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北趁著等安梓靜的這段時間裡去查看了林世名的屍體。唐昕已經以意外結案了,過不了多久林世名的家人就要來拉走他的屍體。讓他在意的是,明明那頁關鍵資料被史內克丟入了垃圾桶,但唐昕好像不知道有那一頁東西一般,居然沒有去找它的去向。就在他翻起林世名手腕的瞬間燈亮了。他緊張地回頭,唐昕帶著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口。此時他剛把手腕翻出來,勒過的痕跡正好對著女人的臉。唐昕看著他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意,讓他不寒而栗。“看來不是意外呢。”唐昕信步走到安陵北身邊,俯身查看這道勒痕,“林先生生前似乎被人綁架過。”她轉頭對著中年女人微微笑著,女人拿著手帕正在擦拭眼淚的手頓了頓。“法醫鑒定失誤?”唐昕歪了歪頭,一手按到安陵北的肩膀上,對他微微眯起眼睛,“做得不錯。”明明是被誇讚,安陵北渾身卻繃緊了。史內克把空碗遞給了安陵北。“你今天吃這麼多啊。”安陵北苦笑著又給他盛了一碗飯。“相比之下,你心不在焉更加可疑吧?”“啊?”“廚房什麼東西燒開了。”這時安陵北才猛然聽見鍋蓋被頂的聲音,臉色一變,慌忙奔入廚房,把煤氣灶關了這才鬆了口氣。“發生了什麼事?”“我去看林世名的屍體了。”史內克盛湯的手微微一頓,臉色複雜地問他:“被發現了?”安陵北點頭:“然後唐局叫我去查這個案子,屍體的話看來暫時還不能火化了。”史內克擰了眉頭。“啊,我去把蒸魚拿上來。”安陵北又迅速回到廚房。安梓靜聽著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讓哥哥親自去查這麼大的案子不是挺好的嗎?”史內克也開始心不在焉,以致於沒有聽到安梓靜的話。安梓靜皺了皺眉:“阿克哥哥?”聽見她在叫自己的名字,史內克這才回神,但看向她時眉頭還是擰著。“這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嗎?”“今天作業多嗎?”安梓靜的臉沉了下來。“阿克,你往旁邊讓一點。”史內克聽見安陵北的聲音後立刻將身子往旁邊側了側:“鮑怡曾經懷了董京的孩子,得知學生懷孕的董京立刻把她甩了,鮑怡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而精神失常,住進了四院。正巧這個時候周錦出現了。”“懷孕是大事啊。”安陵北有些不解,“鮑怡的父母就這麼放過董京了?”“明天和傅真一起去趟四院。”“我也要去。”安梓靜立刻放下了筷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史內克,“要不你就把為什麼那件事情不好告訴我。”“明天不是周末。”“那不管,我可以逃課。”安陵北責備地看了安梓靜一眼,繼而幽怨地把目光投向史內克:“你看看你把她慣成什麼樣了。”“要是再這麼任性下去,隻能讓她住校了。”史內克若有所思地放下筷子,“住宿費我來出,怎麼樣?”“阿克哥哥!”安陵北低頭笑了一下:“那就說好了,她再逃一次課你就把她送去住宿。”安梓靜再沒了吃飯的胃口,暴怒之下扔了碗筷就把自己反鎖進了臥室。史內克瞧了眼關得死死的房門,壓低了聲音問安陵北:“真的不想讓她知道嗎?”“這種事情……她現在知道還是太早了。”“應該早點讓她了解社會的黑暗啊。”“她還是個高中生,就算知道了……隻會增加她的煩惱吧?”安陵北吃了兩小口飯,露出更加憂慮的表情,“依她的性子,搞不好還會去唐局辦公室大鬨一場。”“她?”史內克低笑一聲,“鬨不至於,頂多是去冷嘲熱諷吧。”“那也不大好吧……”想到唐昕對他露出的詭異笑容,安陵北的後背升起一陣涼意。安梓靜想不明白為什麼史內克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更讓她生氣的是,連哥哥也跟著附和。以往隻要自己把自己關在房裡五分鐘,安陵北就會敲響她的房門來道歉,可是現在十分鐘過去了,他們兩個卻在外麵竊竊私語,即便是她貼著門板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他們一定是在商量所謂“大人的事”。安梓靜想到小時候家裡親戚在商議事情的時候她上前去打聽,隻得到媽媽一句冷冰冰的“大人的事小孩彆管”,與媽媽談話的親戚也露出了同意的神色。自那以後她學會了緘口不言,彆人的事她不會多去管半分。但安陵北和史內克除外,隻有這兩個男人會對她有問必答。然而現在他們也步入了大人的行列。安梓靜心想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以後有什麼事不問便是了。她這麼賭氣地想著,打開了房間的窗戶,窗外的風掀起了半拉開的窗簾。安梓靜不見了。到今天早上安陵北還不敢相信這件事。昨晚等他想起安梓靜連飯都沒吃完這件事時已經離她賭氣摔門過去了半個小時,他去敲門,裡麵沒人回應,他一邊叫著“梓靜”一邊開了房門,迎接他的隻有被風吹起的窗簾。手機打不通,他頓時慌了神,叫了史內克一起出去找,然而找遍小區周圍的公園、商場、書店,依然看不見她的影子。安梓靜失蹤不滿4時,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讓同事立案。晚上十一點半,兩人無功而返,安陵北怕影響史內克,硬是讓他先回家休息。安陵北本來還抱著“說不定到了早上安梓靜會回來”的僥幸心理,但是快到他上班時間了,安梓靜依然沒有回來,甚至他還接到了班主任的電話,問他安梓靜為什麼沒去上學。“她生病了。”他隻能這麼含糊其辭地回答。他想到可能安梓靜會跑去董京家裡,便匆匆先往那裡開去。“陵北?”傅真已經在現場轉悠了,看見安陵北出現在這裡,麵帶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妹妹涉嫌其中,你過來不大好吧。”肖凱叉腰站在他麵前,有意擋住了現場。“你們有看到梓靜嗎?”“安梓靜?她不見了?”傅真又發出一個大聲驚呼,差點震聾肖凱的耳朵。看見傅真這個反應,安陵北的肩膀又往下耷拉了幾分:“那麼……我先去局裡了。”“安陵北。”肖凱叫住了他,神色有些複雜,“林世名的那個案子,早點結了吧。”安陵北苦笑了一下:“知道了前輩。”傅真不明就裡地在肖凱耳朵邊讚歎:“陵北好厲害啊,居然發現了連唐局都沒有發現的疑點。”肖凱瞪了他一眼,轉身返回了現場。安梓靜會去哪裡呢?史內克坐在公園的長凳上想。他回想起昨晚的對話,猛地從長凳上站了起來。四院。難道她獨自去了四院?想到這裡他便往四院走去。那不是普通的醫院,如果安梓靜真的成功混了進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想到這裡,史內克不禁加大了油門,把手機放在一邊開了免提:“去四院。”“什麼?”手機裡傳來安陵北疑惑的聲音。“她昨晚提出要去四院。”“我馬上來。”史內克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總覺得四院散發著森森鬼氣。他在醫院門口看見了安陵北的車,見好友下了車,他露出些許笑意,這笑意在副駕駛門被打開後就收斂了。傅真從安陵北的車上下來,並且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史內克的表情瞬間凍結。“我剛去了趟董京的住處。”安陵北看見了史內克的表情變化,不安地解釋,“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恰好被肖凱和阿真聽見了,肖凱說找妹妹可以,但是這個案子的線索我都要回避。”傅真對著史內克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史內克低頭開始翻手機萬年曆,果然今天的黃曆上寫著“諸事不宜”。“哦,原來你也信這個啊!”傅真把頭湊到史內克的手機屏幕前。史內克一秒把手機收起放回了口袋:“偶爾還是很準的。”安陵北慌忙走到史內克身邊,想終結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那……我在這裡等你們?”“你不是傅真的司機。”史內克咂了下嘴,煩躁地往醫院裡走去,“你是來找梓靜的,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進去?”“就是嘛,反正又沒領導在。”傅真笑嘻嘻地豎著三根手指,“你如果想問鮑怡什麼問題就儘管問,我對天發誓,死都不會告訴領導的。”儘管傅真這麼說,安陵北還是和他們分開行動。雖然史內克表示想和安陵北一起找安梓靜,但是安陵北委婉地傅真如果沒有史內克在身邊,那今天這趟算是白來了。史內克低頭思考了0.5秒,覺得安陵北說得對。警官證是萬能通行證,傅真和史內克沒花多少力氣就來到了鮑怡病房。這是個單人間,鮑怡抱著雙腿坐在床上,兩隻手腕上拷著手銬。“她情緒不穩定。”醫生關照了這句話就把門關上了。傅真迅速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拔出了水筆的筆帽:“你是鮑怡?”鮑怡聽見聲音後隔了幾秒才慢慢抬起頭來,轉頭看向傅真。她的雙眼映著傅真混雜著好奇與激動的表情,清澈得不像一個精神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