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也雙翅膀，我一定帶著你一起飛。By《婷婷一點也不胖》日常貼漠城過一個月後將會有兩位大使來當地考察評估的消息一經傳播就引起巨大震動。漠城有座頗有名氣的山，叫漠高山，據說這山是火神祝融怒撞不周山時掉落下的碎片經過千百年的地殼運動堆積而成。這山多奇峰怪石，更為奇特的是山頂每塊岩石白天呈火紅色，夜間又化成熒綠色，泛著幽藍色的光，在當地名氣不小，但因為漠城地處偏遠地區，交通不便，漠高山隻在當地名氣很大，在外地沒什麼知名度。幾年前漠城來了一任年輕的縣長，他考察完了漠高山後，一回到辦公室就開始了申報世界自然遺產這項造福萬代的事。三年一申報，由於經驗不足，第一次申報時錯失機會，時隔三年，第二次申報又名落孫山。不知不覺，在路婷婷讀高一時，已是縣領導第三次向上遞交申報材料。這些年裡，漠城為了申報項目，花了不少財力和心力去改造當地，修路修橋從沒斷過。這次為了以防萬一，漠城的縣長聯合了社會各界人士共同發力，路婷婷所在的學校也被裹挾著卷入這場文化旋渦裡。上層有指示，落實到具體行動上便是要求學校配合出人力在大使到來當天表演民族風舞蹈。老班在班會宣布這事，班上的人對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既覺得莫名其妙又有點小亢奮。路婷婷屏蔽掉外界信息，在自己精神世界裡神遊天外，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權當是錯覺，沒當回事，直到卡卡站在她麵前，拽著她就往外走。她就這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被人拖著來到了操場上。剛到操場就看見前幾天訓斥著讓她上台去寫檢討書的女教導處主任站在那兒，那一瞬間，她慌忙將頭埋得低低的。女主任在張羅新隊伍，完全沒關注她這個人，這讓她忐忑不安的心長舒了口氣。她混入隊伍裡，找個完全不起眼的位置傻站著，確定沒人發現自己，她才舒了一口氣。嗯，操場的空氣果然比沉悶壓抑的辦公室的氣息好聞太多。女主任是個實乾派，當下就將隊伍分好，再從隊伍裡拉出個挺拔的女孩站在前頭當領隊。路婷婷此時終於知道自己因為身高超過一米六的緣故已經被安排在到在大使來臨時代表這個縣穿上少數民族的衣服在大使麵前尬舞。這是近期她聽過最恐怖的故事。她原本是想拒絕的，但一聽說每天排練的時間都是第九節自習課，這讓她很心動。另一個吸引她的地方是她想看卡卡這個日常隻穿中性風的酷女孩穿上民族風的樣子。是不是相當分裂，想想就有點刺激。她就像南郭先生般混在幾十人的隊伍裡，第一天女主任簡明扼要講清楚了規則後大家就散了，距離下課還是半小時，路婷婷和卡卡轉身就回了寢室，為了萬無一失，她拉上了方婉。他們班上總共隻來了這三人，同一時間段走出來，同一時間段不回來，就算是偷懶也會被人認為是在排練。這樣並不間斷地排列了三周後，跳的舞基本成形了。第四周的時候，他們在操場上剛集合完畢後，遠處有排男生，由遠及近，向著他們一步一步走來。路婷婷第一眼就在隊伍裡找到蔣小花，說來也奇怪，無論人群多麼擁擠人流如何密集，她那雙眼總能精準地在人群裡一眼就鎖定蔣小花。他額前的小碎發已蓋住毛毛蟲似的細眉，麵部線條舒朗，嘴線柔和，笑起來有種疏離之感，路婷婷每次見他的時候他總皺著眉頭，他一皺眉，就有種柔腸百轉的書卷氣，這種氣息總把她迷的七葷八素。路婷婷覺得蔣小花真是個寶藏男孩，她隨手一挖就能挖到珍珠瑪瑙項鏈……每次都能挖到不同的東西，永遠也不重樣。小花他們隊伍一共10個人，隊伍在路婷婷他們隊伍旁邊站定。領隊的教導處女主任站在隊伍最前麵，交代了男生需要做的事。好花需要綠葉襯，他們的舞蹈也需要男生拿著火把圍著轉圈圈。周昉原本是拒絕乾這種傻事，女主任來他們班選人，站在講台上，念完小花的名字就念起周昉的名字。剛念完周昉，他就站了起來。主任低頭繼續念，順便問他有什麼事，身旁有人衝著小花陰陽怪氣道：“路婷婷也在哦。”小花有沒有聽到誰也不知道，周昉搖搖頭，笑嘻嘻地說自己沒事，就是坐累了站起來疏鬆筋骨。女主任：……午後的風，清爽又乾淨。周昉來到操場，看到路婷婷肉嘟嘟的手放在頭頂來回搓揉，像個粉刷匠，滑稽得很。原本路婷婷對於先前學的傻乎乎的動作沒什麼感覺，畢竟置身於所有人手舞足蹈做同一個動作的隊伍裡，自己也被同化，但這刻看著小花就在自己麵前，她要當著他的麵來表演這些動作。啊，真羞恥。好在路婷婷很快就發現蔣小花他們表演的動作比他們尬出好幾條街。蔣小花他們原本需要表演的是一群拿著篝火在空中搖擺的代表著美與力量的原始男人。現在還是在第一次試驗階段，他們手頭上還沒有道具。於是乎，路婷婷看到的是一群僵硬的揮舞著雙手動作如同機器人的狂野男孩。事實證明，一旦男人騷起來，真的沒有女人什麼事。女主任也真會挑選人，選來的這波女的良莠不齊，但選的這波男的，都是籃球隊的成員。一個個身高不低於180，脫衣有肉，穿衣顯瘦。周昉雙手舒展，明顯小一碼的校服整體往上縮。他窄小有力量的腹部明晃晃暴露在陽光之下，沒有多餘的贅肉。身旁已有不少花癡星星眼沉浸在周昉的八塊腹肌的健美肉體裡。路婷婷看到小花青藍相間明顯大他不少的校服將他整個身體包裹得嚴絲合縫，露出老阿姨的欣慰笑容。看來嫌棄異常的臃腫肥碩的校服也並非百無一用。路婷婷站在女生堆裡，她的眼光不時瞥向蔣小花，看得次數多了，她發現小花也不時悄無聲息朝她看去，一看過來，嘴角微微上揚，眉毛都舒展開來。“他一定是在看我。”這麼一想，她就更賣力跳著舞，平日做了無數次的呆板動作在這刻有了其他滋味。周昉看著她不時滑在嘴角的微笑，心裡頭也似有朵芙蓉花在悄悄綻放。一場懵懂的青春中，總有人會錯意。大使來的那天已是晚上，高一全都停課。路婷婷跟隨大部隊很早就被女主任帶到酒店門口，在來領取表演服。甫一來到紙箱子前，看著一大堆大紫大紅的民族服裝，路婷婷白眼亂翻，她真的有點搞不懂這個少數民族的蜜汁審美。但真當將這麼花花綠綠的衣服拿在手裡，去洗手間換上，她抬頭看鏡子裡陌生的自己，一瞬間有點恍惚，不知鏡子裡那個圓臉女生是誰。尤其是服裝師給每個人化好妝後，她圍著卡卡走了好幾圈，都沒認出自己身邊的模樣水靈嬌俏的女子就是她。“你真好看，如果我是男生，我一定喜歡你這種花姑娘。”路婷婷看著少了平日淩厲之氣，清秀可人的卡卡，由衷的感慨道。“滾。”卡卡一說話，東北碴子味兒撲麵而來，一秒毀掉所有小清新。周昉遠遠看著平日可愛的路婷婷化上妝後，像在一夜之間長大，多了幾分生人勿近的味道，添了成人的嫵媚。“這大概就是她長大後的模樣。”周昉暗想，相比之下，他還是喜歡她素顏，快樂悲傷都寫在臉上，讓人無需猜測就能明白她當下的心情。夜暗下去後，道路兩旁就被高一學生給齊齊占滿。今晚全城禁止車輛通行，寬馬路中央隻有將要表演民族舞蹈的幾十個少男少女。華燈初上，千萬禮花在頭頂綻放，砰，躥入天空，點亮黑暗蒼穹，人置身於其中，就連呼吸都沾上浪漫的甜膩味兒。這種氣氛隨著大使到來而達到頂峰，路婷婷在燈火搖曳之中，全然忘卻掉自己姓甚名誰，她隻是沉浸在其中，跳著叫著，頭頂原本沒紮結實的頭發自然散落下來。周昉就在距她僅隔著一人的距離，看著她像個自由的精靈，在快樂地跳著舞，好像不是跳給某個特定的人看，倒像在跳給這美好的夜，跳給蒼茫大地，跳給世間萬物。他從前都覺得她手腳不協調，跳起來滑稽異常，今日陡然發現，當一個人全然忘卻掉自己沉浸在某件事物裡，無論她在乾什麼，都絢爛地讓人挪不開眼。她是怎樣一個女孩呢？那一夜，整座城都熱鬨地像在過年，在哪兒都洋溢著歡欣鼓舞的氣氛時，周昉的心裡，烙下這樣一個疑問。這個疑問在漫漫一生的日子裡，總在某個時刻從他心底蘇醒，在他每次都以為自己已完全能將她歸入某一類人裡頭時，她總能又重新讓他刷新對她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