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破案下第二日,她睡眼惺忪的起來,照顧好薑栩後,按著昨晚的約定,去了大堂。剛出了院門,見百裡雲手裡還揣著根冰糖葫蘆,默默的站在那兒,低頭望著自己的鞋尖。薑末走過去,行禮道:“百裡小兄弟。”百裡雲忙將攥著冰糖葫蘆的手放在腰後,道:“薑姑娘。”薑末看著他的動作,微微笑道:“百裡小兄弟這麼有心,薑末替栩兒多謝小兄弟。”百裡雲伸手撓了撓後腦勺,笑道:“沒什麼……隻是她這幾日可好了些?家破人亡的確是……”他欲言又止。“好多了,不過這幾日還得勞煩小兄弟照顧栩兒。”百裡雲眼眸明亮,搖了搖頭,道:“不麻煩,不麻煩,好些了就好。”薑末又和他說了幾句話,便往著大堂的方向走去。等她到了大堂,並未看見那個身影,候在一旁的李總管上前道:“薑姑娘,將軍今早出去了,讓老奴和姑娘說一聲。”薑末也知道獨孤鏡軍事要務繁重,隻是頷首道:“好。麻煩李總管了。”沒了獨孤鏡的幫助,薑末就要單薄一人的去找線索,回了那間書生的住處找線索,又去了沈家附近,問了街坊鄰居,卻是一點收獲也沒有。一晃幾天過去了,薑末站在桌前,低頭望著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張,橫線貫穿,都是這倆起案件的一些細節和關聯。可是……她還是沒能摸清凶手的目的,沈俞和書生,一個城西一個城東,一個貴族紈絝一個窮酸求生,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和相同點。那被迫嫁的姑娘也回家了,她的心上人早被打的骨折,不可能再謀殺沈俞也不可能有資本雇傭殺手,更彆提窮酸書生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誰又會費儘心思殺他。越想越沒有思路,薑末捂著自己的腦袋,擰著眉頭,心裡愈發焦急。明日……明日就是最後一天了。期限將滿,她卻半點脈絡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西院,百裡雲手裡拿著冰糖葫蘆,踏過拱門,見薑栩穿著藕色的短襖長裙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著下巴,眼神悠遠的望著院裡粗壯,開的正烈的銀杏樹。百裡雲和以往般悄然無息的走到她旁邊坐下。“栩兒,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了?”他刷的從背後掏出冰糖葫蘆,笑得燦爛,望著身旁的人。薑栩偏過頭望了眼他,愁然的轉過臉,繼續盯著院裡落了一地的枯黃樹葉。“怎麼了?冰糖葫蘆吃厭了嗎?”百裡雲見她不感興趣,心裡也失落,慢慢放下高抬著的手臂,將冰糖葫蘆放在膝蓋上。“不是。”薑栩輕聲道,又問:“你玩過蕩秋千嗎?”百裡雲努力會回想,道:“很小的時候應該玩過。怎麼了?”“我以前的時候院子裡就有一個秋千,是爹爹給我做的,每次坐在上麵,感覺自己可以飛的很高很遠。”百裡雲思忖了會兒,道:“你若是喜歡,我也給你做一個,你坐上去,我給你推,你一定還會飛得很好很遠。你會看到很多以前從未看過的光景。”薑栩聽完他的話,斂下眉目,默然不語,隻餘下簌簌作響的風聲樹葉聲。夜晚,哄了薑栩入睡,薑末便披著外衣坐在院子裡安放的一圓木墩上,院中種植著一棵銀杏,已是深秋,滿樹黃燦燦的銀杏葉隨風搖曳,好不多姿!薑末卻半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滿腦子都是這倆起案件,而且她總覺得下一起快來了。她從衣袖裡掏出那張紙來,翻開來,借著清澈的月光端詳。不知過了多久,她晦暗的眸子忽的亮光乍起,指尖沿著那條連接倆個性命的線慢慢下滑,最終停在沈俞的名字上。啊,原來如此。她恍若大悟,腦海裡分錯開的點竟然一串串連了起來。第二日一大早,天際顯露魚肚白,薑末早早起來了,趕到獨孤鏡的臥房前,一直等著裡麵有動靜。她手裡拿著本泛黃的佛經,低著頭細細看著,微風輕拂,額角的細發吹動,青黛明眸,身形纖細。獨孤鏡一進院門便看到這樣一個出塵的女子,他表情凝重的走了過去,問:“這才五更天,你來做甚?”薑末嚇了一跳,手裡的佛經險些脫落,她站定,行禮道:“將軍,關於那倆件案子,我已經有了思路。”獨孤鏡饒有興趣的問:“是嗎,那你可知道凶手是誰?”“將軍,下一起很快就會發生,隻要能抓住他,就可知道了。”薑末鎮定的表情仿佛胸有成竹。“將軍,你可知道建城有哪些達官顯貴比較貪得無厭?金財滿貫或者是妻妾成群?”。獨孤鏡默默的看著她,有些費解:“這得去查一番。”已到亥時,明月高懸枝頭,將軍府裡燈火通明,大堂之上一片肅靜,獨孤鏡和薑末分坐倆兩頭。薑末眨了眨眼睛,睡意朦朧,她望過去,獨孤鏡端坐如鬆,一動不動。“你很困?”獨孤鏡忽然開口,偌大的大堂空曠安靜,聲音在這偌大的屋子裡乍然響起,嚇得原本昏昏欲睡的薑末抖了一個機靈。“沒…”她搖了搖頭,又是控製不住衣袖捂住下半邊臉,偷偷打了個哈欠。“這可是關鍵時候,你也能睡著?”獨孤鏡依舊是端坐著,隻是另一手端起放在桌案上的青花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水已經涼透。他淡淡道:“給我重新去弄壺茶水來。”薑末隻得應下,剛拎起茶壺,就聽得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心裡越發緊張,挪不動腳步。若是她的推斷錯了…就要失去了眼前這棵稻草,那麼薑家永遠都要蒙受雪恥。“將軍。”百裡持著佩劍匆匆進了大堂,拱手道:“人已經抓到,送到了衙門。”薑末心裡的石頭轟然落地,情不自禁露出個愉快些的笑,她回眸看向獨孤鏡,不知道麵具後的他是怎樣一副表情。“很好…明日再審。今日都歇下吧。”獨孤鏡揮了揮手,百裡便退下了。“你還愣著乾嘛?還不快去給我換茶水去。”薑末回了神,哦了聲,拎著茶壺便匆匆走向了廚房,步伐也歡快了很多,腰背挺直,精神抖擻。薑末回來親自給獨孤鏡斟了杯茶水,杯中一團白霧騰空而起,茶芽朵朵,葉脈綠色。“該說說了吧。”獨孤鏡端起茶盞抿了口,清香繞口。薑末盯著他,露出個些許俏皮的笑來,那笑轉眼又收斂起來,麵上正經的款款道:“其實很簡單,沈俞、書生,包括今晚的趙老爺,他們三個雖然看著並無聯係,但他們三個人的特性都很符合癡、嗔、貪三垢。”“佛經裡提到,貪,對順的境界起貪愛,非得到不可,否則心不甘、情不願;嗔,對逆的境界生嗔恨,沒稱心如意就嫉妒憤懣;癡,不明事理,善惡不分,顛倒妄取,起諸邪行。”“而最後一個癡,原本我想著該是些昏庸無道的官員,但我發現這個凶手其實並無多大的本領和無上的武功,所以他沒辦法襲擊官員,隻能從一些黑心商人裡挑人下手。”她沉默了幾秒,見坐著的人半分不動,又大膽的、期期艾艾的添了句:“將軍…這建城該好好整理整理了。”薑末說完這些話後,獨孤鏡茶杯裡的水也喝的所剩無幾了,他站了起來,理了理藏青色的玄衣衣擺,起步就要往裡閣走去。薑末見他一聲不吭就要走了,忙叫住他:“將軍!”又往他那兒走了兩步,欲言又止。“知道了。”獨孤鏡簡潔的回道,大步流星的走著,很快就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