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心裡也不知道想什麼，給頭牌不斷地發消息。“可是我也不是因為這個煩，是因為我宿舍的事兒。”想傾訴的閘門一旦打開，短時間內就很難關閉。宋鈺手裡提著東西，打字不太方便，便摁著語音鍵向頭牌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宿舍的事情。“你說，人為什麼會這麼複雜呢？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他們要在背後說我。”消息提示音不斷響起，謝珩本不想理會，但又被提示音煩的忍無可忍，他打開手機，不小心點進了未讀消息。裡麵有好幾條語音，他鬼使神差的，從第一條開始聽起。謝珩不懂女生之間的彎彎繞繞，他聽著女生發來的語音，聲音清甜，又帶著些軟糯，用一種迷惑又委屈的口吻問他，自己是做錯了什麼，那些人要在背後這樣說她。謝珩的曲指在桌子上點了點，頭一次覺得自己有些詞窮，竟想不出要說些什麼話才能夠安慰到屏幕對麵的這位迷茫又委屈的姑娘。沒等他想好，那姑娘自己想通了，發了條語音過來。謝珩點開。對方先吸了吸鼻子，然後用一種故作開朗的聲音說道：“沒事啊，反正我現在也搬出來住了，不用和她們住在一起真的太好了，她們愛說我什麼就說去吧。”謝珩回了一個“嗯”。宋鈺又發來一條語音：“你說話好敷衍，好歹我也是你現在的老板，能不能敬業一點！”謝珩問她：“你想讓我怎麼敬業？”宋鈺想了想，道：“那你先發條語音我聽聽？”……對麵沒有回信。陽光熾熱，宋鈺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拿著手機，等頭牌的語音等了好久都沒有等來。切，真小氣。一條語音都不給發。宋鈺撇撇嘴，將手機裝回兜裡。將提的東西挪了個手，再甩了甩酸痛的手臂之後才提腳向公寓走去。等宋鈺回到了公寓，整理好東西還順便洗了個澡出來之後，手機上才出現了一條語音提示。宋鈺點開，是頭牌發給她的語音。時間很短，隻有兩秒。他說：“你想讓我說什麼？”即使聲音通過電子的處理有一些失真，但宋鈺還能聽出來，這是猶如玉石般冷冽又充滿磁性的聲音。流水擊石，清越悠揚。隻這短短的兩秒，她就知道了為什麼這個人脾氣差回的慢態度還不好也能當聲之館的頭牌。這聲音也太太太好聽了吧！耳朵懷孕成不欺我！宋鈺又把這條語音翻來覆去的聽了好幾遍。“你想讓我說什麼？”想讓他把所有的情詩都給自己朗讀一遍！宋鈺等自己的心跳平緩了一些，才給頭牌回了一條。“有沒有人說過你聲音很好聽！”宋鈺被頭牌的聲音撩的內心蕩漾，她擴音聽了好幾遍，又聽筒聽了好幾遍。聲音仿佛是貼著她耳根說的一樣，帶著一點點電流微弱的呲呲聲，聽的宋鈺耳垂酥軟，紅了臉頰。聲音好聽，真的好加分啊！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個聲控！不過聽說聲音好聽的人長得都不好看！宋鈺不知道頭牌長得好看不好看，她根據聲音腦補出的頭牌的臉，就是一個俊朗清冷的長相。宋鈺沒好意思繼續發語音，她切換輸入方式，打出一行：“你的聲音真的好好聽。”頭牌冷淡回複：“嗯，謝謝。”不過這句他是打字，宋鈺還想繼續聽頭牌講話，她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相識曾經在哪聽過一般。但對方對於她對他聲音的誇獎顯得很冷淡的樣子，宋鈺也不好意思再提“你能不能多發幾條語音”這種話。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發什麼話才能把氣氛再弄活躍起來。對方也一直沒再發消息過來。兩人的對話就停留在這裡，戛然而止。一瞬間，宋鈺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連和花錢買的專門陪自己聊天的人都能把天聊死，真的好差勁。明明剛才還在很熱烈的聊天，為什麼突然之間態度轉變的這麼快？是因為她的緣故嗎？不會說話，不懂交際，不討人喜歡！原來自己就是這麼一個一無是處的人。負麵情緒如海嘯席卷而來，將宋鈺吞沒。她陷入了強烈的自我否定和懷疑之中。宋鈺回想起那一天，她站在門外，裡麵的陳思思正向吳佳怡抱怨。“你看宋鈺整天一副拽啦吧唧的樣子，家裡有點錢了不起啊，看不起誰？”“我真的是看到她就討厭，咱們居然還得和她一起住四年。”“她那人品，嘖，在學校也沒什麼朋友。”……她們說了她多久，宋鈺就站在門口聽了多久，剛開始她還有些氣憤，想衝進去同她們理論，聽到最後，宋鈺都已經麻木了。原來她們心裡都是這樣看她的，原來朋友不多就是人品不好。原來兩個在背後互相diss的人可以聚在一起diss另一個。這些事本不應該現在想起來的，明明是沒有任何聯係的兩件事，但偏偏宋鈺在這個時候想起來。曾經壓抑下去的負麵情緒又卷土重來。宋鈺僵在那裡，低頭看著屏幕，可視線卻是空洞的。屏幕的亮度一點一點的變暗，最終全黑。漆黑的屏幕反映出宋鈺僵木著的臉。頭牌對她一直很冷淡，即便是剛才突然的熱絡，也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宋鈺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如果她未曾經曆過熱情的話，她大可以一直自說自話下去，哪怕沒有回應也沒有關係。但他曾對她熱情過，然後又重回冷寂。宋鈺被這種不明顯但卻又真真實實存在著的冷淡疏離所擊敗。憑什麼嘛，明明是一個服務與被服務的關係，乾嘛總是這麼冷冰冰的樣子。剛才的暫時被壓製下去的委屈又泛了上來，而且來的更為猛烈。宋鈺眨了眨眼睛，有一層淺淺的水霧彌漫。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宋鈺，你不能這麼敏感心思多，可能他隻是不擅長回複彆人的誇獎而已。可能隻是自己不太擅長和彆人聊天才把天聊死了。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哭，可大學以來那些一直壓抑的失落孤獨無助難過的情緒像是突然之間說好的一般一起竄了出來。沉甸甸的壓在心頭。隻愛陌生人，因為你可以毫無顧慮的把所有的話說給他聽。隻恨陌生人，因為你的情緒在他麵前也不用偽裝，全部攤開。他能輕易的勾起那些壓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負麵情緒。夜晚把人的情緒放大，宋鈺今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覺得自己矯情的可怕，也脆弱的可怕，都不像白天的她。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這麼不討人喜歡的人。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了屏幕上，一滴接著一滴。謝珩看了看手機，並沒有新消息提醒。像S.Y這樣話多又絮叨的人不可能現在還不回消息。他朝上翻了一遍聊天記錄，也沒覺得自己說話又什麼奇怪的地方。“哥，你乾嘛呢？”謝瑜突然從後麵竄出來，伸著脖子要看謝珩的手機。“你的聲音真的好好聽。”她一字一字的讀出剛才所看到的。謝珩立馬按下鎖屏鍵，屏幕頓時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