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他你這個混蛋……你到底怎麼回事……”百裡無憂透過芅薑的夢境,看到這一幕急得直跺腳,都快抓狂了。青尋之前明明有機會抓硺顏他不抓,現在保命要緊,她也剛想把他拉回來,他居然替芅薑擋箭了,他到底是想乾什麼呀?白琬因為擔心青尋和芅薑,一直就很緊張,再一看芅薑那愈發透明的身體,他緊蹙的眉頭,還有百裡無憂那焦急的模樣,整個的都慌了起來,不停的追著百裡無憂問:“怎麼了怎麼了,主人到底怎麼了?”百裡無憂氣憤道:“死了!”白琬一怔,猛推了一下百裡無憂:“你騙人!”百裡無憂白了白琬一眼,沒接話,卻感到一陣百爪撓心,鬱悶非常。硺顏那一箭正中青尋後心,青尋就算不死也得搭上半條命,這樣什麼都乾不了的青尋和死人有什麼分彆?為了青尋的安危,這兩人正煩惱著,卻誰都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然來臨。青尋要進入芅薑的夢境,需得自身的靈力配合百裡無憂,這就免不了靈力外泄,而青尋的靈力一直是各路精怪們所覬覦的東西,他靈力這一泄,自然就把不該引來的給引來了。百裡無憂也就是發發脾氣,真要她不管他,她根本就做不到。她一通發泄之後,心裡總算舒坦了一點,於是屏氣凝神,再度施法探入芅薑夢境,想繼續引導青尋,可這才進行了一半,忽然一股肅殺之氣飄然而至。白琬對這氣息極為敏感,一感應到便不由地哆嗦起來。百裡無憂也覺察出了不對,她一邊控製著手中的動作,一邊餘光瞟向身後。隻聽得“轟……”一聲巨響,一個龐然大物落在了屋外。那物形態似熊,毛色鮮紅,不斷地拍打著翅膀,發出驚天怒吼。它的吼聲極具破壞力,持續不斷的吼聲震得整個屋子都在顫動。屋內的東西承受不住這份力道,紛紛崩毀,連屋頂的瓦片也在不斷地往下掉。百裡無憂怔怔地望著那怪物,有些震驚。白琬卻害怕得要命,片刻前還和百裡無憂爭鋒相對,此時已然把這給忘了,驚慌無措地躲到了百裡無憂的身後,拽著百裡無憂的衣袖,拚命地喊道:“是混沌……它是混沌……”百裡無憂當然知道那是混沌,可是混沌不是失蹤了嗎,它怎麼會出現在長安城,又為什麼會跑到這裡?百裡無憂思忖之間,混沌推倒了半壁牆便爬了過來。牆壁一倒,屋頂沒了支撐,瓦片“嘩啦”一下子坍塌下來,激起一片揚塵。白琬一看混沌爬了進來,扯著百裡無憂扯得越發用力,邊扯邊喊:“它來了……它來了……”總覺得自己快要完蛋了。百裡無憂之所以沒有動作,那是因為一方麵他和芅薑情況危急,她必須得儘快地侵入夢境,給他們指引,她不便分神;另一方麵,她很疑惑,混沌究竟想乾什麼?她被白琬吵得頭疼,也預感到了混沌出現不是什麼好事情。她衝著白琬大喝了一聲:“彆吵!”說罷,抽出一條胳膊,在空中化出一道靈符,然後呈扇形推開,結成了一道結界,將自己、白琬、他和芅薑護在了裡麵。她做完之後,又對白琬,道:“護著結界。”然後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他和芅薑的身上。白琬也明白現在這種情況下,百裡無憂根本就沒有餘力對付混沌,救出芅薑和青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悻悻地收回了手,目光轉向了混沌,可一看到混沌那猙獰的麵孔,它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混沌越爬越近,那碩大的身軀震地地麵都在搖晃,張開的大口中,口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泛著股子怪異的酸腐味兒。白琬慌了,沒等到混沌靠上結界,他提起內息便又在百裡無憂的結界上加了一道。可他這個動作還沒完成,混沌就衝撞上了百裡無憂的結界,“咚……”一聲,一下子就把他給撞飛了出去。百裡無憂沒想到白琬居然這麼弱,在結界裡麵也能被撞飛的,驚得大喊:“小鬼……”白琬十分委屈地看著百裡無憂,爬起來,揉了揉屁股。他是真的怕混沌,這份恐懼已經深入到了骨髓,讓他連一點對抗混沌的勇氣都沒有。這頭,百裡無憂因為白琬的幫不上忙而感到無奈。那邊,混沌對結界的撞擊就沒停過。“咚……咚……咚……”每一撞擊都引起一陣巨大的震動。混沌是上古四大凶獸之一,凶猛霸道,體型龐大,想來,就是成年的天狐也都不是它的對手,更何況白琬隻是一隻幼體。百裡無憂悶悶地呼出一口氣,嫌棄地瞟了白琬一眼,也不敢再讓白琬守護結界了,隻道:“你就……盯著它……彆亂動了……”說著,她加強了注入他和芅薑體內的靈力,試圖在結界崩毀之前,將芅薑和青尋先救回來,以便於全力對付混沌。可是,什麼叫人倒黴,連喝口水都能被嗆著,百裡無憂這次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就在她極力地在芅薑的夢境之中查找他的位置的時刻,葵娘回來了。葵娘似乎在外麵玩得很開心,一蹦一跳地走著,嘴裡還念著童謠。可她一走到芅薑房門口,一看到那塌毀的屋子,拚命撞結界的混沌,結界中的百裡無憂、白琬,還有躺著的青尋和芅薑,臉色瞬間就變了。她化出蛇身怒喝道:“你們……你們要對我姐姐和他做什麼……”白琬一看到葵娘傻眼了,急忙大喊:“葵娘,快走,危險!”可他喊得快,葵娘動作更快,張開嘴便一口咬向了混沌。那混沌雖是身軀龐大,動作卻異乎尋常的敏捷,一尾巴掃向葵娘,直接將她甩了出去。白琬心頭一怔,緊張地看著葵娘。葵娘心有不甘,爬起來還想咬混沌。混沌卻反而一口咬向了它,直接將她當成了吃芅薑和青尋之前的開胃菜。白琬看到這兒沉不住氣了,化出狐身便衝出結界,從後襲向了混沌,意欲給葵娘解圍,結果倒黴催的也被混沌一尾巴掃飛了。“小鬼……”“小白……”葵娘和百裡無憂一見到這一幕,皆是一驚。白琬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側身擦著地皮滑到了葵娘的身旁,疼得都快沒了知覺。葵娘遲疑了一下,卻歪著腦袋,一臉驚奇地瞅著他,問道:“小白,你為什麼是毛茸茸的?”白琬有些不悅地瞟了葵娘一眼,毛茸茸的怎麼了,你還滑溜溜的呢!百裡無憂這邊,她是真沒想到,白琬怕混沌怕得直打哆嗦,居然會為了救一個蛇妖而奮不顧身,她差點就沒反應過來。隻可惜,白琬這個舉動在混沌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意義。對混沌而言,這也隻不過是給它加了一道開胃菜,完全沒有因為白琬的出現而停下攻勢,它張開的大口卻反而對準了白琬和葵娘,他們倆。葵娘一看勢頭不對,直起身子便想反咬。百裡無憂看著苗頭不對,也在暗自蓄力,準備救人。熟料,混沌卻身形一轉,乘著百裡無憂不備,衝破結界便往裡爬來。百裡無憂等人的情況不容樂觀;青尋和芅薑那邊,他們所麵臨的形勢也是同樣嚴峻。芅薑和青尋順著陡坡一路翻滾,過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芅薑顧不得陣陣發暈的腦袋,爬起來便趕緊看向青尋。青尋被硺顏射中了後背,傷的不輕,這一路翻滾,後背已滿是鮮血,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芅薑強壓著內心的慌亂,問青尋道:“青尋,你怎麼樣?”青尋搖了搖頭:“沒事。”說著,手扶著地麵便想起身。芅薑見狀,忙按住了他:“你彆動,你的傷口還在流血。”青尋餘光瞟了一眼身後,道:“硺顏的人馬很快就要追來了,我們沒有時間磨蹭。”說完,他還是站了起來。芅薑當然也知道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可是都傷成這樣了,這還能走嗎?懷揣著愧疚之情,芅薑怔了怔,垂下了目光,問道青尋:“你為什麼要幫我擋箭?”青尋卻回道:“現在這種情況下,你受傷還是我受傷,有區彆嗎?”芅薑一愣,說不出話了,趕緊的扶住了青尋,心裡卻一陣強烈的起伏。不管青尋說得多理所當然,可這是擋箭啊,不是玩笑,很可能就一命嗚呼的,青尋不可能不知道後果。他們大概是滾到了坡底,四周空蕩蕩的,隻見碎石和雜草,已經沒了密林的庇護。青尋快速地看了一眼四周,折斷了插在後背的箭柄,選了一個他認為相對安全的方向便往前走去。可是,他傷得太重了,還沒走上幾步就已經出現了體力不支,腳下打滑的現象。芅薑心頭一驚,又一把扶住了他:“青尋……”青尋搖了搖頭,給了芅薑一個安撫的眼神,強打起精神還要往前。要青尋停下,芅薑知道這不可能,追兵在後,當前的形勢也容不得他們在此耽擱。芅薑遲疑了片刻,一咬牙,走上前去,將青尋架的胳膊在肩頭,扶著他一起走。青尋有些驚訝,他微微地側過頭看著芅薑,看著芅薑一步一步在艱難中行進著,眼中充滿了擔憂的神色,發絲零亂,被汗水打濕,粘在麵頰上都還渾然不知。他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幫芅薑拂去發絲。芅薑以為青尋有什麼話想說,慌地就轉過了頭,可是青尋並沒有說話,她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太緊張了,輕呼出一口氣,又繼續往前。青尋的目光卻逐漸地凝滯了,恍恍惚惚之間,隻覺得芅薑的形象和他腦海中那個人影重合了。那個人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他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為何要找他,他隻知道他來到這人世間,唯一的記憶就是他。這個人似乎是和他宿命相連的,隻有找到他,他才能知道自己的來曆,解開心中無數的疑團。青尋看了芅薑一陣,神誌愈發地恍惚,走著走著,整個人就倒向了地麵。“青尋……”芅薑打從陷入了夢境就失去了原本的神通,連力氣都變得大不如前。青尋這一暈倒,她跟著就被壓倒在地。她抱著青尋,驚慌地喊著青尋的名字,可青尋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芅薑思忖了片刻,翻過青尋的身子,又看向他後背的傷口。傷口還在不斷滲血,濕漉漉地已經擴撒了整個後背。這一下,芅薑徹底的慌了神,她兩手緊緊地按住青尋的傷口,不讓血再滲出來,心下卻焦急無比。青尋這個情況需得快速救治,可是後有追兵,他們又身在荒野,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此時此刻,百裡無憂也很想問一句,現在該怎麼辦?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青尋和芅薑,混沌便攻來了。青尋現在的情況很不好,隨時都有可能回不來,她必須隨時關注著他的動向,爭取找到機會把他從芅薑的夢境中帶出來。可是混沌也很可惡,它一衝破結界就將目標對準了芅薑和青尋,儼然他們倆才是它此來的真正目標,逼得百裡無憂不得不分神先對付它。混沌凶猛,攻勢強勁,張開大口便撲向青尋。百裡無憂一見勢頭不對,抽出腰間的皮鞭便甩向了混沌。混沌身子一扭,閃躲而開,卻用翅膀煽起一陣颶風,颶風夾雜著碎磚瓦礫,衝著百裡無憂便就砸去。百裡無憂著實身手了得,手腕一陣,抽回皮鞭便掃向空中,擋開攻勢。她又身形一轉,皮鞭如靈蛇吐信一般,再度襲向混沌。而一旁,葵娘和白琬一看到混沌想對芅薑和青尋不利,也顧不得對混沌的恐懼了,衝過來便給百裡無憂幫忙。三麵夾擊,三處受敵。可混沌不但沒有受到牽製,反倒愈發凶猛,挨著百裡無憂的鞭子便快速逼近了芅薑。百裡無憂奈之不得,隻能加大力道。而夢境之中的青尋似乎也受到了百裡無憂靈力分散的影響,開始出現氣息不穩的狀況。百裡無憂要應付著兩頭,卻兩頭都照顧不得,急得都快瘋了。混沌卻不再往前,反而開始倒吸芅薑和青尋的身體。芅薑原本就是靈體狀態,比有實體的青尋輕得多。混沌這一吸,直接將她整個人都吸向了空中,朝著混沌口中便就飛去。芅薑本體這一動,夢境中也跟著出現了異狀。她的身體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一樣,莫明其妙地朝著一個方向滑去,而青尋的身體也在逐漸變得透明,而且還是以她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越變越虛無。危機當頭,芅薑知道自己必須冷靜,可是眼前這個狀況,她連原因都不知道,怎麼冷靜?她雙手死死地拉著青尋,不敢撒手,心下卻慌了神。而那股拖拽的力量已然不是芅薑所能夠抗衡的,僵持了不過一小會兒芅薑就撐不住了,連帶著青尋一起被拽了出去。芅薑是青尋出來的關鍵,她要是完了,青尋也隻能完了!百裡無憂的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她皮鞭一卷,卷著芅薑的腰便將她往回拉。白琬和葵娘也拚命地在給百裡無憂幫忙。雙方僵持不下之間,“當……”一聲脆響,從芅薑的腰間滾下了一隻小鈴鐺。葵娘和白琬卻支撐不住了,被混沌的翅膀一扇,一齊飛了出去。百裡無憂的重心也漸漸開始移位,芅薑滑向了混沌。眼瞅著芅薑就要被混沌吸入口中,忽然一道寒光閃現,閃得眾人眼睛都差點睜不開,一個戴著麵具的黑衣人以橫掃千軍之勢,一劍刺穿了混沌的尾巴便飛了過來,從半空截下芅薑又一劍紮進了混沌的翅膀。混沌毫無防備地挨了兩劍,疼得“嗷……”一聲低吼,吼得整個屋子都在震顫。百裡無憂卻怔住了,沒有因為這人救下芅薑而心懷感激,卻敵意滿滿的舞著鞭子就朝他攻了過去。這黑衣人白琬和葵娘也都見過,就是之前幫過芅薑,還有救過鐵濤的那個,可是他既然願意幫助芅薑,又救了鐵濤,那麼應該也不是壞人,怎麼百裡無憂一見到他就滿懷敵意?白琬和葵娘都有些看不明白,爬起身,跑到百裡無憂便不知所謂地看著百裡無憂和那人。混沌卻不願就此罷休,張著嘴地便朝著那黑衣人攻去。百裡無憂自然也知道此刻最大的敵人不這黑衣人,而是混沌,半途又改了攻擊的對象,一鞭子抽在了混沌那受傷的翅膀上。混沌吃疼,一邊吼著一邊後退了一步。那黑衣人一手扶著芅薑,一手舉劍,怒聲喝道:“叛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混沌它也不傻,原本它敢來犯就是因為芅薑和青尋陷入夢境,百裡無憂無暇分身,白琬對它構不成威脅,它有機可乘,現在多出了一個實力相當的黑衣人,這還怎麼討便宜?它瞅了瞅百裡無憂,又瞅了瞅那黑衣人,還有白琬和葵娘,自知再怎麼堅持都不會得逞,“嗷……”地又吼了一聲,吼得眾人忍無可忍地堵上了耳朵,而它卻隨風而動,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混沌總算是走了。百裡無憂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卻任是心有餘悸,她看了一眼那黑衣人,不由地又握了握緊手裡的皮鞭。那黑衣人卻並不在乎她的反應,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芅薑,蹲下身撿起了地上的鈴鐺,然後抱著芅薑送回到了床上。百裡無憂和他似乎是就舊相識,百裡無憂開口便問道:“為什麼你和混沌都會出現在長安城?”那人將鈴鐺放在了芅薑的手中,並沒有理會百裡無憂:“這與你無關!”百裡無憂的臉色卻愈發地難看,神情也越發的嚴肅:“是不是他要回來了?”那人卻輕輕地撫過芅薑的麵頰,冷笑道:“怎麼?你以為你能阻止得了他回來嗎?欠下的總要償還,既然當初你們無法讓他徹底的毀滅,那麼就該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百裡無憂不說話了,整張臉變得陰沉沉的,有些嚇人。白琬和葵娘麵麵相覷了一下,走到了百裡無憂身邊,一臉不知所謂的瞅著這兩人。那人卻指著芅薑,對百裡無憂道:“把我送到她夢裡去。”百裡無憂那麼驕傲,怎會願意聽從彆人的命令?她傲慢地問道:“我為什麼要幫你?”那人又冷笑了一聲,道:“她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了,你再不快點,被你送進去的那個就快死了。”被對方抓到了軟肋,百裡無憂激動地便抬起了拳頭。可是再一想青尋此刻的狀況,她再氣憤也不得不強忍下來。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地不那麼激動,放下拳頭點了點頭:“好,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有一條件,你得告訴我你主人在哪裡。”那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眼底透著輕蔑:“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說著,緊握著芅薑的手躺了下去。百裡無憂自認為已經很克製了,沒想到這家夥還不識趣,還要激怒她,她氣憤地便揚起了手中的皮鞭。可她又看了一眼白琬和葵娘,看著他們倆那懇求的目光,想著那還在夢境之中掙紮的青尋和芅薑,終究沒能下得去手,而是收起皮鞭,指尖在空中化出一道靈光,配合著咒語點在了那人眉心,然後將他元神抽了出來,送入了芅薑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