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杳無因信(1 / 1)

上帝之手 鰻魚Tech 1606 字 3天前

進門之後,周辛樹連衣服都沒脫,直接滾到了床上,感覺自己才躺下沒幾分鐘,手機就像催命一樣響了起來,早知道就關機了。他麵無表情地睜開眼,好似塗過膠水的眼皮上下粘連著依依惜彆,說什麼也不願意分開,空洞的眼神盯著模模糊糊的天花板看了許久,突然像詐屍一樣坐了起來,艱難地晃蕩著滿腦子隔夜的酒糟,下意識伸手去拿手機,不料卻摸了個空,睡意頓時消了大半。不對,這不是自己的家!周辛樹已經好幾年沒有睡過床了,如果不是醉酒的話,身下柔軟的被褥與堅硬的沙發完全能夠形成鮮明的對比,這樣就不會直到現在才發現走錯地方了。環顧四周,房間不大,擺設也很簡陋,除了單薄的單人床以外,也就隻有一桌一椅一櫃而已,如果非要統計裝飾品,那麼對麵牆上掛著的肖像畫勉強能夠算作一例。“池先生!”周辛樹認出畫上那個帶著白色麵具的人,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他心中兀自驚疑不定,門突然開了,走進來一個人,定睛一看,竟是邊榕。邊榕穿著純白色的睡衣,十分保守的款式,無論是領口還是下擺,都裹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春光外泄的機會。她打了個哈欠,道:“不是池先生,是邊小姐。尊敬的周大隊長,你手機的鈴聲調的也太大了吧,死人都能被吵醒了。”周辛樹隻覺得腦仁生疼,就像有人在用電鑽往裡麵打孔,卻不肯鑽進去,隻停留在表麵,令人意亂心煩。他沒有理會邊榕,自顧翻身下床,發現身上的衣物完整,肉體也沒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跡,內心不禁有些小失望,拿起放在衣兜裡的手機,見到一串熟悉的號碼,便立刻回撥了過去。對麵傳來小吳獨特的童音,軟糯得就像棉花糖,她語帶焦急,就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學生,怯生生地說:“周隊長,又出命案了,凶手很可能就是魔術師獵人呀,人家可是第一時間就打給你了耶。”聽到魔術師獵人這五個字,剩下的一半酒意頓時化作一身冷汗,不無暢快地排出體外。周辛樹的目光不知為何落在了牆上掛著的池先生的肖像,鎮定地說:“謝謝你呀,時間地點,還是死者的身份核實了嗎?”小吳高興地嗯了一聲,蝕骨銷魂,然後才接著說:“法醫推測命案發生時間是昨晚十一點到一點之間,地點在桃花潭,死者名叫方夏,據說是一名記者。”周辛樹掛斷電話就往外衝,出門沒幾步又立刻回轉,他來到邊榕麵前,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低下頭側過臉便在她的唇邊親了一下,並非深吻,而是如同蜻蜓點水般淺嘗即止。如果不將幼兒園時鄰居家三歲小弟弟的強吻計算在內,這可以說得上是邊榕的初吻,她又急又惱又興奮,畢竟才剛剛認識周辛樹不到兩天,這麼短時間膽敢一親芳澤,也太犯規了。周辛樹趁邊榕被自己親懵了的當口,轉身快步離去,這一次並沒有回頭。邊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象征性地往前趕了幾步,望著周辛樹已經消失在風中的背影,喃喃道:“你還沒有問,自己為什麼會睡在我家呢……”李白曾經曰過,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在我情。此地雖然並非詩仙與基友遊曆過的那個桃花潭,但風景想必不會差太多。潭水如同琥珀般鑲嵌在一片桃林當中,時唯桃花盛開,落英繽紛,連水麵上也落了很多花瓣,看起來猶如不期然闖進了某幅畫卷。然而煞風景的是,有一具屍體剛剛從潭水中打撈上來,旁邊還用鮮血畫著一尾慘死的魚,已然乾涸了許久,不出意外的話,又是魔術師獵人犯的案。死者確認就是方夏,她雙眼緊閉,眉頭微蹙,好似在考慮著什麼難題,也許,是在想如何泄底池先生的鬥轉星移吧。她的全身上下共有九把特製的鎖,分彆鎖在四肢、脖頸等處,一環套一環,從水裡打撈起來的時候已經被打開,最後一道鎖扣在連接在潭底的礁石上,鎖眼被徹底堵死。周辛樹明明非常痛恨麵前這個女人,可親眼看見對方香消玉殞,主觀上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痛快,胸腔裡就像被什麼堵住了,幾乎喘不過氣。他突然想,自己如果能夠早一點抓住那個連續殺人的魔術師獵人,那麼方夏或許不用死。抑或說,幸好自己沒有抓住魔術師獵人,不然的話方夏還活得好好的呢。佛經上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身為警察竟然慶幸犯人殺死了自己的仇人,死後應該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吧。“看來,又是一起利用逃生魔術殺人的命案。”就在周辛樹天人交戰的當口,不知何時,邊榕竟然也出現在了命案現場,而且,她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在啃。唐甜也跟了過來,她的頭發有些淩亂,雙眼夾雜著血絲,看來昨晚也沒有睡好。她哈欠連連地隨口問道,“邊榕,你在吃什麼好東西呢。”邊榕含含糊糊地說:“泡椒鳳爪。”她一手握住一枚雞爪用心啃著,一手將包裝袋遞給唐甜,示意她也可以嘗嘗。唐甜連連擺手:“我牙口不好,吃不了有骨頭的東西。”周辛樹為了驅散心中的罪惡感,決定換換心情,便湊過來說:“現在不是有賣無骨鳳爪的嘛,吃肉不吐骨頭,要多方便有多方便。”“哼。”邊榕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泡椒鳳爪的靈魂就是享受啃的過程以及無視他人目光的強大心靈,你懂什麼。”唐甜也附和道:“對呀對呀,我聽說,現在市麵上賣的鳳爪大多是由一些老太太用嘴巴啃出來的呢。”周辛樹白了唐甜一眼,打趣道:“那雞爪還在雞身上的時候,還經常在雞屎裡麵踩呢。雞屎你都不介意,為啥要介意人家老太太呢。”邊榕啃著啃著,隻覺得一股雞屎味在嘴巴裡麵彌漫開來,頓時覺得食欲全無,於是拿腔作調地嗔道:“人家來幫你破案,你卻隻知道惡心人,討厭~”特彆是討厭這兩個字,拿捏得恰到好處,將之前打電話過來的小吳的音調學得七七八八,可說惟妙惟肖了。周辛樹明白邊榕意有所指,當即乾咳了兩聲:“那個,邊榕你剛才說這又是一起利用逃生魔術失敗的命案,何出此言呢?”邊榕伸出四根手指,數道:“我們按照時間順序進行排列。第一名死者孫仁,他的身體被切斷,脫胎於鍘刀逃生魔術,這是失敗後的場景。第二名死者薛禮,他被關在箱子裡,被數十根長矛洞穿了身體,脫胎於箱中逃生魔術,這同樣是失敗後的場景。第三名死者司徒義,他死的雖然簡單,隻是被人用繩索勒死,其實也是脫胎於繩索逃生魔術,這已經是第三次失敗了。然後就是現在的第四名死者方夏,她被九把鎖牢牢困在水底,隻有在規定的時間內打開這些鎖方能逃生。凶手繞過了其餘八把鎖,隻在最關鍵的鎖頭上動了手腳,就是要死者體驗一下魔術失敗的滋味。”“我聞到了濃濃的報複的味道。”唐甜頻頻咂舌,“而且你們發現了沒有,死去的前三名死者,他們的名字各提取一個字,擺在一起就很奇怪。”邊榕道:“孫仁的仁,薛禮的禮,司徒義的義,組合起來就是儒家五常‘仁義禮智信’之中的前三名。”“其實,方夏還有一個名字,叫作方信。”周辛樹著實沒想到,自己剛剛從楊智那裡得來的線索,還沒查就斷了。唐甜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地嚷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下一名死者的名字裡麵,一定有一個智字。”周辛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凶手並非無差彆地對魔術師下手,所有的死者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祭品,殺人的過程儀式感非常強烈,明顯飽含著十足的恨意。如果按照邊榕的說法,當年在那場大火中僥幸活下來的那個人,會是凶手嗎?邊榕見周辛樹沉默不語,以為他生氣了,便出言製止唐甜的洋洋自得:“不會的,有周大隊長親自坐鎮,他一定會在魔術師獵人再度下手之前將其繩之以法的。”唐甜連忙改口:“對對對,隻剩下最後一名死者,再抓不到魔術師獵人,很可能就沒機會了。”話雖如此,但聽起來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周辛樹又看了一遍那九把沉重的鐵索,叫住一名蹲在路邊剛剛才吐完的年輕警員,問道:“發現死者的過程是怎麼樣的?按理說,有九把鐵索加成,這麼短的時間內,屍體不可能自己漂浮起來才對。”年輕警員生得唇紅齒白,模樣倒有幾分俊俏,他朝周辛樹敬了個禮,雙眼充滿了崇敬,可能是因為緊張的緣故,聲音有些發抖:“報告周隊長,屍體不是自己漂浮起來的,而是桃花潭的管理員打撈起來的。”“數清楚些。”周辛樹鼓勵道。年輕警員深吸一口氣,道:“當時有幾個晨練的老人聽到有女人的求救聲,便結伴趕了過來,正好看見管理員正在用竹篙救人,不過最後救上來的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周辛樹等三人聞言不禁麵麵相覷,方夏明明死於昨夜十一點到一點之間,這是法醫鑒定的結果,毋庸置疑。那麼今天早上大聲呼救的,又是何處的孤魂野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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