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內克把安梓靜帶出審訊室之後才走到拐角就聽到身後巨響，他回過頭去，看見一本筆記本飛出審訊室，透過玻璃還能看見暴跳如雷的肖凱和抱頭不知所措的傅真。被扔出的筆記本攤在審訊室門口，內頁掙紮著飛了幾下，最終停留在一頁塗鴉上，史內克依稀看見是一個Q版短發女生。他瞥了安梓靜一眼，見她要回頭，一手扳住她的肩膀順勢將她推得轉了彎。安梓靜的肩膀有些僵硬，但還是要裝作無事發生一般，她轉頭問史內克：“肖凱惱羞成怒了？”“嗯，他把傅真的筆記本扔了出來。”“真可憐。”安梓靜用四平八穩的語調闡述著對傅真的同情。“你還同情他？”史內克想要不是傅真，安梓靜怎麼也不會到這個破地方。他環顧著周圍，記得剛才自己好像把安陵北拋在了這裡，但是現在安陵北不知道去哪裡了。他打開手機，剛想撥打安陵北的號碼，一眼看見安陵北的辦公桌上亮著台燈。“怎麼，這麼認真？”他走到安陵北身後，倒是把安陵北嚇得一哆嗦。史內克覺察出了好友的反常，低頭去看安陵北的辦公桌。安陵北臉色蒼白地抬起頭來，從手邊文件裡扯出一張紙拍到史內克麵前：“林世名不是意外死亡。”史內克雙眉揚了揚，身子又俯下了幾度。這是林世名屍體的照片，渾身被泡得腫脹，雙手手腕上依稀能見到各一道紅色勒痕。“他是被人謀殺的。”安陵北指著勒痕的手指微微顫抖。史內克直起身來。安陵北拿了紙就要跑，胳膊卻被史內克一把拉住：“你去哪裡？”“我去告訴唐局。”“你以為憑唐昕的經驗，這點都看不出來？”安陵北的雙腳紮在了地麵上，難以置信地看著史內克：“那是為什麼……”“因為你們的副局長是個垃圾。”史內克的唇角又顯露出冷笑。“你在說誰是垃圾？”唐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史內克一把從安陵北手裡搶過那頁紙，揉成一團，反手扔到了安陵北對麵的辦公桌上。唐昕走到安陵北身邊，瞟了眼他的桌麵，又將他周圍的辦公桌巡視了一圈。安陵北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你的桌子是最乾淨的。”唐昕笑著壓了壓他的肩膀，又轉向史內克，“你好像對警察的意見很大？”“就是對你意見大而已。”唐昕挑了挑眉毛。“整天讓無償陵北加班，真是個垃圾。”“垃圾。”安梓靜的聲音從史內克身後幽幽傳出。唐昕意外地看著她，伸手想摸她的頭，卻被她用胳膊給擋開。“看來史律師效率很高嘛，居然能從肖凱手裡要人。”“他也是個垃圾。”史內克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後便朝辦公室外走去，“走了。”安陵北看了眼自己的桌子，略頓一下後才應了一聲，忙拉著安梓靜追了出去。史內克靠在自己的車邊，回頭看了公安局一眼，見唐昕沒有跟出來，拉著安陵北壓低了聲音問他：“那頁紙你從哪裡來的？”“你去見梓靜之前唐局不是出現過嗎？那時她手裡抱了個文件夾，我看從裡麵掉出來幾頁紙。”史內克表情一僵：“也就是說剩下幾頁還在你桌上？”安陵北倒吸一口冷氣。“明天就當無事發生。”“可是……”“怎麼？”“他明明是被人謀殺的。”史內克有些焦躁。“為什麼明明知道是謀殺的還不說？”安梓靜的聲音弱弱從身邊傳來。史內克更加焦躁了，他“嘖”一聲，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先搞清梓靜為什麼會出現在監控裡再說吧。”安陵北又驚了一下，果然注意力全從“林世名是被謀殺的”這件事中轉移了出來。“喂傅真，董京的案子需要我幫忙嗎？”安陵北一個走神的工夫史內克就打電話給了傅真，“需要的話現在就把我帶去周錦家，我在公安局門口，限你二十分鐘內趕到。”史內克放下手機，安陵北和安梓靜全都陷入沉默。“為什麼你會認識傅真？”安梓靜十分疑惑。“他是我高中同學。”“可我工作之前從沒見過他。”安陵北又提出疑點。“這種蠢人沒必要帶你們認識。”“……那我先回去了，這個案子我要回避的。”安陵北對安梓靜微微俯身，“你是跟我回家還是跟阿克？”安梓靜默默往史內克身邊移了一步。安陵北歎了口氣，朝史內克苦笑了一下，獨自走向了自己的車。“真是的，為什麼所有人都把我當小孩子啊。”史內克把玩著手裡的香煙盒，低頭對她笑了笑：“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安梓靜用儘全身的凶狠朝他瞪了一眼，史內克卻仿佛在憋笑，這讓她更加氣憤。如果不是案件的誘惑，她此時此刻就想立刻扔下史內克跟著安陵北回家。時間才過去十五分鐘，傅真已經趕到了，車穩穩停在史內克身前，副駕駛的門恰好對著他，史內克一伸手就能打開車門。但傅真還是伸長了車子幫他開了門。“等等。”車子剛準備發動，傅真一不留神從後視鏡裡看見了坐在後座的安梓靜，“你為什麼還要帶著這個小孩子！”“不是小孩子。”“你看。”史內克朝他聳聳肩，“她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子。”傅真驚疑不定，但看史內克十分冷靜地坐在他旁邊，手肘還撐在車窗上，自己扭頭看著窗外風景。他咽了口唾沫，又瞧了後座的安梓靜一眼，猶豫不決地把車子開了出去。“話說……周錦還是個大學生，今年才上大二。這麼晚去拜訪小女生不好吧。”“嘴上說著不好，車已經開到60碼了。”史內克瞟著儀表盤。傅真立刻閉了嘴，車速又快了一些。周錦看上去剛洗完澡，頭上包著毛巾，大衣裡的襯衫扣子扣錯了一顆，領子上有一滴毛巾上剛滴下的水。她把門開了一條縫驚疑不定地盯著站在門口的三個人，目光最終落在站在最後麵的安梓靜身上。傅真摸了半天終於從口袋裡掏出了警官證，慢悠悠在周錦眼前晃了一下。周錦這才慢慢把門打開，但還是盯著安梓靜不放。“你知道董京死了吧？”史內克開門見山。傅真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正打算把警官證放回口袋裡，一聽這句話，手一抖，證件險些掉到地上。周錦點點頭，看向傅真：“但是告訴我這條消息的不是這個警官。”“那請你說下不在場證明。”傅真剛把警官證放好又聽到這句話，正準備從口袋裡抽出來的手差點把警官證帶出來。他慌慌張張把史內克拉到一邊，自己滿臉賠笑地站到了史內克的左前側：“我隻想了解一下案發當時你的情況。”“乾什麼，說這麼委婉還不是和我表達的意思一致。”傅真臉上的笑容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可是……我怎麼可能殺我的男朋友呢？”周錦眼眶微微泛紅。“不、不是。”一見到麵前的女性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傅真立刻慌了手腳，“隻是了解一下情況嘛，又不是懷疑你。”“你還是個大學生吧？”史內克根本不想體諒周錦的心情，優哉遊哉在客廳裡轉了一圈，再次單刀直入，“不住宿舍卻租了這麼個房子住外麵？”“這是我家。”周錦轉過身來麵向史內克，“我覺得一個人住比較方便。”“你父母呢？”“他們不住在這裡。”傅真“咕咚”咽了口口水：“兩套房子……財主啊……”史內克橫了他一眼，繼續發問：“這房子是你自己買的？”周錦皺了皺眉頭，露出些許嫌惡：“當然是我爸媽買給我的。”“原本打算什麼時候和董京結婚？”周錦和傅真都愣在原地，一個不知該怎麼回答，一個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董京才不會和她結婚呢。”安梓靜的聲音冷冷從史內克身後傳出，“林苗苗家裡可比她有錢多了。”傅真感覺到屋裡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度。史內克沒有阻止安梓靜，隻饒有興味地看著周錦的表情。周錦的臉色果然白了幾分，垂在身邊的右手握成了拳。“警察來找我我會配合調查，可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周錦指著安梓靜，“她不應該是你們的懷疑對象嗎？”“我愛來就來了，關你什麼事？”傅真咳了一聲，踢了安梓靜一腳：“她說你是董京女朋友，帶她來指認一下。”“林苗苗還否認了你女朋友的地位，她說董京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有女朋友。”安梓靜冷冷看著周錦，“所以我對警察說你可能由愛生恨。”“好了好了，少說兩句嘛。”傅真笑嘻嘻地站到安梓靜和周錦中間。他現在異常後悔自己一個人帶著這兩個家夥來取證，至少應該帶個前輩一起來才對。光是史內克一個人已經讓他難以應付了，現在再加上一個安梓靜，倒像是拖了個定時炸彈。仿佛知道了傅真的所思所想，安梓靜又向周錦扔了顆炸彈：“你知不知道，你每天給董京送去的便當，後來都被董京送給了林苗苗？”“怎麼可能？”周錦瞪大了雙眼，定定看著安梓靜，幾秒後才重新開口，“你是不是因為喜歡他但得不到才故意這麼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