找到的,沒有搬動過的痕跡,隻有四皇子,而且是將屍體搬到了更顯眼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故意要讓我們發現。”“所以我猜測,連環殺人案的凶手跟殺死四殿下的凶手不是一個人,後者很可能是在模仿前者作案,混淆視聽。”周緩道。“我們可以比對一下凶器,或許能找出什麼線索。”說到這兒,燕行之忽然有些生無可戀地往身後的椅子上一倒,要知道這案子越來越複雜,他方才應該直接讓葉嵐把那叫阿九的婦人給抓起來的。周緩瞬也不瞬盯著賈大師,賈雲被他盯的惶惶然:“你盯著我做什麼?”“拿出來吧,所有的檔案資料都帶來了,徐大人一定將凶器也一並讓你帶來了。”周緩道。賈大師嘖了一聲,這才又打開了自己那個“中老年人環保袋”。燕行之這邊又遣了人去將殺死四殿下的凶器取來,兩廂一對比,果然不一樣。那三支短箭很是普通,通身並無任何特彆之處,坊間任何一個鐵器鋪都能打出來。四殿下的那支就不一樣了,箭頭上刻著一朵祥雲紋樣的圖案。隻見顧漾變了臉色,周緩心知他定是有所發現:“王爺,這個圖案什麼意思啊?”“這箭是宮中特供的,隻給皇親貴戚供給,一般人沒有資格能用這種箭。”燕行之蔫蔫道,他真的很累了。“那這樣是否代表凶手的範圍就縮小了?”周緩問。燕行之半死不活搖搖頭:“不一定,誰也不知道這隻箭究竟是凶手自己的還是他偷來或者撿來的。”那倒也是。“哎……”周緩捂著腦袋歎氣,兩天多過去了,一點進展都沒有,愁死人了。燕行之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覺得他們再熬一個時辰天都要亮了,而自己這嬌貴的身體也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於是擺了擺手:“你們也去休息吧!什麼比對凶器,明天再說吧。”顧漾的營帳離平南王的不遠,他夜裡出去解決一下私人問題,竟發現平南王的營帳還是亮著的。宋梟見主子停下了腳步,便道:“聽說晚上的時候官府的徐大人帶著連環殺人案的所有記錄上山來了,還帶了兩個重金請來的民間斷案高手。”“平南王能為了公務忙到這個時候,還真是少見。”顧漾搖搖頭,抬腳離去。燕行之對周緩這個便宜外甥女還算“關愛”,單獨給她一人弄了個小帳篷,至於那個禿頭,則丟到跟葉嵐同寢。周緩躺下之後,本以為能很快睡著的,但腦子卻不聽使喚地還要去思考這個案子。檔案上記錄的,那三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分彆是上個月初二、十六,以及這個月初二,而四皇子是這個月十五這天死的。嘖……總覺得她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信息。初二、十六、初二、十五……可惜,她不是個專業的查案人士,麵對這樣的案子實在是無從下手,就連她粗大的金手指,在此刻都沒有了半點作用。嘖,這穿越穿的真是失敗。金手指嚇人,打交道最多的是屍體,好不容易有個美男還是自己的哥哥,悲催,悲催至極。這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了,周緩剛要出去找燕行之,問問葉嵐回來沒有,順便找些食物填填肚子。誰知剛掀開簾子便看見迎麵走來兩個身量頎長的男子,周緩嚇得忙又退了回去。幸好幸好,她要再晚幾秒鐘,鐵定迎頭撞上。隻聽得外麵的腳步聲恰恰停在自己的小帳篷前,周緩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昨天這裡好像沒有帳篷吧?”顧漾蹙著眉看著眼前憑空出現的帳篷道。燕行之給她安排的帳篷離自己的營帳不遠,而燕行之的營帳與顧漾的也不遠,其實現在看來,這三頂帳篷剛好形成三角之勢。“是。”宋梟道,然後抓過外麵的守衛,“這裡住的是什麼人?”“回顧小將軍,這裡是平南王安給協助斷案的一位公子安排的住處。”守衛道。周緩在裡麵聽著,手心兒都出汗了。顧漾對平南王手上的案子是半分興趣也沒有,問完了也就完了,不疑有他抬腳離去。周緩戰戰兢兢出了帳篷,洗漱完畢到了平南王營帳外,不過被告知人還在睡覺,她隻能又去找了賈大師。等到燕行之起床,已經是申時了,葉嵐也已經回來了。不過葉嵐那邊並沒有什麼收獲,張家大哥的狗實在是厲害,根本不敢靠近,怕暴露了身份。四人小組又圍在了一起,當然了,在用心分析的人隻有三個,剩下的那個捧著茶點懶洋洋地在一旁看著他們。在那三人不知道第幾次發出失落的歎息聲時,燕行之終於忍不住了:“依我看,還是把你大哥請來吧,你們三個在這兒嘰嘰喳喳半天,也沒見有什麼用啊!”這話自然是對周緩說的,但是周緩能答應嗎?當然不能,她絕對相信,如果那個大哥知道自己又來了,很可能會再一次把自己送回去。“我的好舅舅,您可彆這樣,我們這不正在努力嗎?”周緩苦哈哈道,心裡卻在吐槽這個人,啥事兒都不乾,還嫌棄他們沒有能力。“王爺,皇上召見。”正此時,外麵的人道。燕行之隻覺得腦仁兒疼,得,今天的他又是要挨呲兒的他。“你們……”燕行之起身,“給本王打起精神來,千萬彆辜負本王對你們的期望。還有你……”周緩眼見他指了指自己:“明天若是還沒什麼進展,我就把我大外甥請來了。”周緩還來不及說什麼反駁的話,就見那個閃閃發光的人邁開大長腿,走了。“哎,還以為有了你,咱們這筆賞金拿得輕而易舉,現在看來拿不拿得到都得另說了。”賈大師歎息,最後又不死心地問她,“就真的沒有看到凶手的臉?”周緩搖頭,臉是真的沒有看到,不過……天靈蓋兒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般,周緩這才憶起她看到的那一抹紅,她就說明明很熟悉的,一定是在哪裡見過的。“葉大哥,請你幫個忙。”“周小姐儘管吩咐。”葉嵐道。“玉龍山下有個大夫姓程,據說醫術挺不錯的,請你去打聽一下這個人。”周緩道。至於從哪些方麵打聽,周緩相信葉嵐一定比自己要有經驗。葉嵐走後,賈大師湊到她跟前兒,摸著光亮的腦門兒道:“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周緩狡黠一笑:“師父,您就等著您的賞金吧!哎……我現在腦子裡還不清醒呢,我再去睡會兒,葉大哥回來記得叫我。”一想到案子馬上就破了,周緩走路都有點兒輕飄飄的。等葉嵐打聽回來了,天已經黑了。平南王也早已被呲兒了一頓回來了,此刻正蹙著眉唉聲歎氣。這個程先生,名叫程聰,兩年前才在玉龍山腳下的鎮上紮根,今年三十有三,無父無母無妻無女,孤家寡人一個。醫術不錯,為人內向不愛說話,說話也是一兩個字往外蹦,雖然找他看病的人多,老顧客更多,但真正與他親近的人卻沒有。“他有沒有經常上門為病人出診?”周緩問。“我問過那些經常找他看病的人,都說沒有過。”葉嵐道。周緩沉思片刻,朝燕行之道:“王爺,把這程聰請來問一問吧。”在她想起那抹水紅便是程聰藥箱背帶上繡的那個字時,周緩已經能確定這殺人凶手了。不過一切都要講求證據,她求證程聰的作案動機,這才能下定論,否則,總不能跟大家講,是因為自己看見了死者死亡那一刻的畫麵確定凶手的吧!燕行之動作很快,畢竟他想趕緊給四殿下的案子也找到個凶手,如果是個無關痛癢的山間大夫,那是更好不過了。一並帶到平南王麵前的除了程聰,還有張氏夫婦。程聰或許一直是這種波瀾不驚的性子,饒是見了平南王也沒有露出太多緊張和害怕的情,甚至對為何要抓他來,都沒有過多問一句。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卻在張氏夫婦被帶進來的時候,緊張地朝阿九看了一眼,聽見阿九小聲地啜泣聲,不自覺地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