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海星空(1 / 1)

荷官小姐 鰻魚Tech 1406 字 4天前

臨近半夜,到了遊步甲板上,沿著冗長的路走,夜風嘩啦啦夾著浪吹來,空氣都是濕的,足夠清新。不遠處,飛魚時不時衝出海麵,把浪花都甩在了暗夜裡。船的儘頭,隱隱約約閃著螢火般的燈光和音樂聲。阿典走在欄杆一側,邊吃著酒心巧克力邊看夜景,風大肆揚起她的卷發,飄出清爽的弧度。“好吃嗎?”蔚溪井把那片隻能做書簽的楓葉順手放進外套口袋裡。阿典歪著頭,止步,趴著欄杆望海:“很美味。”蔚溪井站在她旁側:“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吃甜食的人啊。”是啊,酒心巧克力太膩了。阿典仍舊望著前方,哪怕黑漆漆的大海隻被夜空星月照亮一點波瀾,視線也不偏移:“可是我覺得,這巧克力有驚喜,誰都可以裝作不知道裡麵有酒心。”那樣,一口咬下去,甜蜜醉人的香氣就充盈了感官,酒水給普普通通的外象注入流動味覺,多好。如果,生活也能這樣,就更好了。不是隻有孤寂的奔波,而是充滿五彩繽紛的亮色,打開盒子就會有許多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散落在眼前,一顆一顆,隨便拆開哪個包裝紙都有驚喜……沉默了一會兒。“在看什麼?”蔚溪井問。順著她的視線,隻能看見隱隱約約海天交際的線條、廣闊而寂靜的墨藍海麵,即便抬頭,也隻有茫茫天際裡那稀疏的星光和晴朗的月亮,可她還是望得很入神。“星星。”她回答。“那盯著海?”“它們都倒映在水上了。”蔚溪井揚起唇,笑了:“視力真好。跟我來。”“等等,去哪兒?”阿典疑惑地止步,手腕卻被他往前拉,隻聽到風中的回答:“一個真正能看星星的地方。”深夜,靜謐中有著遙遠的喧嘩。身影在地板上移動,腳步加快,穿過偌大的套房,拐彎,上台階,繞過花壇般美麗的露台,再七拐八拐走一段,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吊臂式玻璃艙。阿典不知道,他是怎麼帶她繞到這裡來的。郵輪的球形玻璃艙,最高可以升到距離海麵近百米的高空,幾乎能三百六十度觀賞夜海,是最棒的觀景位置。一分鐘後,阿典跟著他進去了。這位於整隻船的高地,慢慢向外支去,離郵輪漸遠,離海和天漸近,憑支架到達了朦朧的海霧裡。回看時,能見到郵輪上完整的籃球場、足球場和泳池等等,抬眸就是漫天星光,悉數落進眼底。這觀賞點真是太妙了。等觀景艙升到離船最遠的高空時,蔚溪井走到邊上,找了個位置舒服地躺下了,並展開一側手臂,拍了拍身旁。阿典先是猶豫了一下,接著,慢慢走過去。蔚溪井單手枕著腦袋,望向天空:“怎麼樣?這裡不錯吧。”阿典終於試探性地躺下,這才發現,果然是立體視角的最佳觀賞點。茫茫大海在下麵,而視野裡接觸的隻有最近距離的星空,星星們就如同海洋上散落的小小島嶼,遙遠而親近地安慰著彼此。她放下腦袋,枕在那手臂上,舒服地向上望著。這全透明的球形艙讓人感覺身體就躺在半空之中。“果然好看啊。”她感歎。“是吧?”蔚溪井一副了然的樣子,“我說這裡最合適了。”“跟誰一起看過嗎?”阿典目不斜視,淡淡地問。“聯想點真不一樣。”阿典又想起了什麼,問:“剛才路過長廊的套房是你在住吧?我好像看到你朋友了。”“你知道房間了,”蔚溪井沒有回答,側過臉,似笑非笑,“可以常來。我覺得看海景……”“不用了。”她斜剜他一眼,盯著夜空,“我房間離海挺近的,窗下就能看見海水。”“對啊,我又想去參觀了。”阿典沒理他。“剛才你看到的是步恒,他和豆素兩個人經常來找我,但他們太吵,我已經禁門了。”他說。“那對情侶?”阿典想起來了,嘖嘖感歎,“也是啊,陪一對情侶出行,挺奇怪的。”“豆素前段時間大病初愈,步恒陪她出來休養一段時間,順便想要求婚。”“這就是你上這艘船的目的嗎?”“不隻是。從賭局那晚你應該知道,有些小事情碰巧處理。”說到這裡,他手臂一抬,阿典腦袋忽然就往前側過來了,撞在胸膛前。她立馬伸手抵住,盯著他:“乾什麼?”“是不是忘了,還有什麼賭注沒兌現?”她抬起濃密睫毛,目光卻向下,怔了怔:“什麼?我不知道。”“是嗎?”蔚溪井挑眉,緩緩湊近了,越靠得近,阿典身體越僵硬,動也不動,最終一把推開他,坐起來。“你要聽什麼?”“關於你的一切。你的過去,你在岸上的事,怎麼和豆素認識的,賺錢是為了什麼。”“我沒問你的過去,你為什麼要問我的?”“我沒什麼過去。”他說得理所當然,這讓阿典想起了上次在甜品店和金發女孩的對話。也是,幸福的家庭一般沒什麼故事,不幸的家庭才有那麼多故事。此時,夜已經完全靜下來了。現在是淩晨,大船航行在遼闊的海麵上,平穩且沒有任何聲音,就算有浪花,也都是那麼溫柔地被拋棄在了遠方,氣氛好像安然到可以盛放內心的所有情緒。一秒,兩秒,三秒。她歎口氣,重新躺下,開門見山地說:“我有個妹妹。但她現在在世上哪個地方,我不知道。”蔚溪井卻坐起來了。沉默了片刻,他疑問:“你一直在找她嗎?”“是,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阿典竭力用平靜的語調把話說出來,視線側移,放在海天交接的地方。“那這個,”蔚溪井停頓一下才追問,“和豆素有什麼關係?”“十二年前,我父母在一場車禍事故中罹難,六歲的妹妹也在那時丟失了。我在那一天失去了所有親人。後來,我用相當長的時間去尋找妹妹,可線索如同大海撈針……”雖然猶豫,阿典卻還是把有關的那些境遇都講了出來,順帶和豆素的遇見。海水輕微地波動著,仿佛也在偷聽這暗夜裡的聲息。月光被海切碎了,散成無數密集的光亮,比星星還要耀眼,如同一個人走過的冗長時光。在那麼長那麼長的日子裡,她都孤獨地守候著少時的願望。她預感到,離這個願望的實現,將越來越近了。而講述到最後——她都避開了這一點。良久,蔚溪井坐起來:“見到她後呢?”他問到了。她之前講過,很快就不會再做荷官這份工作,隻好扭開臉,淡淡地說:“我不知道。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儘快見到小蕾,希望豆素會帶來好消息吧。”“我的問題,你好像還沒回答完。”他在強調最後一個問題。阿典嗤笑,敷衍帶過:“怎麼,賺錢還需要理由嗎?錢自然是越多越好!”他當然不太相信,卻也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了,隔了會兒,又問:“這麼說,你十四歲前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嗎?”如果失去前擁有過綿密的溫暖,在轟然丟失的刹那,一定是潰不成軍的。阿典萬分清楚這種落差、這種絕望感。眸光沉下,低頭。她從不講這些,開口就像是十幾年第一次說話似的,嘴巴乾渴,心裡有些燥悶。她有點無措,手伸到衣服兜裡摸索著什麼東西,很快,掏出煙和打火機,單手將打火機甩正,“呼啦”一下就把煙點燃了:“我寧願沒有享受過那麼深刻的溫暖,也就不會知道,失去後那麼深刻的痛苦。”火光亮在暗夜裡,比星星刺眼。感冒沒好,她煙還沒吸就咳嗽起來,眼角都嗆了淚。她已經好些日子沒抽煙了,隻有這種時候才會想煙。可在繚繞的煙霧之中,倏地伸來一隻手,夾住煙輕輕抽走,掐滅了。想伸手去奪,煙卻掉落在地,而她也掉入一個懷抱。她有點茫然,這樣親密地貼著一個不熟悉的人的胸膛。頭頂慢慢落下細碎的磁性嗓音,溫暖又模糊,像海浪似的衝刷著心靈,很遙遠,又很親近。他在一個字一個字地表達:“以後,記住了,可以用彆的東西來麻痹自己。”說完,他微微低頭,冷硬的臉頰貼著那臉龐滑下去,在她嘴角留下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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