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孫思堯一事後,成壁也是許久未來尋玉玦了,隻依稀聽得成壁好似要為太子殿下處置那孫思堯,而閒來無事的玉玦,這才想到了自家妹妹,孟玉漣。這時的孟玉漣早就嫁去江家將近一月了,一直都很是安穩,沒有什麼大事發生。秋末,青翠綠殷早已枯黃落敗,行走在街道上,一側佇立的樹木大多泛黃生枯,玉玦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來到江家,這是她第二次來到江家,也不知江家人如今會如何看待與她。坐在內堂靜候仆人通傳,玉玦的心上下直跳。江府內,江主母從管家那得知了玉玦在內堂的消息,直接讓他去找了孟玉漣。“少夫人,您姐姐在內堂侯著您呢,老夫人讓我來知會您一聲。”孟玉漣起先頗為激動,站起身就往屋外走,才邁了一步她就咬牙切齒了起來。直到見到玉玦,孟玉漣依舊是滿肚子的火,奈何無法發作,隻是愣愣的看著玉玦,輕喚了一聲,“阿姐……”玉玦笑道:“好漣兒,你阿姐來遲了,莫怪罪。”孟玉漣噘著嘴撇過臉道:“阿姐還記得我這個妹妹?”她是真的惱,自玉玦回來,也有些時日了,她因嫁與江家,外頭也不好隨意出去,隻能忍著,好容易有機會去見姐姐,卻被告知姐姐不在府裡,能不叫她氣惱麼。聞聲玉玦就曉得自家的漣兒妹妹,已經惱怒至極,她上前緊握著孟玉漣的手,道:“都是阿姐的錯,阿姐沒想到一時衝動倒害了你。”“好了好了,阿姐隨我去房裡好好談吧,這裡人多眼雜的,說不大好。”說著孟玉漣便拉著玉玦進了臥房。孟玉漣與江羨離新婚的房間極為寬敞,裡麵的陳設物件絲毫不比皇宮裡差,初次逃婚時玉玦就見識過江家的闊綽,再見時,還是不覺驚歎。“到底是江家啊,少夫人的一間臥房就這麼華貴了,若非我知道,我還真以為我家漣兒是陛下的寵妃了呢。”“阿姐胡說些什麼呢,這話若被有心人聽去了,可不好。”世人都知當今聖上獨寵皇後一人,是魏國多年來獨一位獨享椒房專寵的皇後,聖上為了皇後遣散後宮,這份情不是旁人能隨意說的,又何況玉玦是拿自家妹妹比作寵妃。玉玦也覺自己失言,忙捂了唇,“是我錯是我錯,阿姐知錯了。”孟玉漣沒好氣的白了玉玦一眼,“阿姐你比我大一歲,怎的行事作風還像小孩子一般呢,方才那口無遮攔的話,好在是我聽了去,若換了旁人,指不定說些什麼呢。”玉玦吐了吐舌,道:“這不習慣了麼……”“二小姐,茶來了…”玲瓏嬌柔的聲音打破了兩姊妹的交談。當玲瓏的目光觸及到玉玦的背影時,恍然間玲瓏端著茶水的手抖了抖,茶水頃刻摔落在地,成了一地碎片,玉玦被嚇得一驚,但當瞧見玲瓏時,揚了一抹笑。玲瓏看見玉玦那笑靨如花的樣子,興奮的就衝上前去抱住玉玦,“小姐,你總算回來了!”玉玦嘿嘿傻笑,道:“許久不見你,你伺候二小姐還好吧。”玲瓏一頓,道:“小姐,二小姐待我雖然很好,隻是……”“有話就說嘛”“隻是二小姐太過嘮叨啦!”玉玦聞言險些爆笑出聲,她隱忍著憋著笑意,道:“咳咳,玲瓏呀,這二小姐也是為了你好不是。你多聽著些。”從小玉玦就是聽自己妹妹嘮叨聲長大的,她從未見過如此能說的,家裡除了娘親以外也就她這個親妹最會說了。玉玦不禁揶揄道:“你這丫頭,隻怕沒幾日,這江大少爺就要被你煩死了。”說到江羨離,孟玉漣頓時變了臉色,她哀歎一聲,對著自家親姐無奈道:“他倒是能被我煩死就好了,相處了那麼些時日,他不但不嫌我煩,還沒事就湊到我跟前,他還……”接下來的話孟玉漣再也不敢說出口了,那還是回門時候的事情,那江羨離與她同塌卻不安分,竟啃她!第二天起身的時候,脖頸上留下的紅痕迎來爹娘矚目,她溫柔的娘親還私下詢問她是否與那江羨離同房了。羞的她不知回答什麼,隻道是昨夜自己撓的,才勉強搪塞過去。麵對著親姐,她亦是猶自不敢言。玉玦也不追問,隻是道:“那你在這過得開心麼……”因為她的任性,害了自己的妹妹,她心裡怎麼也不是滋味,若她的妹妹在這過得不開心,那她,必然要做出些手段了。“還好吧,我在這還挺自由的。”孟玉漣很認真的思考了這個問題,在這江府一個月裡,她吃好睡好,江主母還有江員外都待她極好,除了偶爾那煩人的江羨離會纏在她身邊,好像也沒有彆的什麼了。玉玦打量了孟玉漣一番,她華服裹身,麵上紅潤白嫩,除了發髻挽成了婦人髻,沒有彆的不妥之處,她也這才相信孟玉漣所言。兩姐妹許久不見自有許多話說,孟玉漣拉著玉玦走入內閣,想要好好敘一敘。“娘子,聽說你姐姐來府裡了?”江羨離突然出現,嚇了玉玦以及孟玉漣一跳,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玉玦見到江羨離那一刻,便慌了,畢竟是她逃婚在先,違背兩家婚約,怎麼說都是。江羨離一副坦然的樣子,見玉玦,躬身行禮,“見過姐姐。”這一聲喚讓玉玦起了不少雞皮疙瘩,也讓孟玉漣驚得抖了三抖,孟玉漣上前拉住江羨離,“夫君,阿姐好容易才來看我一次,你你就避著點吧,我與阿姐還有好多閨中密話要說呢。”江羨離挑眉輕瞥了孟玉漣一眼,“當真麼?”孟玉漣忙不迭的點頭,“當真當真!比金子還真。”江羨離沉吟道:“那好吧,晚膳時再見。”說罷江羨離便揚長而去,玉玦懸著的心也總算落下她撫著胸口,道:“這江公子真能嚇人,從前見他溫文爾雅的,怎麼如今見了,像鬼魅一般駭人啊。”孟玉漣白了一眼玉玦,“阿姐,你這回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了吧。”“我哪裡是信了,我信的是心服口服,完全臣服啊。”初見那江羨離時,玉玦隻覺得是個極富書香氣的公子哥,怎麼這會子見了,反倒換了個人一樣,足可見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有多真了。玉玦如此說,便勾起了孟玉漣對江羨離的些許不滿,開始喋喋不休的說起了這一個多月所發生的事。晚膳時分玉玦鮮少吃的極為規矩,因為有兩個大人物正盯著她呢,江員外是一臉不悅的看著她。江主母倒是和藹,將她當作自家孫女一般挾菜。“玉玦,你是玉漣的姐姐,也許久不見了,今夜便陪著玉漣一起吧。”吃的差不多事,江主母忽然提議。對此孟玉漣自然是舉雙手讚成,玉玦也不好回絕,笑著應了。當夜,玉玦與孟玉漣睡在一起,這還是兩姐妹從小到大唯一一次睡在一起,並肩躺在榻上,玉玦喃喃道:“你我是姐妹,今天卻是頭一遭一起睡,你說奇不奇怪。”“當然奇怪了,從前我纏著阿姐一道睡,阿姐從不理我,也不知道阿姐有什麼怪癖。”“那時候啊,我嫉妒你,其實在你三四歲時我還是很喜歡你纏著我的,隻是日子久了漸漸長大也就煩了。”“阿姐竟然也會嫉妒?”孟玉漣有些驚訝,在她眼裡,玉玦就是一個沒心沒肺被寵壞的大小姐,是在家中的霸王,應該沒理由會嫉妒吧。輕歎了口氣玉玦道:“還記得你六歲大病那年麼,就是那年,爹娘全部都圍著你,所以我就開始嫉妒了,其實想想,何必吃你的醋,都是我小肚雞腸了。”孟玉漣笑道:“阿姐真傻。”玉玦亦笑:“你也傻。”又說了許多話,燭火熄滅,姐妹兩人也準備夢周公去了。翻來覆去孟玉漣忽然睡不著了,她半撐著身子,輕聲道:“阿姐,我睡不著,你睡了麼。”回應她的唯有平穩的呼吸聲,玉玦很爭氣的睡著了,孟玉漣無奈搖首,起身越過玉玦,拿了件外袍披著就走出了屋子。夜闌珊,小院裡桂花香四溢,早已將近秋末,這桂香倒是持久。輕嗅著院裡桂花香味,孟玉漣整日繃緊著的弦總算鬆開了。身上多了件披風,孟玉漣向後望去,見是江羨離,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一襲絳紫袍子讓他在這黑夜裡,略顯陰沉。“你……夫君怎麼在這?”孟玉漣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語氣淡淡的。江羨離負手站在孟玉漣身側,道:“先不說我,反倒是娘子你怎麼不陪著你阿姐,一個人來這吹冷風?”“睡不著……”江羨離輕應了聲,便再沒有回音了,隻下一瞬,孟玉漣便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住了,孟玉漣眸色一斂,似有些慌亂,“那個……夫君?”回答她的隻有江羨離的呼吸聲,孟玉漣也隨他去了,她的這個夫婿啊,她永遠也不明白他心裡所想。夫妻二人這一親昵的舉動映入了玉玦眼裡,她身著單薄的褻衣揚著笑靜靜望著那對“夫妻”,是她多慮了,原以為孟玉漣是對江羨離絲毫感情也沒有,不過現在看來這兩人的情意在這一個月裡變得深厚了。隻怕沒多久,她就有侄子侄女了。轉身回了臥房,玉玦這才去夢周公,而在外的孟玉漣與江羨離又逗留了些許時辰,才各自回房入睡。翌日清晨孟玉漣賴床了,連玉玦都沒送,還是江羨離起早送的玉玦。走到府外,玉玦喚住了江羨離,“那個,江公子……”江羨離停下腳步,“何事?”玉玦撓了撓頭發,說道:“先前逃婚是我對不住你,不過我希望你能待漣兒好,雖說她平日裡嘮叨了些,但她……”“我明白,這你放心,你逃婚一事我也未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強求,隻是逃婚一樁事委實也是對你自己不好,現今咱們兩家暫且和解,也是因為漣兒,我自會待她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以後你就是我妹夫了,咱們就是一家人。”說實在的,玉玦也很是佩服江羨離,能從她的未婚夫婿轉變為她妹妹的丈夫,也實屬不易了。不過,如今江家一切早已與她無憂,她又何必費那些力氣去瞎想呢。江羨離笑道:“那就煩請姐姐多多照拂了。”玉玦一愣,尚不知江羨離話中的深意,她也無暇多想,轉身便上了馬車,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