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無奇的晚自習結束後，到了十二點多，林歡喜收拾好書包，打著哈欠倒在床上。淩晨一點，海藍色的床單上，女孩裹緊了被褥，眼眸亮晶晶的望著天花板。“啊——怎麼還沒睡著。”她籲了口氣，伸出手臂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鬨鐘，鹹魚般又倒回了床上。第二日清晨，歡喜起的有些晚了，早飯隨便喝了幾口粥就匆匆忙背著出包出了家門，一路狂奔到了學校。到了教室樓層口她才停下來用力喘了幾口氣，一抬頭看到程晏抱著一垛練習本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經過時還側過臉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麵不改色的走了過去。歡喜又喘了幾口氣，猶豫了會兒追了上去，打量了下他手裡的練習本，禮貌招呼：“早上好啊。”程晏淡淡的嗯了聲，遲鈍了幾秒偏頭看向她，視線停留在她的眼睛上：“你黑眼圈有點重。”林歡喜：“......”她實在接不下去話，隻能悶悶的和他並肩走在長廊上。已經是七點鐘了，班裡人都坐在座位上翻開課本開始早讀，教室後門口也沒了閒人，歡喜正準備探頭看一眼，程晏側身擋在她身前，將她視線完全遮住。歡喜一臉疑惑的看著他，程晏烏黑的眼眸看向她:“監控六點半才啟動，記得保持冷靜，不要被抓住把柄。老班和語文老師還沒來，你大概還有十分鐘的時間處理。”歡喜聽的雲裡霧裡，程晏臨走前又輕輕的說了句:“對不起。”瘦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後門口，歡喜蹙眉跟著走了進去，果然她一進來一排人都抬起頭看著她，眼神各式各樣，怪異的很。她心裡奇怪走到自己的座位邊上，低頭一看，桌麵灑了一半的粘稠酸牛奶。她放在校服口袋裡的雙手漸漸收緊，忽然明白程晏剛才那一大串話的意思了。林歡喜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後桌的女生從桌肚裡掏出一盒紙巾遞給她，目光擔憂的說：“我們也不知道是誰潑的，我六點半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但又不好處置。”林歡喜知道她們的難處，嗯的點點頭，將紙巾接過，說了聲謝謝，低頭用紙巾擦了起來。她最討厭的就是酸奶，單聞味道就讓她頭皮發麻，此刻胃裡都翻江倒海般難受。“歡喜！”艾倫咧開嘴笑著提著書包走了過來，在看到她桌麵上的酸奶時麵色一變，抬頭看林歡喜臉色發沉的低著頭擦拭，火氣大冒：“這太欺負人了吧！肯定是她們！”她將書包用力甩在椅子上，擼起校服衣袖惡狠狠道：“我要去找她們算賬！”“等等！”林歡喜叫住她，皺著眉頭道：“在班裡公然打架最後被處罰的也是你，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無憑無據。”“難道又得忍著？歡喜，這事一猜就知道是誰乾的！”艾倫雙手抱拳靠著桌角，一臉不服氣，故意提高音量，周圍同學都紛紛看了過來。林歡喜想起程晏和她說的那些話，沉下眼眸，勸道：“這事就先過去吧，我們也不招惹了，但是再惹我們就肯定不放過她們了。”艾倫聽林歡喜這麼說了，視線投向坐在角落裡一臉高興的幾人，甩了個白眼，語氣軟下來道：“好了，那就先算了。不過下次再招惹我們肯定讓她們見識一下小爺我的厲害。”林歡喜一聽忍俊不禁，兩人趕緊將桌麵收拾好，一連用濕紙巾清洗了好幾遍還是有些淡淡的酸奶味。艾倫見林歡喜一臉的嫌棄，問道：“要不我和你換吧？”“我們可是坐在第三排，不怕被老班逮到被罵啊？”艾倫撲哧笑了：“你可是老師眼裡的小心尖啊，哪裡舍得處罰你。”林歡喜扶額笑了笑，毫不猶豫的回了句啊呸。兩人對視都哈哈笑了起來。她們坐了下來把書包收拾好，林歡喜將書包裡的作業拿出來放進桌肚裡，忽然發現桌肚裡塞進了一盒用了一半的清風牌紙巾。她疑惑的打量了下紙巾，想到什麼轉過臉往程晏的座位方向看過去，程晏正低頭用紅筆批改著上次的化學聽寫本，麵色專注認真。她微微牽起嘴角，思索了片刻將紙巾拿出來放在桌麵上然後翻開了書本準備早讀。“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歡喜，給。”艾倫忽然從桌麵下遞來一樣東西，是個精致的小玻璃瓶，裡麵盛著淺綠色有些渾濁的液體。林歡喜回頭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後門口和旁邊的窗戶，接過來打量了會兒：“什麼東西？”她打開瓶蓋挨近鼻子輕輕嗅了嗅，薄荷清涼的香氣撲麵而來。“我問了說是從第三組後麵傳過來的，但也不知道是誰給的。”林歡喜回頭往後麵望過去，看到某個抬起語文課本的女生，勾起嘴角微微笑著轉過臉：“我知道是誰了。”“誰啊？”林歡喜湊近她又忽然拉遠距離笑眯眯道:“我不告訴你，你自己去猜吧。”她看著艾倫瞬間發黑的麵容笑的更開心了，用薄荷香水噴灑了一些在自己的桌麵上，低頭貼著桌麵輕輕嗅了嗅。“還是薄荷香聞著舒服多了。”又噴灑了些，她將薄荷香水塞進桌肚裡，捧起書本繼續背今天要學到的《蜀道難》。她剛讀了一句，看見老班板著臉站在門口，一雙如同鷹眼般銳利的雙眸掃視了一圈班級。周圍人的讀書聲霎時間提高了不止一個度，整個班級的讀書氣氛都濃厚起來。林歡喜瞥了眼匆忙低下頭，看了眼右手手腕上的手表，心裡暗自罵了句：“我的天，還真是剛剛好十分鐘！”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手表，耳邊又回響起程晏早上的一段話，感歎道：“這貨不止肺活量好，連預估能力都準到爆表啊。”上午第二節下課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林歡喜正在低頭鑽研數學老師上課留下來的題目，艾倫在桌子上趴著睡覺，還不時嗯哼幾聲。“那個——”一聲怯怯的女孩子聲音響了起來。歡喜抬起頭，是張檬無措的站在她座位邊上。她笑了笑，放下筆從桌肚裡掏出那瓶薄荷香水遞給她：“借我東西怎麼還匿名呢？”張檬接了過去，張了張嘴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謝謝你了，沒有這瓶薄荷香水我沒準撐不過這幾節課。”歡喜笑的很溫暖。張檬也跟著笑了起來，怯怯說道：“不用謝。”歡喜還要和她聊幾句，張檬忽然眼神閃躲，匆匆看了她一眼走了，她皺著眉頭抬頭一看，葉榮和趙瑩正並肩歡聲笑語的走進了教室。奇怪——林歡喜歪著腦袋想了半會兒，理不出頭緒低頭繼續鑽研那道題。她在紙上劃來劃去，盯著作業本上的數列組合和草稿紙上排了一大麵後錯綜複雜的數字，煩悶的丟了簽字筆。“難道不是用捆綁法？”她低聲說道，抓了抓後腦勺，一瞥看見桌角放著的一盒紙巾，慢慢的轉過臉看見第三組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穿著藍白校服，將衣袖擼到胳膊中央的程晏正低著頭拿著筆，眼睛盯著桌麵上的作業本，他纖長卷翹的睫毛在日光下撲閃撲閃，像蝴蝶的翅膀動人。清澈的日光將他整個人都照映的通亮純粹，那雙眼睛本就生的眸光流轉，此刻落入了陽光更顯的流光溢彩。林歡喜看愣了，喃喃道:“明明是個男生，怎麼長的和女生一樣秀氣。”她伸手覆上自己的眼睛，指尖摸了摸睫毛，又短又少，長長歎了口氣。她撇撇嘴，伸手劃開椅背，順手將紙巾拿了起來，大步走到程晏前麵的座位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