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曇花一現(1 / 1)

正法輪,輕撥轉。日出中天,雲開嶽麵,如優曇花時一現。不久一行人坐馬車來到蘭芳堂。進入廳堂的時候,堂上已是翠簾輕卷,紅燭高照,管弦聲起,侍女如雲。大家圍著一張矩形矮桌坐了下來,桌上擺滿各種水果點心,有衣著鮮麗的侍女上前替客人們斟酒。因客人中的女性們都是些身份尊貴的人,而男性們年紀也都不大,所以利江王根據中原的習俗,沒有請飲妓陪酒助興。利江王問道:“不知大家想怎麼玩遊戲,陳大人,你是來自東京的貴客,對此有什麼高見啊?”陳度笑道:“王爺,我看不如我們先選出明府,律錄事和觥錄事,再由律錄事定不就行了?”眾人一聽有理,紛紛稱好。謝珺卻是一臉茫然,她在家中的時候,父親很少帶她參加貴族的聚會,她對上流社會的遊戲幾乎不熟悉,所以完全不知道陳度說的是什麼。陳度見她臉色不對,低聲說道:“第一次玩?這個遊戲風靡全國,你怎會不知?遊戲裡麵的明府負責監督整個酒令活動,律錄事負責宣令,行酒和判定對錯,而觥錄事負責罰酒灌酒。如果實在不懂,等會我教你便是,彆擔心。”謝珺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薛相均連忙應和道:“陳大人說的是,那我們推選一下吧。”李沛建議道:“既然宴會的主人是王爺,不如就由王爺作明府,陳大人你做律錄事,某不才自薦作觥錄事。”眾人聽了皆無異議,於是遊戲開始。李沛先發話:“那麼就由陳大人先選一下酒令吧。”陳度想了會,吩咐身旁侍女幾句話,不一會兒侍女便拿上一套精致的銀酒籌器,像是烏龜背上馱了一燭型粗筒,粗筒上刻“論語玉燭”四字。他說道:“我們就玩個簡單的,抽到令籌以後直接按照上麵的令辭行事。”利江王點頭,說道:“既然我是宴會主人,還是從我開始抽簽子吧。”侍女馬上給他倒滿一杯令酒,他一飲而儘,然後隨意從筒子抽出一根令籌。看清楚上麵的字後,他笑著念了出來:“割雞焉用牛刀—勸律錄事七分。”薛相均立刻會意,笑道:“陳大人,沒想到第一位是你!罰酒罰酒!”陳度不甚在意,說道:“沒想到我倒成了第一個。”他痛快地喝了一杯,然後輪到他抽簽。他也從筒子裡抽出一根,韋綬在他身邊,定睛一看,替他念了出來:“‘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陳度笑著說:“看來在座各位都要飲一杯了。”這時卻見趙湄的閨中好友鄭琦雲朗笑道:“是‘兄弟’才要喝,我們這些姑娘們應該不必吧。”聞此言滿座都大笑起來,明府也就是利江王說道:“這個交由我們的律錄事陳大人決定。”陳度眼睛往謝珺那裡看了會兒,緩緩說道:“‘兄弟’當然要喝,姑娘們就算了。”於是下一籌還是由陳度抽,這一次他抽到的是:“後生可畏。”“我們這裡,誰的年紀最小?”李沛問道。李沛發話:“大家依次報一下自己的生辰,我先說我的,我是永隆元年七月四日出生。”然後大家都報了自己的年紀,結果發現鄭琦雲年紀最小。鄭琦雲努努嘴,說道:“我認栽。”然後喝了一杯。於是到她抽簽,抽到的是:“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鄭琦雲問陳度:“陳大人,這個怎麼判?”陳度說:“你請兩個與自己較好的人各喝一杯便是了。”真琦雲想了想,說道:“那郡主,請你喝一杯,還有……”她朝眾人看了一遍,謝珺以為她會選自家的兄弟鄭軼,卻不想她先是冷冷地看了眼鄭軼,轉對薛相均笑著說道:“另一杯就請薛小爺喝下。”趙湄是鄭琦雲的好友,這一杯自然義不容辭,但薛相均對這個結果看起來有些吃驚,思忖了一會兒,他還是接受了鄭小姐的邀請。一邊的虞馨語看到他的舉動,似乎有些不快。明眼人都猜出了這三人之間有糾葛不清的關係。這時李沛說道:“今夜霜質園中或有優曇開放,王爺特命仆人搬到了西苑,不知諸位有沒有興趣一同觀看?”鄭軼立刻說道:“王爺以及各位,我酒量不行,恐怕不能與諸位同行了,十分抱歉。”虞馨語也說自己身子有些乏了回去休息,最後剩下八個人折回霜質園。因為夜色茫茫,王妃命兩位侍女在前麵秉燭帶路,一行人則一邊聊天,一邊走回霜質園。同行一路,陳度同王爺說話,李沛和薛相均一起,謝珺陪伴在王妃左右,趙湄和鄭琦雲一起。一行人繼續走,來到了曇花苑。此刻曇花還未開放,半睡半醒間已現驚人之姿。倏忽之後,隻見皓白如雪的優曇在夜色裡幽幽綻放,從容地吐出那白皙如霜的花蕊,暗香撲麵而來,它宛若一位冰清玉潔的仙子,剛從夢中蘇醒過來,素影翩然,凝晗瑤光。“美,真是美!”李沛不由得讚美,“豈伊冰玉質,無意狎群芳。遂爾離塵垢,冥然返大蒼。”卻見薛相均娓娓說道:“‘曇花一現,隻為韋馱。’,你們可知道這關於曇花的故事?”他問道。“下午遊園的時候,王小姐和我說了一個關於夕霧花的傳說,可惜還沒聽完,沒想到這會兒薛小爺你要給我們說曇花的故事。”侍女綠珠插嘴道。陳度聽到這話看向謝珺,目光裡是說不清的情緒。謝珺沒好氣地瞥了綠珠一眼,再回頭的時候才發覺他在看她,隻好敷衍一句:“夕霧花哪裡比得上隻開一瞬的優曇呢?”薛相均沒有理會彆人情緒的意思,自顧自地說下去:“從前天上有一朵曇花,生在西畔的山上,有一位仙界侍者每日都為它澆水,久而久之曇花有了靈性,她發覺自己愛上了侍者。於是每日苦苦修行隻為修成人身與侍者相伴。仙帝發現了這件事,便把侍者貶下凡間,讓他忘了前緣,出家為僧名韋馱。而曇花也被罰作一生隻能開放一次的花。”“韋馱潛心專研,漸有所長。每年暮春時分,韋陀總要下山來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曇花就選擇在那個時候開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氣綻放在那一瞬間,隻希望韋陀能回頭看她一眼,然後記起她。可是千百年過去了,韋陀一年年的下山來采集朝露。曇花一年年的默默綻放。韋陀始終沒有記起她。”“真是一段悲傷的故事!水滴尚能石穿,為什麼曇花那麼癡情,都沒能夠感動到韋馱侍者?”趙湄感慨道,不知她這番話是想要說給誰聽。“或許他已明白曇花的心意,但他千年修行心中有佛,佛之愛是眾生之愛,並非對某人的私情,所以即使明白也不能夠給予回應。”陳度的話如同冰涼的匕首劃過心尖,謝珺不禁一顫。陳度的意思是說念念不忘,未必會有回響。那麼動情的曇花等待上千年,隻為喚回前世心愛之人的記憶,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前世對陳度的那些付出,又值不值得?謝珺有些動容,慢慢靠近那夜裡幽幽綻放的曇花,輕柔地撫摸它光潔美麗的花瓣,仿佛她能夠感受到,來自那顆凋零已久的心的顫抖。夜風霎霎作響,乳白色月光溫柔般傾瀉在這一片曇花苑裡,優曇的花與葉輕顫著,仿佛一瞬間萬物都靜了,隻為等候一個答案。“王妃可喜歡這優曇?哦,我忘了,王妃一向喜歡的是鳳凰花。”王妃聽到“鳳凰花”三個字的時候臉色不太好,而利江王冷笑著,毫無防備地叫管家過來,說今晚必須把所有的優曇扔掉,一盆不剩,否則就要治他們的罪。“王爺,這可是您精心準備了三個月的……”管家本想勸阻,卻被李沛攔了下來。李沛一向了解自家這位主子,他立刻替利江王圓場,宣布宴會就此倉促結束。謝珺搖了搖頭,她知道鳳凰花是王妃和陸遙的定情花,估計利江王是因為這個原因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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