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園交談(1 / 1)

瑾貴妃沒有怪罪,反而對司徒漪招手,示意靠過去,司徒漪聽命過去,瑾貴妃抓起她的手:“本宮相信你可以。”“可,可是娘娘……”司徒漪想說,即使要一輩子對現在的太子,將來的皇帝忠心不二,也不一定需要跟了他,做個宮女,她起碼還能有些自由的餘地,可是如果跟了太子,那麼這一輩子,她再也沒有任何自由的可能性了。身和心都是如此,司徒漪不想、不願意這麼一輩子。“這件事也是遠兒的意思。”瑾貴妃笑著又咳嗽了幾聲,顯得很疲憊,“遠兒犟,原本本宮擔心用什麼法子讓你留在遠兒身邊,遠兒卻自己跑來跟本宮說,他對你很中意,讓本宮將你給她。”司徒漪又害怕又糊塗,她跟太子之間說話次數就那麼幾次,怎麼就被太子中意了?“你放心,遠兒不會虧待你的。”瑾貴妃拍了拍司徒漪冰涼的手背,“你出去罷,本宮要歇息了。”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劇烈的嘶吼“我不要”“我不要”,可到喉嚨口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單音節的字:“是。”在這個地方,司徒漪的性質其實跟屋裡那些華貴的擺件沒有多少區彆,除了她能吃飯能乾活,其他都是一樣的。她是皇家的私有物,能被主子們當物件一般推來送去,隻要主子們想,不止司徒漪一人,春琴夏勤,還有其他的宮人們,都是一樣的命運,隻不過這次,遇到的是太子,而且是可能很快要繼位的太子,表麵上看,司徒漪的命運就要發生驚天大逆轉,可實質和內裡,其實沒有什麼改變。暮色低垂,司徒漪拖著雙腳往禦華殿小花園走,她現在腦子裡比漿糊還亂,想去花園被風吹吹想想清楚,以後到底該怎麼辦。小花園位於禦華殿裡,大家平日裡看都看膩了,極少有人特意來,司徒漪卻很喜歡,裡頭盛開的花草樹木讓她覺得生命力旺盛,有種蓬勃向上的力量,沒有事情的時候她經常過來瞧瞧。進到小花園,司徒漪隨便找了棵樹靠,說是賞花賞樹,實則這會哪有這個閒情逸致,不過是找個地方安靜的呆一會。她知道自己無力改變什麼,過來隻是想在變成現實前先好好思考下如何生活下去,這麼幾年在宮裡磨煉,司徒漪自認可以做一個合格的宮女,可跟做合格的妃子是兩碼事。司徒漪苦笑,如果讓其他人知道她有這個福氣,估計要羨慕嫉妒的討厭她了,若是讓她們知道自己不樂意,恐怕會在心裡指責她不識好歹。是,不識好歹,這是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以後她就跟貧窮勞累徹底脫離開了,不求能跟瑾貴妃般一世榮華,可能比這世上絕大多數女子過的榮華,幾乎是一定的。理智是這麼想的,司徒漪什麼都懂,但她就是不樂意。“你也在此處?”突兀的男聲讓司徒漪差點驚的蹦起來,轉念想,這禦華殿裡,能自由進出的男人隻有皇上和太子,皇上臥病在床,必定是太子了。司徒漪轉身,對太子行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手裡拿著根長長的乾草,像揮舞旗子一般在空中來回打晃,邊漫不經心的道:“你想知道本太子問母後要你的原因麼?”自然是萬分想知道的,沒有絕美的容貌,沒有能帶來助力的背景家族,司徒漪真的想知道太子到底看中自己哪一點。“你剛進宮的時候,本太子派人明裡暗裡多番試探於你,不知道你有印象沒有?”揮舞了好幾下,乾草從中間彎折,軟軟的垂下,太子把乾草扔到地上,重新找一根直挺的,“若你沒有印象,本太子可以幫你回憶。”進宮兩年多以來遇到過不少事,司徒漪迅速在腦子裡搜羅,能用試探來解釋的大概就是……見司徒漪的表情,太子知道她有所領會,略滿意的點頭:“那幾次,你的表現讓本太子很滿意,在宮裡,身邊人的衷心有時候比父皇的寵愛還重要,而你,用名、利來誘惑,你統統不為所動,隻一心為母後,很好。”怪不得這幾年裡,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人私底下來找她,或宮女或太監,說是誰誰誰的人,對司徒漪明示暗示,如果可以暗中投靠他們的主子為他們所用,呆在瑾貴妃身邊打探消息,會有豐厚的酬勞,甚至還有用幫司徒漪舉薦服侍皇上的暗示,司徒漪當時還奇怪,自己怎麼如此有行情,合著都是太子派來試探她的?不過,還有一事:“太子殿下,有一事奴婢至今不明白。”“嗯哼,說來聽聽。”司徒漪覺得太子可能有多動症狀,平日去見貴妃,或者像現在,他沒有一刻是安靜講話的,手裡總要玩些什麼。司徒漪:“奴婢進宮一年左右,有一次遵娘娘吩咐去給何昭儀送東西,結果被昭儀抓到,說奴婢偷她宮裡的東西,打了奴婢耳光和板子,還說要把奴婢送去嚴加審問,後來是貴妃娘娘和殿下趕到,證實東西並非奴婢所拿,奴婢才撿回一條命。”太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對司徒漪微笑:“所以你想問什麼?”“奴婢鬥膽向陛下請教,當日此事,是不是本身便是殿下設局的其中一項。”見太子並未動氣,司徒漪放心了些,事擱在心裡一年多,她一直有所懷疑,但不敢跟任何人提起,以為隻是自己亂想,“當日,何昭儀欲用珠寶誘奴婢,奴婢拒絕,沒有碰過那個包袱裡任何東西,奴婢要走的時候,何昭儀身邊的一個小宮女突然說,既然奴婢不拿,就要驗一下是否少了東西。”太子:“哦?”“意見是那位姑娘提的,也是由她檢查布包,就是她查看之下,發現少了一樣珠寶,何昭儀立刻將奴婢扣住,暗示到陛下跟前坦白拿那個東西是貴妃娘娘指使,可奴婢不肯,本以為那次奴婢大概活不了命,後來太子殿下駕到,從另一位宮女身上搜出了丟失的東西,奴婢這才得以活命。”兩人都是當事人,清楚的記得,搜身的時候那樣東西是從貼身服侍何昭儀的兩位宮女其中一人身上掉出來的,那個宮女是何昭儀從自己家帶進宮的,入宮起就在何昭儀身邊服侍,是何昭儀的心腹。“這也不能說明此事是本太子主使的。”司徒漪看了看太子,明顯有話要說,但又有些猶豫。太子點點頭:“隨便說,本太子絕不怪罪。”得到允諾,司徒漪稍稍放心:“其實,奴婢覺得,這件事如果隻是發生在何昭儀內部,她大約不會重罰那位拿東西的宮女,可是,若是先汙蔑奴婢偷盜,且當時太子殿下和貴妃娘娘都在現場,奴婢又是禦華殿的人,何昭儀若不嚴懲那位宮女,傳到皇帝陛下耳朵裡,必定會認為何昭儀縱容包庇自己的人,給後宮帶來不好的影響,加上貴妃娘娘施壓,何昭儀必須按照宮規嚴懲,此事之中,受到重創的是何昭儀。”“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不知道覺得哪裡好笑,仰臉大笑,司徒漪覺得自己從太子的笑聲裡聽出了開心,隻是不知道太子為什麼開心,方才又說了那麼多話,心下略有不安,垂首立於一邊不說話了。笑了一會,太子總算止住,將手裡再次斷掉的乾草扔到一邊,麵上還帶著愉悅的笑意:“你既然猜到了,本太子不妨告訴你,沒錯,那個第二次檢查布包發現丟東西的宮女,是我派過去的,從何昭儀進宮開始,那個宮女便過去服侍她了。”司徒漪悚然,她早有此猜測,讓她覺得可怕的是,何昭儀進宮已有好些年,當時的太子貌似剛過十歲,居然已經懂得在可能成為他母後競爭對手的人身邊安插眼線!不,不對,恐怕不止何昭儀身邊有太子的人,如果太子心思從小便那麼深,恐怕宮中大部分後妃身邊都有他派過去的人,區彆隻在於何昭儀後來成氣候了並和瑾貴妃一樣生了皇子,對禦華殿、對太子自己造成一定危險,加上司徒漪自己置身其中,才會想到這一茬。換句話說,太子早在很早之前,已經在為他母後、為自己鋪路。這是天生的敏銳,還是說,後宮就是如此,司徒漪進宮快三年,見識過後宮種種殘酷,但多是明麵之上的,這是第一次,也是最清晰的一次,司徒漪十分殘酷的認識到,能在後宮生存下去且生存的很好的人,沒有一個像麵上看上去那麼簡單。她是在瑾貴妃早已萬人之上才進宮的,加上有太子這個依靠,除了何昭儀時不時搞些事情,大多時候禦華殿都比較平靜,聽太子一句話,司徒漪不禁想,在瑾貴妃坐到當今位置之前,恐怕更加血雨腥風。若她真的成為其中一份子,往後的日子會變的怎麼可怕,司徒漪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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