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許清泉和周勇很熟？”傅真跟著走了進來。“你在講話之前最好先過過腦子。”“前輩到底是怎麼當上大隊長的啊？”史內克看邱靈的目光裡流露出幾分讚許。“那就奇怪了，許清泉殺他的動機是什麼？”史內克狠狠剜著一臉茫然的傅真：“那麼你為什麼抓她？”“哦，我倒是想起來了。”傅真的右拳有力地擊了一下自己的左掌，“這也是個關鍵性的案子，因為周勇家外有個攝像頭，正好拍到了許清泉離開時的背影。”傅真打開臥室窗戶，探出身子指向地麵：“就是這裡。”“你的意思是說許清泉殺了人之後從窗戶翻了出去？”“是啊是啊。”史內克咬牙：“這裡可是三樓。”“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攝像頭拍攝的範圍內呢？”“不會是凶手剪輯的吧？”邱靈加入了這場對話，“我記得很久之前有個案子，上課的時候老師講過的，就是一個女生為了嫁禍另一個女生，私自加工了監控視頻。”史內克陷入了沉默。“我查過監控了，沒有被人動過。”傅真看見史內克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安，慌忙回答，“你說的那是個特殊案件，很少有人有條件會效仿的。”史內克忽然開口：“安梓靜，你知道那起案件嗎？”“我……好像有點印象。”安梓靜開口時有些猶疑。不對，不是有點印象，不知為什麼，邱靈一提起剪輯監控視頻的事，那個畫麵就猶如在眼前。她仿佛看見兩個女生在那裡吵架，其中一個女生慢慢轉過頭來，露出了自己的臉。她不禁發出一聲短促驚呼。不會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和自己吵架的女生是誰啊，根本不認識。安梓靜的大腦又陷入了混亂。“這起案件當年是傅真負責的。”史內克盯著安梓靜，“當然，之前還有個年輕的警察被指派負責這起案件，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轉而指派傅真來負責了。”“是……什麼原因？”安梓靜的聲音有些發飄。“你們不會說的安陵北吧？”邱靈猛地大叫，“那個受賄的警察簡直是我們局的恥辱，這種人怎麼當警察的？誒，你也姓安？”邱靈瞪大眼睛看著安梓靜，難以相信這種巧合：“姓安的不多吧……”聽見“安陵北”的名字，安梓靜的心臟仿佛被什麼撞擊了一下。傅真倒不擔心安梓靜，隻小心翼翼地覷著史內克，他的表情已經難看到了極致。千萬不能再刺激他了，隻要再刺激那麼一下……傅真不敢再想下去。“我們老師說了，千萬不能學安陵北！”邱靈不明就裡地繼續煽風點火。“你看過陵北的案卷了麼？”史內克的喉嚨裡低低滾出一句話來。邱靈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老實地回答：“沒有。”“沒有，就不要斷定一個人殺人。”“可是他已經定罪了！更不可饒恕的是，他還殺死了三個警察！”“他根本沒有上法庭。”“就算上了法庭也是死刑！”邱靈毫不相讓，“他知道自己會被判死刑的吧，所以在押送途中才這麼喪心病狂地把三個警察殺了，這樣的人死有餘辜！”“等一下，小邱，你冷靜點。”“我說的有什麼地方不對嗎？誰也不能擅自剝奪彆人的生命吧！幸好他死了，真是罪有應得！”邱靈說著仍不解氣，繼續恨很罵著，“這種人不配當警察！”“他不配？”史內克冷冷打斷了邱靈對安陵北的侮辱，提高了音調，“你就配了？”傅真猛地一哆嗦，他幾乎都能感受到史內克的殺氣了。“你這人很莫名其妙誒，為什麼幫殺人犯講話啊？”邱靈雖然畏縮地往後退了一步，但脖子依然向前耿著。在大是大非麵前她絕對不能認輸。傅真害怕兩個人打起來，慌忙插到兩人中間：“那個，安陵北是阿克的朋友。”邱靈被猛地噎了一下。“你……說話注意點。”“怪不得見錢眼開，真是人以群分。”邱靈在一旁小聲嘟噥。安梓靜聽著他們的爭吵，眼睛睜得大大的。安陵北，為什麼會和自己一個姓氏呢？安這個姓真的很少見啊。可是案件是在這裡發生的，自己根本不是這裡的人。難道自己真的有個殺人犯的哥哥？這個想法冒出腦海時，她渾身一個激靈，茫茫然抬頭問史內克：“那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就是……那個警察……殺人……”“七年前。”史內克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他沒殺人。”“那……太好了，那個時候我還在宣州呢。”安梓靜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傅真已經沒空管她，現在要緊的是邱靈這顆炸彈。他輕輕扯了扯這名新人的衣服：“你以後再這麼口不擇言，我可不敢帶你出來了。”“我有什麼地方是說錯的嗎？”邱靈瞪大了雙眼。傅真覺得自己處在一個修羅場，這裡的每個人都不讓人安生，想打圓場又不知道從何打起，說安陵北有罪吧，大概他將永遠失去史內克；說安陵北無罪吧，邱靈一定會爆炸，還打了公安局的臉。而且看史內克的態度，仿佛不是很想讓安梓靜想起以前的事。史內克麵色鐵青地透過打開的窗戶看向地麵，看樣子短時間內是不想和他們講話了。“阿克你看啊。”傅真裝作無事發生走到史內克身邊，指著窗外的自來水管道，“許清泉可以從這裡爬出去嘛。”史內克瞟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窗邊。“凶器是在這個綠化帶裡找到的，就是一把普通的菜刀。”傅真扭著身子對著史內克，手堅持地往窗戶下麵指，“菜刀上都是周勇的血。”“指紋呢？”“擦乾淨了。”史內克冷笑：“擦乾淨指紋不擦血？”“大概……覺得血沒什麼好擦的吧。”史內克與自己說話了，這讓傅真大受鼓舞，忙繼續講了下去，“小區轉角的地方也有個攝像頭，我們從監控裡看到許清泉是往周勇的方向走的。所以還原案情的時候，我們猜想許清泉是尾隨周勇進門，砍死了周勇，然後把周勇拖到臥室，把凶器從窗外扔了出去，最後自己順著管道爬到地麵。但這時有人來了，許清泉來不及撿走凶器就跑了。”“為什麼？”“什麼為什麼？”傅真一臉茫然。“許清泉為什麼要把周勇拖到臥室？”史內克冷冷看著他，“直接把周勇扔在門口不就好了嗎？”“因為那時菜刀滿是血跡，被人看到會起疑心吧。”“那麼為什麼不去廚房把菜刀洗乾淨呢？明明把菜刀掛到周勇的廚房裡就好了。”“是這樣的，作為單身漢的周勇平時基本不開火，所以裡麵沒有菜刀。”史內克“嘖”了一聲：“怪不得一大把年紀了都沒有女人惦記他。”“阿克你這樣不好吧，平時我家裡也是不開火的。”“有女人惦記你嗎？”傅真忽然被問住了。“好了，回到當初那個問題，許清泉殺周勇的動機是什麼？”傅真當真不知道。他們當初已經查過周勇的社會關係，他和許清泉根本沒有交集。訊問時他們問許清泉的殺人動機時，許清泉沉默了很久，告訴他們：“想殺就殺了。”說這句話時一直冷漠的女生的眼裡忽地閃過一絲淩厲，讓做筆錄的警察都相信了。傅真心想這可彆是一個連環殺人犯殺紅了眼後犯下的事，因此動機方麵就沒有深究。“說起來張青山也真會給我們添亂，本來因為連環殺人案又出現一個死者搞得人仰馬翻了，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報案，說他不值錢的戒指丟了。”傅真忍不住抱怨，“出了這麼大的事，公眾號上都出現熱潮了，誰還有心思管他的戒指啊？”“可是最後不還是因為戒指才抓到的許清泉嗎？”邱靈不滿地反駁。“哦對，倒把那茬給忘了，那還真是要感謝他啊。”傅真點點頭，“可惜他也死了。”“我跟你說，那個張青山腦子有點問題的。”邱靈忽然冒出這句話來，史內克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周勇死後的第二天，張青山來局裡自首，說他殺了人，我們都以為連環殺人案告破了，羈押他之後還慶祝了一下，然後下午就帶著他去指認現場了。”邱靈講到這裡皺了皺眉頭，“結果他居然把我們帶去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牛頭不對馬嘴的，就把他放了。”傅真聽得有點慌張：“等一下，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那個時候你還在外麵奔波，重新勘查許煒現場，出門之前還嘀咕著‘阿克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我們就想前輩你是不是瘋了，於是他來自首的時候就想先破案再說，等你回來的時候好給你個驚喜。結果發現這人神經錯亂，就沒有理這件事。”史內克陰沉著臉繼續問：“負責帶他去指認現場的是誰？”“就是我。”邱靈說得理直氣壯。“不愧是傅真帶出來的人。”史內克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為什麼不帶彆的同事一起去？”“因為張青山來自首的時候就是我接待的。”安梓靜的臉上也露出了絕望的神色：“所以其實偷偷慶祝的就是你一個人是嗎……”“對啊。”邱靈不明就裡地點頭，“我獎勵了自己一杯奶茶。”安梓靜被她驚得愣在原地。“帶我去張青山指認的現場，馬上。”史內克周身的氣壓低到了傅真不想靠近的地步，傅真甚至覺得這個時候再去觸怒史內克簡直就是地獄。然而邱靈卻不屑地反駁：“我憑什麼帶你去現場？”史內克冰冷的目光轉移到了傅真臉上。“小邱！”傅真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帶我們去張青山指認的現場，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