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去之後楊柏川就蔫了吧唧的,薑杉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趴在桌子上歎了一下午氣。最後一節自習課的時候,薑杉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和蔣夢芸有關,稍稍勸了他一句:“我真覺得那妹子不適合你。”“那你說什麼適合我啊?”“其實劉允還行啊。”楊柏川翻個白眼:“人家也不一定喜歡我啊。”“……拜托,我都看出來她喜歡你了好嗎,人家每天跑我們班門口晃悠你以為為了誰啊?”楊柏川剛想反駁,卻突然借著劉允這個媒介想到了中午的事,隻覺得心裡一陣煩躁,於是又趴回了桌子上,不說話了。薑杉說著正來勁呢,挨個把楊柏川的眾多愛慕者們都數了個遍,數完後發現自己唯一的聽眾注意力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頓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說道:“你彆不聽啊,我靠我每天操心你的感情情況,容易麼。”“哎薑杉。你說我是不是特彆衰啊?”薑杉像聽見了什麼稀奇事一樣,偏頭打量了他一下:“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麼?”他本以為楊柏川說這句話是玩笑,誰知停止後楊柏川居然隻是重重歎氣,說道:“我也覺得……”楊柏川又歎口氣:“可能我真的要放棄了,我總覺得老天在跟我開玩笑。”“……你這是怎麼了?”薑杉此時隻覺得震驚,他從來就不看好楊柏川與蔣夢芸這一對,上學期明裡暗裡勸過楊柏川多次,但楊柏川簡直像被灌了迷魂湯一般一意孤行。如今突然說放棄,薑杉並不覺得會是楊柏川突然醒悟。楊柏川聲音悶悶的:“今天中午蔣夢芸找我是商量校慶節目的事情。”“然後呢?”“我們演灰姑娘,我沒演到王子,但她是灰姑娘。”“……你演的後媽?”“靠。你他媽真是個烏鴉嘴。”楊柏川罵了句臟話,隻覺得自己在這世界上最後一片淨土也離自己遠去了。他看見講台上管紀律的值日生已經注意到他這邊,連忙挪了挪身子,離薑杉遠了些。他偏過頭,麵向窗戶,隱約聽見薑杉在他身後道歉,但他已經不想再理這個損友了。外麵的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天邊隱隱約約還有些金黃色。楊柏川麵如死灰的看著那一點點金黃也慢慢地消失,想到《小王子》裡說,心情悲傷的時候,小王子會看日落。最悲傷的那一天,他看了四十三次。楊柏川想,他現在也可以看四十二次吧。下晚自習的時候楊柏川也沒和薑杉打招呼就起身回家了,他知道這一切和薑杉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但他實在是難以控製自己將這筆賬算在薑杉頭上。他討厭薑杉,討厭灰姑娘,甚至開始討厭不給他機會的蔣夢芸,當然最討厭的還是遊本朝。他恨死遊本朝了,也一點不想演那個該死的後媽!他低著頭往前走,經過今天下午的自我懷疑之後他終於開始有仇報仇的將這一切怒氣又一次發泄在了遊本朝身上。“川川,你怎麼走路還是不長眼睛啊?”突然聽見身前有人喊自己名字,楊柏川猛地抬起頭。來人和他差不多高,剃了個乾淨利落的板寸,笑起來的時候顯得不太正經,有點痞。楊柏川盯著他看了片刻,才走上前大力拍了拍這人的肩膀:“崴子!你頭發咋剃了?像勞改犯。”崴子隨手摸了摸自己那顆全是頭發茬的腦袋,笑道:“礙事。”楊柏川伸手勾住這人的脖子:“少來,你是想耍帥吧。”崴子原名劉庭崴,是他們這一群人裡和楊柏川玩得最好的一個。兩人的相識經曆稱得上是臭味相投,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成績還看得過去,而崴子隻能勉強靠著體育特長艱難存活在一中。他也是為數不多知道楊柏川對遊本朝究竟有多討厭的人——“你前天來找我了?”崴子搭著楊柏川的肩往外走。“你不說我還忘了。”楊柏川此時才想起自己當時的確是有事情要找他,“遊本朝那個混蛋最近不知道乾啥,跟我接觸變多了。”“那你豈不是要炸毛了?”“……你哪邊的。還有我和他關係真的很詭異誒!”崴子笑了笑,道:“我哪邊都不是,我看熱鬨的。你兩關係是挺詭異的,看他不順眼十來年,到今天也沒撕破臉皮。我還是第一次見。”兩人隨著人潮擠到了教學樓下,楊柏川怕被擠散了,連忙伸手勒了勒崴子的脖子。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旁邊的人長什麼樣,但楊柏川很有背地裡說人壞話的覺悟,壓低了聲音道:“我還不是怕我和他撕破臉你們不好做人。他這人我覺得特假,一股子老乾部的感覺。前幾天我說你生日我們去喝酒,你知道他說什麼?他說:‘想都彆想。’”一口氣說太長,楊柏川咽了口口水繼續說道:“我的天啊,我當時就想,他到底是什麼年代的人,是不是我爸派來監視我的??”“能不能喝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他還有很久的塑料情誼要做,你自己看著辦哈。繼續保持虛偽但不凋零的關係。”“我看難。”楊柏川說,“最近我女神和他走得很近,我要被氣死了。”“近就近唄。你覺得高嶺之花這麼容易被拿下?”崴子吹了聲口哨,十成十的無所謂。“……我怕的是我女神喜歡上他好嗎。”“那你就當根攪屎棍。”他們已經走到宿舍樓底下了,劉庭崴放開搭在楊柏川肩上的手,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準備揮揮手離開,剛邁開一步就被身後的楊柏川給拉了回去。“誒,我是攪屎棍那我女神成啥了。問你個事,彆跑!我靠你跑啥。”劉庭崴頗有些無奈的回頭:“什麼事啊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很衰啊,從小到大玩什麼我都輸,打賭也是。”“一點點吧。”劉庭崴挑眉,“不過你要是問的是猜拳什麼的,你每次都石頭剪子布的出,其實我們其他人都已經摸清了。還有好幾次打賭也是我們合起火來坑你的。”“……?”“所以楊柏川,大部分時候人事還是可以打敗天命的,對吧?”被打了一管子雞血的楊柏川第二天元氣滿滿的來到了教室,路上還不忘帶了個薑杉最愛吃的燒餅給他賠罪。薑杉早就已經忘記他兩昨天那一點點的不愉快,正感激涕零地吃著燒餅,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來:“你昨天說的放棄蔣夢芸還作不作數啊?”“那當然是不作數了。”楊柏川也一口咬下了小半個餅個,含混不清的回,“好歹追了那麼久,昨天就是被豬油蒙了心。”薑杉頓時食欲全無,看著楊柏川沒心沒肺的樣子就著急,好一會兒才說:“這樣吧,你們劇組還缺不缺人,我也來演一個。”楊柏川艱難地咽下那大半個燒餅,猛灌了一口水才道:“你來摻和什麼?我告訴你彆搗亂啊,現在本來就夠亂的了。”他想起遊本朝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深深地歎了口氣:“太亂了。”薑杉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就想揍他,道:“你就彆擱我這裝深沉了啊。”楊柏川聞言往他那猛地一撲,道:“那你把我的餅還過來!吃著我的餅還數落我!”薑杉笑著躲開,楊柏川撲了個空,差點頭朝地栽下去。他剛準備起身繼續打鬨,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一個女聲:“咳,打擾一下。”楊柏川抬頭,看見蔣夢芸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眼睛裡難得的有些笑意。他有些窘迫地立馬直起了身,裝模作樣的說道:“什麼事兒?”“還能有什麼事?”薑杉在一旁不甘寂寞的吐槽。楊柏川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話。蔣夢芸見這兩個人似乎已經無視了自己,清咳一聲道:“今天中午我們在走廊那裡排練。”楊柏川立馬仰起頭笑了笑:“沒問題。你要不要我給你帶午飯?”“不用了,謝謝。”蔣夢芸矜持地點點頭,便轉身走了。楊柏川還盯著看了一會兒,直到薑杉在旁邊說道:“醒醒,人都走了好嗎。”“我喜歡,你管我。”沉浸在中午即將和女神一起排練的喜悅中的楊柏川壓根沒有接他的招,無比得意的笑了笑便埋頭繼續吃剛剛沒吃完的燒餅。薑杉:這他媽就是個燒餅(sb)。中午楊柏川一個人在食堂擠著人群買好了飯,薑杉臨時說有事不能陪他一起,楊柏川對此隻覺得美滋滋,點餐的時候還多點了一個肉菜。食堂人多,楊柏川傻乎乎的端著餐盤找了半天的位置也沒找到,本來都已經有些絕望了,卻在一個角落處看見了熟悉的身影——高高的馬尾,校服穿得整整齊齊,就算是冬天也不顯臃腫,在一堆團子中間顯得更加出眾的……“夢芸!你也在這啊?你這桌還有人嗎?”楊柏川快步走過去,笑嘻嘻的開始打招呼。蔣夢芸被他突如其來的招呼聲給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見是楊柏川,眼裡有些失望,但還是禮貌地回答:“有人,但是還有個位置是空的……”“那我就不客氣啦。”楊柏川生怕她下一句說的是要趕人的話,不待她說完就趕緊跨了一步坐在了她麵前。蔣夢芸:“……”接下來楊柏川便努力找了幾次話題,蔣夢芸好像情緒不太高漲的樣子隨口應了幾聲。反複幾次後楊柏川也一時間沒有了話說,兩個人之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楊柏川低頭看了看表,此時離他坐下才過了不到五分鐘,但他總覺得這陣尷尬的沉默已經持續了半小時。他瞟了眼麵前低頭小口吃飯的蔣夢芸,心裡竟然又生出了一些不平衡。他知道蔣夢芸是故意的,因為他不請自來的坐下,所以她成心不想理自己,讓自己尷尬。可他的真心難道就這麼不值錢嗎?反正他現在隻希望能有個人出現,稍微緩解一下這個氣氛,誰都行,除了——“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聽到這個聲音楊柏川便虎軀一震,有些木然的抬起頭。蔣夢芸早已迫不及待地開口:“本朝,你終於來啦~”楊柏川一抬頭,果然看見了自己最不想看見的那個人。遊本朝手托著餐盤,左右拿了雙筷子,明明是再常見不過的動作,他做出來卻多了幾分賞心悅目。楊柏川卻實在是無心欣賞,頓了頓,好容易才擠出笑容道:“是你啊。”遊本朝瞥了他一眼,也不奇怪楊柏川為什麼會在這裡,沉聲道:“你往裡麵挪一個位置。”楊柏川心裡嘀咕,但還是聽話的往旁邊挪了挪。他挪完之後,遊本朝便順勢坐在了他旁邊。而紀本朝剛一坐下,剛剛還一直表現得不太來勁的蔣夢芸便開始滔滔不絕:“本朝,今天我去看了看服裝,有個王子的衣服看起來特彆神氣,你穿應該挺好看的。”遊本朝頭也沒抬,夾了一筷子肉放嘴裡:“是嗎。”楊柏川剛準備開口數落遊本朝順便刷一波女神的好感度,突然就發現一雙筷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從他盤子裡夾了塊肉往嘴裡塞過去。他立馬忘記了自己還要幫女神說話的事情,彆過頭看遊本朝:“你乾嘛啊,我靠,總共就那麼五片肉。”遊本朝眼睛裡顯出一絲笑意,說:“五片分我一片也沒什麼關係。”楊柏川被這人的厚臉皮震驚,正準備繼續理論,這時候一旁一直插不上話的蔣夢芸見縫插針道:“一塊肉嘛,我今天點了份梅乾菜扣肉,正好有點膩,柏川你要是想吃肉我把我的給你啊。”和女神一起吃一盤菜!!楊柏川雙眼發光,立馬便伸出筷子準備去夾一筷。半空中卻突然殺出了個程咬金,另一雙筷子在他即將碰到那塊肥膩膩的肉的時候夾住了他的筷子。“他不喜歡吃肥肉。”楊柏川剛轉頭瞪遊本朝,就聽見這人麵不改色地說,說完之後還望向他,“是吧。”蔣夢芸本來也隻是隨口一說,看見楊柏川伸筷子的時候其實也覺得有些尷尬。見遊本朝製止住楊柏川反而鬆了口氣,連忙將餐盤往後挪了挪,笑道:“本朝這麼了解柏川啊?”楊柏川憤憤地把筷子收了回來,說:“一般般。”“認識十多年了,再怎麼樣喜好也摸清了吧,”遊本朝說,“就算……”他話說到一半就沒有再接下去了,餐桌上剩下的兩個人此時注意力也不再這句話上,也沒有追問。遊本朝低頭輕輕笑了笑,猛地往嘴裡扒了口飯。就算旁邊這個傻逼連自己的班級都沒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