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其實我不難過的,他訂婚了也好,這樣就沒人和我搶家產了,聽說他的未婚妻很有錢,比我家強多了。”薑桑桑抱著空酒瓶,一字一句慢慢地說道。“桑桑……”程央抱著她的手臂,兩個姑娘就這樣一身酒氣的在露台上講了一晚上話。第二天一早,程央就被姥姥的電話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接通電話,就聽見姥姥焦急的聲音傳過來。“央央啊,昨天晚上你去哪裡了?怎麼一晚上沒回來!”姥姥晚上睡得比較早,大概是昨天晚上沒發現她一夜未歸,然後在白天的時候發現她整潔的房間,這才著急起來。“姥姥,我在桑桑家裡睡的覺。”程央趕忙解釋道。“你這孩子,也不早點說,真是讓人不放心!”姥姥在那邊念叨道。“對了姥姥,我爸呢……”程央問的有些心虛。昨天和程父在郊外那一通說鬨後,她就沒回家了,現在清醒過來,倒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你爸啊……正在我邊上看著我打電話呢。”姥姥故意說得很大聲。程央清了清嗓子,然後撒嬌道:“姥姥,我爸他臉色怎麼樣?”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程央一開始還有些困惑,她又喊了一聲:“姥姥?”沒人應。半響,那邊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什麼時候回家?”程央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後笑著開口:“爸爸!”“早上要不要回家?”“回!當然回!”程央狗腿地回道。掛了電話,她走到薑桑桑身邊,拍了拍她的腦袋開口:“桑桑啊,我先回家了,還有就是,你也彆太難過了,白昊他,或許真的和你沒有緣分呢……”薑桑桑嘟嚷了一聲,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覺。站在家門口的程央突然發現,此刻的她好像一身酒氣來著!“都站在門口了怎麼還不進來?”姥爺的聲音突然響起,把程央嚇了一跳。“這就進來了……”她小聲回了一句。在進家門的時候,程央一位等待她的是一場腥風血雨,畢竟她昨晚上沒和家裡人說一句就跑出去睡了,早上還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但是,當她站在家裡客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翻報紙的父親和在廚房忙碌的姥姥,順便剛從外麵散步回來的姥爺。沒有一個人搭理她……程央故意咳了一聲,空氣安靜。“爸……”沒辦法了,她隻好灰溜溜地坐在了程父邊上。程天佑翻了一頁報紙,然後輕飄飄地開口:“回來了?”“爸,我錯了……”程央低著頭甕聲說道。“錯哪兒了?”程天佑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反問。“不該夜不歸宿,不該鬨脾氣。”程央掰著手指頭認真回答。“央央,我和你姥姥姥爺有多愛你,你應該是知道的吧。”程父認真問道,語氣裡是難得的嚴肅。程央點點頭。“你做的每一個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但是現在,你要為你的每一個決定、為你的人生負責,知道嗎?”程天佑語重心長地開口。“當初你說你要去廣城,我們阻止你了沒有?”程央搖搖頭,當初她說要就讀廣城考古係,沒人懂她為什麼會選擇這條路,但家裡也沒人拒絕。“可是前幾天陳主任和你姥爺說,他可能看錯人了,程央你毫無進取之心,你對不起大家對你的期望。”程父言辭激烈。“我……不是的……”程央搖頭,但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了。“一個月,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想清楚你到底要的是什麼,我和你媽媽生出來的女兒, 不會是個連未來都看不清的人,不會是個不思進取混吃等死的人。”程天佑第一次對女兒說出了重話。坐在邊上的姥姥姥爺一言不發。程央低著頭,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這種詭異的沉默一直持續到了中飯,在姥姥給她夾了一塊紅燒肉之後,程央才恢複了笑臉。“多吃點,我怎麼看都覺得你瘦了!”姥姥心疼地說道。“嗯。”程央點點頭,說話間又往嘴裡塞了一塊肉。在家裡的時間真的過得好快,程父雖然嘴裡說的嚴厲,但每天看著程央依舊是滿心寵溺,畢竟就這一個女兒,怎麼舍得逼她。離家回學校的那天一家人都出動出發去機場送程央。“大概十二月,我會去廣城出差一段時間。”在取票的時候,程父突然說道。“啊,爸你怎麼不早說你要出差?”程央開口,話語裡帶著滿滿的嫌棄。程父一個巴掌拍到她的腦袋上,沒好氣地說:“怎麼,不樂意?在學校準備乾什麼壞事,不想讓我來見你?”“哪敢哪敢呢,您老公務繁忙,可彆在我這小人物上浪費時間了。”程央笑嘻嘻地開口。程父是文化局的副局長,平常忙起來一個月也不著家,這幾年年紀大了,才在家裡待得時間比較久。這一下子來廣城待一個月,程央還是有些驚訝的。“快去安檢了,自己一個人在外麵注意點知不知道。”程天佑幫她拖著行李,一臉的無可奈何。“知道了知道了,姥姥姥爺你們在家裡也要注意身體啊,我過年就回來啦!”程央抱了抱姥姥。“哎,這才回來幾天啊,又要走了……”姥姥一臉不舍。“好了,你就彆愁了,程央總歸是要一個人生活的。”姥爺一臉嚴肅。看到姥爺這幅樣子程央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姥爺當了一輩子的大學教授,這幅嚴肅的麵容伴隨了他大半輩子。又是一個人的旅途,落地廣城機場的時候,程央突然想起了那次飛機延誤後,深夜抵達機場的情形。然後,她就黯然失神地想起了那個丟了的錢包,裡麵好幾千快錢呢……薑桑桑因為白昊的事情特地請了幾天假,所以當程央回到寢室的時候空無一人。她趁著收拾行李的空蕩,順便把寢室整理了一遍,為了通風,她特意把窗戶全都打開了,就這樣一直開到了深夜。直到呼啦啦的冷風吹進來,程央才反應過來,她好像忘記關窗戶了。過了十月,天氣好像冷的格外快,明明前一天還是豔陽高照的,後一天就開始泛起涼意。廣城靠南,雖然最冷也會有十幾度,但冷熱交替的天氣,變化實在是有點無常,就在她回到學校的第三天,程央同學還是成功的感冒了。周末的時候程央就一直窩在被窩裡睡覺,就連薑桑桑什麼時候回來的她都不清楚。大概是剛經曆了白昊訂婚的‘噩耗’,薑桑桑的精神狀況有點不對,渾渾噩噩的,也沒發現她親愛的室友正在經曆著重感冒。又是周一,就算是感冒,也無法阻止程央對周一第一節課的期待。隻是當她拖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她的沈老師好像出差了,任課的是一位冰山男。是的,今天上文物鑒賞課的依舊是沈傅琛。在程央眼裡,一個國慶長假不見,他好像變得更加……冷漠了。在上課鈴響的時候,因為有兩位女同學遲到了,沈傅琛就當場說道:“在我還是你們老師的時候,遲到了就沒必要再進來上課了。”說的那兩位女同學麵紅耳赤地進了教室。程央坐在第一排,不屑地撇了撇嘴。想當初她遲到的時候,沈喚卿可是溫柔地幫她撿了掉在地上的書本,哪裡有他現在這麼不近人情!程央原本以為這會是一節枯燥無聊的鑒賞課,但讓她有些意外的是,沈傅琛什麼內容都沒講,直接給大家看了一個視頻。一片安靜浩瀚的海洋,然後是一陣漩渦,一艘古船慢慢顯露了出來……視頻講的是海洋文物修複,一艘沉沒在海底的古船,首先打撈就是一個問題,最艱難的時候,甚至需要考古員親自下海,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這樣的工程,或許要日複一日。程央越看越認真,到最後,她腦海中都有了以後自己修複文物時的樣子。她在思考間,對上了沈傅琛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那道目光總讓她覺得很奇怪,就像是長了腳似的,一直伴隨著她。教室明明這麼大,難道隻要她有這種被注視的感覺嗎?程央搖了搖頭。視頻放完,一節課也結束了,沈傅琛關了投影儀,站在講台上沉默了一會,然後用他一貫冰冷的口吻開口說道:“對於這個行業,我隻想說八個字,‘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希望在座的各位同行能懂。”他說的不是同學,不是在座的各位,而是同行。程央看著沈傅琛,第一次覺得這個人或許在某些地方是真的和大家不一樣,或許是對考古的熱愛,或許是對學術的研究看,但最起碼,他有生而為人的品格,待人平等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