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從窗邊的櫃子裡找到了那天的監控錄像光盤,塞入電腦,一直把監控錄像進度條拖到了19:00的位置。史內克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小區門口空無一人,沒有任何車輛的畫麵讓他以為監控卡住了,屏幕右下角時間的走動又在提醒他電腦一切正常。他按著快進不敢眨眼,直到19:30,他忽然看見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立即按下了暫停。監控畫麵被放大,史內克看見了安梓靜的側臉。保安室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他向窗外看去,一輛汽車一路鳴笛呼嘯而過。“這車的車主乾嘛呢……”傅真目瞪口呆。“大概是趕著投胎吧。”史內克依然盯著監控畫麵看,總覺得哪裡不對。他想去尋求意見,一轉身,安陵北竟然不見了。他猛地直起身子:“陵北呢?”“走了啊。”傅真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剛才說還是覺得在這裡不大好,就一個人去找梓靜了,順便查查林世名的案子。他剛才跟你說話你隻盯著監控都不理他。”史內克失去了言語。“你說陵北如果查出了殺害林世名的真凶,會不會直接升職啊?”“閉嘴。”史內克更加煩躁了,“為什麼負責林世名案子的不是你?”傅真有些莫名其妙:“不是陵北要回避才和我換案子的嗎……”史內克根本不想看他,雙眼一直盯著窗外,忽然注意到了一家便利店。他迅速回到監控前,又把監控調到了出現安梓靜的位置,對麵的便利店不見了!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把進度條左右拖動,19:00的時候便利店還在,而就在19:00到19:30的這段時間裡,便利店漸漸模糊直到消失不見,等到安梓靜走入小區後,便利店便又出現了。大爺專心致誌地繼續看《甄嬛傳》,裡麵女人們唇槍舌戰的聲音在史內克大腦裡轟鳴。“你有沒有離開過保安室?”史內克逼視著大爺。“啊?”“4月5日你有沒有離開過保安室?”“沒有!”大爺斬釘截鐵地大聲回答。“真的嗎?”“小夥子你什麼意思?大爺我兢兢業業,行得正坐得直,任何進入小區的車輛都要經過我雙眼的考驗。”大爺大聲說話的聲音和電視音量混在一起,攪得史內克頭痛。他低頭思考著這句話的含義,腦中閃過些什麼,扶了扶金絲眼鏡,從口袋裡拿出了安梓靜的照片:“那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大爺搖了搖頭。“可是她出現在了監控裡。”史內克指向監控屏幕。“那就是見過的!”大爺紅著臉大聲嚷嚷。“哦?是嗎?”史內克譏笑地看著他,“她是不是業主?”“肯定不是,這裡的業主大爺我都認識,就連前幾天死掉的那個男的……”“她進來找誰?”“忘了!”大爺梗著脖子,臉都紅了,“每天進進出出那麼多人,我怎麼可能把每個過來的外人都記得?你看看我們這裡地段多好,東邊是學校西邊是菜場,南邊走幾步就是超市,每天車水馬龍的!我不可能記得這麼多人,小夥子你不要質疑我。”大爺瞪著監控屏幕:“不對,這怎麼……”說完就閉了嘴,神色慌亂地又跑去了電視機前。史內克對著他發出一聲冷笑。“阿克,怎麼回事?”“錄像被動過手腳了。”史內克瞥向一心向著《甄嬛傳》的大爺,“有人想針對梓靜。”這讓史內克更加確定安梓靜的失蹤和這起案件有關,如果不儘快解決這個案子,安梓靜就會多一分危險。“我想起來一件事。”大爺的大嗓門又在保安室震了起來,“昨天晚上我好像看見過這個小姑娘進來。”史內克心臟“突”地一跳,問他:“她去哪了?”“說了不記得了!”大爺又開始喋喋不休,“每天這麼多人進進出出,大爺我哪記得這麼多?”“哦?說到底還是沒有好好看著小區人員進出,怪不得會發生命案。”傅真沒想到史內克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冷嘲熱諷來,想要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大爺怒火攻心,氣得關掉了電視機:“不要以為你是警察就可以血口噴人!”“不是,大爺,您消消氣。”傅真笑著攔在史內克和大爺之間,生怕大爺打人,“這個小姑娘不見了,我們隻是想打聽一下情況。”“要找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大爺的嗓音又把傅真給震了震。“他說話就是這樣,不會好好說話的。”無視史內克射來的宛如利劍的目光,傅真小心翼翼地安撫著大爺,“而且也是擔心小姑娘嘛,畢竟這裡發生過命案的。”大爺的氣這才稍稍消下去一點。“這個小姑娘也跟那個戴眼鏡的小夥子一樣,說話一點禮貌都沒有,一上來就問我是不是監控被人動過了。大爺我當然把她趕出去了,讓她趕緊回家做作業。”大爺得意洋洋地大聲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不抓緊點功課,大晚上的在外麵亂跑,說話一點教養都沒有,我看就是有媽生沒爹教,說不定跟哪個小混混鬼混去了。”史內克越聽臉色越差,如果不是傅真及時拉住他的胳膊,大概他已經失控了。“你看陵北不在不是挺好的嗎……”傅真在一旁打著哈哈。“學生就該認真學習啊!”大爺仍在抒發心中不忿。“你如果早就有這種覺悟,現在就不會在這裡看門了。”史內克冷冷咬出這句話來,“有這點力氣,好好教育你的孫子吧。”“哎哎阿克消消氣消消氣。”在保安室的門被摔上之前傅真忙不迭追了出去。他從沒見過史內克勃然大怒,不知所措地跟在他身後,不知道現在上去跟他說話自己會不會遭殃。“傅真。”聽見史內克的聲音,傅真立刻停了腳步。“你跟著我乾什麼?”“啊……我沒車啊……”“自己走回去。”史內克毫不客氣地關上了車門,一腳油門把車開了出去。“哎,阿克,你不能遷怒……”傅真的話還沒有說完,史內克和他的車已經不見了。傅真耷拉著腦袋坐在保安室外麵的台階上,這個時候連的士都攔不到。他茫然地看著車來車往的主乾道,每一輛的士顯示的都是有客。他想不如打個電話讓肖凱過來接算了,雖然那可能得到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今天那隻小花貓沒來嗎?”他聽見兩個中年婦女路過保安室時朝大爺喊話。“老早來過了,今天中午準備燒魚,就先給它吃了。”大爺笑容可掬地回答婦女的話,“哦喲,它天天早上十點守在我門口,朝我‘喵喵喵’地叫,害的我還要提前給它燒魚,真的是吃得比我還早。”“誰讓你心善呢?那隻貓認定你是它主人了哦。”兩個中年婦女又和大爺說笑了幾句便走入了小區。“有沒有搞錯,還特地給野貓燒魚……”傅真摸了摸正在發出聲音的肚子,心想這就到飯店了,自己還沒東西吃呢。“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傅真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一抬頭,史內克正站在麵前俯視自己。他慌忙從台階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你怎麼回來了?”“我來看看你走到哪裡了,誰知道居然原地不動。”史內克把目光斜到一邊。“哇,我就知道阿克不會丟下我的,那我們去吃飯吧,我請客。”傅真興高采烈地搜索小區對麵的餐飲店,“剛才我聽到那個看門大爺居然專門煮魚給野貓吃,我也想當一隻野貓。”“……”“不用乾活就有飯吃。”“煮魚?”“是啊,早上十點專門煮魚!”傅真憤憤不平,“你聽著不心動嗎?”“他的保安室,有廚房嗎?”史內克冷冷盯著傅真,“可真夠令人心動的。”傅真知道自己的午飯時間又推後了,因為此時史內克和保安大爺又在保安室裡吵了起來。他想去勸勸架,卻被史內克一腳踢了出來。現在他隻能蹲在保安室門外,看著史內克單方麵嘲諷大爺。他有點擔心大爺會因為史內克的刻薄心肌梗死。史內克打開保安室,傅真憂慮地朝裡麵看了一眼,大爺果然趴在桌上渾身發抖。“那個……他沒問題嗎?要不要叫120?”“一大把年紀了,心理素質這麼差。”史內克把一張光盤丟到傅真手上,“全天的監控光盤,拿去公安局看。”“……你們在裡麵說了什麼?”“我問他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喂貓,他說是的,我說那段時間不就沒人看著門了嗎?而且保安室沒有廚房,我問他去哪裡煮的,他說他家就在附近,也就五分鐘的路,煮魚也不用多長時間。”史內克“嘖”了一聲,“也就這幾句話,把他氣成這樣。”傅真總覺得剛才保安室裡的對話應該不會如此平和。“可是這麼長的空隙時間在早上啊。”傅真提出疑問。“至少半個小時的空間。”史內克轉頭盯著傅真,“足夠動手腳了吧?”“什麼手腳?”“監控。”傅真打了個哆嗦,忽然想起董京遇害的第二天在董京家門口碰見鮑果的事。當天的畫麵一點一點在他腦海中浮現,在經過一個轉彎角的時候,傅真猛地從副駕駛彈了起來:“鮑果的手腕上有傷痕!”史內克被他吼得手一滑,車子差點在馬路上漂移。傅真本以為自己又要接受史內克的怒火,但史內克這次隻是淡定地把方向盤掰回正位,轉頭問傅真:“你剛才說什麼?”“鮑果的手腕上有傷痕……”“總算起了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