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1 / 1)

“青天白日之下,就有鬼怪如此作祟。”正當趙惜月難以活動時,一聲冷喝從身後傳來,趙惜月回不了頭,隻能僵直著身子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轉動眼珠,這才發現腳下的地麵不知何時被人用朱砂塗上了她看不懂的潦草字樣,十分像山上道士拿來招搖撞騙的符咒。都怪她變成鬼的日子太長了,整日走路都是用飄的,從未關心過腳下路麵的情況。來人緩慢走到她麵前,趙惜月這才發現剛才距離太遠她沒看清,如今近看才發現這個人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皮膚細膩乾淨到她這個整天在家靜養不曬太陽的女子都要嫉妒的地步。趙惜月是個很容易走神的人,這大概與她在家時除了幾位熟知的人以外沒什麼可以交談的人,麵對生人的搭訕她總是不知第一時間如何回答,彆人也總是覺得她怠慢。放在平時,大家不過覺著她是耍小姐性子,孤傲不懂人情。可是眼前的男子卻無法接受她現在的走神。“明明怨氣如此之大的厲鬼,卻不知反抗嗎?”男子皺了皺眉頭,似乎不滿於她的沉默。趙惜月不能理解男子話語裡麵的意思,無力地眨了眨眼。她是個鬼沒錯,可是無論如何也談不上厲鬼的程度吧,要知道話本裡的厲鬼都是死後仍懷有極大的怨恨,不甘心而報複人的。雖說她對她的死亡仍懷有不解,可她活著時也是要死不活的樣子,死了反而是種輕鬆。“那個……”她頂著身體的僵直,張張嘴想要開口解釋。“我沒什麼怨氣,也那麼不想害人……”男子卻懶得聽她解釋,他從袖口掏出一張黃紙,低頭咬破了手指,就著淌下來的鮮血在符紙上寫起了東西,邊寫還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什麼。趙惜月雖然明白大部分道士做法時大概都是這個樣子,可是一個長的清秀的小生穿著灰撲撲的道士衣服,一個人執著的搞這些活像個二傻子,著實令人發笑。他終於畫完了符咒,像是沒看見趙惜月憋笑到扭曲的臉,伸手一把將符咒戳在趙惜月額頭上,然後一臉冷漠混合憐憫的等著。雖然不知道他在乾什麼,看他如此嚴肅,趙惜月也隻好收起笑臉,像他一樣,靜待著什麼事發生。像是過了許久,趙惜月都快被空氣給她的壓力壓垮的時候,麵前男子冷漠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不疼嗎?“男子的聲音裡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趙惜月愣了半晌才知道是在問她,猶豫地回答,“還……還可以,就是你戳的太重,我額頭有點疼……”男子像是被她的反應打敗,原本嚴肅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這是淨化怨氣的符紙,像你這樣怨氣如此之大的惡鬼,本該痛不欲生直至魂飛魄散。““都說了我不是什麼惡鬼……”趙惜月無力地辯白,“我隻是想讓你幫我個忙。”男子看了半晌,才自顧自的說話,“肯定有什麼搞錯了。“,他用還流著血的那隻手空空的捏了個訣,空氣中的凝滯感頓時消失,像是壓在身上的重石卸下來,趙惜月大大地鬆了口氣。“你跟著我。“男子說完,就自顧自地抬腳離開了。他的語氣太過篤定,趙惜月都沒來及講什麼就不由自主地抬腳跟了上去。老城區裡街道較為狹窄,兩側都是破敗的圍牆和紅漆儘褪的梁柱,街道兩側還種植了榆錢和桑樹,在這片二十多年來無人問津的地方獨自生長,如今都已成了高大的樹蔭,街道上樹蔭連篇,即便在這樣豔陽高照的夏日也很涼爽。趙惜月愣愣地跟在男子後麵,一人一鬼萬分和諧,隻能聽見夏蟬孜孜不倦的鳴叫。過了半晌也無人說話,趙惜月不知他到底要去哪,隻好試探著打斷這沉默。“你叫什麼啊?“她選了個簡單易溝通的話頭。前麵挺拔著身姿趕路的人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依舊匆匆朝遠前走,不搭理她。趙惜月倒是來了興趣,她活著時家裡人對她都是百般遷就,沒人會無視她的話,如今這個小道士的符咒好像對她也不起作用的樣子,她都是個鬼了,眼前人也沒辦法威脅到她。她快步追上去,飄在道士身側,滿眼好奇地盯著他,也不出聲。沒過多久,男子就被她如狼似虎的眼神煩到了,悶悶的開口:“顧修竹。““顧修竹?名字很好聽啊。“趙惜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淺淺地笑了下就轉過臉不在折磨。男子腳步頓了頓,就又絲毫不為所動的向前走,身子修長,即使是道士服也掩埋不了身上的清雅的氣概,的確像是修竹,人如其名。“我們要去哪?“趙惜月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是我要去哪,不是我們。”顧修竹聲音冷漠,即使在大夏天也能將人凍成冰疙瘩。趙惜月倒是被他話裡的嫌棄震驚了,呆呆停下腳步。“那你叫我跟著你乾嘛?”顧修竹連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你的怨氣如此之大,倘若一日暴起傷人不知要還多少人性命,待在我身旁我還可以即時除掉你,免得成災禍。”趙惜月這下倒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好,“感情我跟著你就是為了將來某一天被你殺掉啊,您還真是聰明絕頂呢。”“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我已經不能殺害你,這叫做為民除害。”顧修竹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她,“我這是為了你好,怨鬼要是被其他人收服就不隻是魂飛魄散的結局,是要被生煉成法器的。”“你還真是人善心慈呢。那你找彆的鬼去魂飛魄散吧。”趙惜月氣極反笑,牽著衣角抬腳就要往回走。“我勸你站住。”顧修竹抽出劍鞘裡背著的長劍,輕巧地懸在趙惜月的脖子旁,長劍的利刃在陽光下泛著慘淡的寒光。“雖說符咒無法淨化掉你的怨氣,可是畫個陣法將你困在這裡飽受日曬雨淋之苦還是很簡單的。“趙惜月感受到肅寒的劍氣在她脖子間的威脅,雖明知她已經是個鬼,卻仍害怕一不留神就被長劍抹了脖子見血。生平第一次麵對如此惡毒的威脅,趙惜月隻好收起怒火,忍著想要將顧修竹丟到水裡的惡毒想法,儘量維持聲音的冷靜:“可以,可以,你厲害。我們一起,成了吧?“顧修竹將長劍收回劍鞘,不等趙惜月壓壓心中的怒氣留給她一個不屑的背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趙惜月咬牙跟上。走了半個下午,連天上的烈日都有些受不住即將落下,整個天空都浸染了火燒似的橙紅色薄暮,連街邊的一草一木都泛著金色的餘暉。從城北一路到城外十裡,一路緘默無言,在趙惜月即將耗儘最後的耐心時,顧修竹終於到了他要到的地方——一片寂靜無人的山莊。山莊離主城不遠,坐落於一座山丘的山林之間,從大門遠遠的甚至能看見廬州城的燈火,卻毫無生氣。舊損的門簷上栩栩如生的木刻昭示著往日的繁榮,可牆柱上斑駁的紅漆,可門口搞掛的搖搖欲墜的布滿灰塵的紅漆又表明了這繁榮早已遠去,隻留下一地枯敗。“這裡是哪?”趙惜月看著顧修竹卸下門閂推開年久失修的大門濺起的灰塵有些疑惑,這個道士這樣闖進這一看就是主人不在的屋子就沒一點羞愧嗎。這次顧修竹倒是沒有不睬她,“臥林山莊,一個故人的房子,借我住宿一段時間。”臥林山莊?趙惜月咀嚼著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還沒等她搞清這莫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顧修竹已經大步邁進大宅。她在門口探頭望了望院裡的景象,太陽已經完全落下,隻有天邊還剩下一片紅霞其餘的天空都已是墨色還有幾顆早星點綴,昏暗的光影投射在院子中間,枯萎的花草在其中留下乾枯而死的殘跡。院子旁邊就是長廊,此時顧修竹正走在其間,暮光昏暗,他的身形也隱隱約約的看不清。適合鬨鬼的地方。趙惜月默默的給了這個地方一個真心的評價,安慰自己這樣的地方正適合她這樣的女鬼才梗著脖子進去。天色已晚,房間裡點著幽暗的油燈,趙惜月借著燈光,四處打量這個顧修竹隨手收拾出來的房間。她這時才發現變成鬼的好處,無論多高的地方,她都能輕而易舉的飄上去,甚至能和躲在梁柱上的老鼠一家深情對視。顧修竹像是順手一般隨意的選了個屋子,畫了個咒符貼在院子裡的掃帚上,掃帚便自動的打掃起來。趙惜月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恨不得為他鼓掌,正當她追著掃帚想要看清符咒上麵畫的是什麼有這麼大魔力時,顧修竹在一旁不聲不響的就要離開。“你去哪?”趙惜月是誰,變了鬼之後她感覺自己的感官都靈敏了不少,活像背後長了雙眼睛。“你待在這裡就行,不要管我去哪。”“你就不怕我現在就發瘋去山下小鎮殺人?”趙惜月追過去扯他衣角。“不是你讓我跟著你的嗎,安全,安全第一。“顧修竹臉白淨的臉氣的有點發黑,“我要去沐浴,你也要跟著嗎?“趙惜月這才鬆了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直說不就好了嗎。“顧修竹冷哼一聲,沒再理她。是她眼花了嗎,她望著顧修竹遠去的背影有些好奇,這麼黑的天,怎麼還能看見顧修竹的耳朵紅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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