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銘的話在眾人間掀起一層波浪，尤其在蔡琴老師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提過這件事以後，沈隊長的瞳孔放大，李警官也滿臉錯愕。顯然，林銘的猜測令他們感到不可思議，兩人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林銘，麵前這個青年高高瘦瘦，看起來有些文靜，實則不可貌相。“你……自己猜的？還是沈蓉告訴你的？”沈隊長試探性地問道。“不，沈蓉沒說過，這也並不是猜測，而是合理的推斷。”林銘從口袋裡掏出了兩顆口香糖，咀嚼起來。隨後有條不紊地給出了自己的推論，等到對方信服之後，他立刻回到挽秋的話題上，這一次，李警官沒有再製止。“指紋的事，在我之前的描述中其實也已經提到過了。挽秋是我的女友，我跟董金鈡大打出手，弄壞了她送我的手機。所以，她就大發雷霆，那天心情很不好，這才有了後來的事兒。”“嗯，詳細說說吧。”沈隊長開口。林銘點了點頭，回想起了那天。那天剛好是秦天即將出發參加百強精英企業的複試的日子。臨走時，還給挽秋打過電話，想要幫忙緩和關係，但是效果甚微。隨即，他幫自己點了兩份零食——蜜餞板栗，讓自己送去。板栗被挽秋毫不留情地退了回來。不過，有些鬱悶的是，她是通過董金鈡的手退給自己的。再然後，挽秋就生悶氣回了縣城老家。不過，回答沈隊長的時候，酸溜溜的話沒有多說，隻是表達了一下，挽秋為什麼會在外賣上留下指紋的緣由，那些瑣碎的事情沒有過多提及。沈隊長點頭，抽出一根煙，看了一眼蔡琴老師後停下了動作，沉聲道：“嗯，我大概了解了，不過還是要跟挽秋聊下的，這是慣例。門外的同學等會也都需要聊下。蔡老師，麻煩您安撫下學生，另外跟挽秋電話溝通下吧，免得她緊張。”蔡琴老師剛要點頭答應，忽然看到了沈隊長視線望向了窗外，整個人臉色大變。他手一顫，那準備塞回去的煙從手中掉了下去。與此同時，一個黑影從窗戶前快步掠過，房門受到了兩下重重的碰撞，來者像是用腳踢門的。“又誰在找事？”李警察氣不打一處來，兩步衝到門口，準備教訓一下來人。沒想到，門一開，對方一手就將他推開，自顧自地快步走了進來。林銘看到了冒然而來的身影，那人腳步穩健、速度飛快，而且在開門的瞬間眼神就打量到了一旁警官，左手順勢推的時候，右腳已經朝著一側傾斜，避免被抓住，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砰”的一聲。大門被李警官合上，他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徑直衝過來想要將那黑襯衫的男人製服。卻不想，沈隊長一下子站起來，攔住了他，隨後冷冷地望向來人。“小邢，你來這裡乾嘛？”“你知道的，我為什麼會來。”那被稱為小邢的人指了指沈隊長收起資料的方向，“沈隊，話不多說，幫個忙，給我看下案件相關資料。”男人說話的時候，火急火燎的。“你誰呀？跟沈隊說話能尊重點麼？”被攔下的李警官頓時不服。“抱歉，忘了介紹了。本人刑和暢，隸屬S市刑警大隊。”黑衣男人回身作答。“是你？你就是刑和暢？”李警察露出了吃驚的神色，這名字他是聽過的。沈隊有個仰慕的師兄，很早前就在火災中去世，而這刑和暢正是那位師兄的得意門生。他似乎一直對他師父的死念念不忘，經常電話騷擾沈隊問東問西啊。眼看李警官神色變得有些怪異，黑衣男人卻沒有理會，反而湊近了沈隊長，“沈隊，你懂我的，這案子對我……”他的話沒說完，沈隊就擺起了手，好像看到瘟神一般挪了挪身體。“你師父那件事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你就彆成天緊張兮兮了。這事兒跟你要調查的東西沒任何關係，我可以保證。”沈隊長勸誡道。“怎麼沒關係？我在檔案庫看到了你們上傳的死者現場照片，壓縮後的照片像素雖然不高，但已足夠分辨，上麵有我要找的東西。”黑衣男人深吸一口氣。沈隊長麵色沉了下來，“你要找的東西？”他冷哼一聲，“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沒有你想要的十字痕跡存在，而且我必須提醒你，十字跟你師父的案件也沒關係。彆以為當年現場中出現了一個十字架，你就可以隨便胡來。”沈隊長橫眉怒目。“沈隊，你信我，上麵真有沾血的十字，這次很明確，絕對不會錯了。不信你自己看。”說著，他自顧自地掏出一張地下室現場的照片，指了指照片某處，焦急道，“看這裡，十字交錯的痕跡看到了麼，上麵還有血跡。這就是我需要更多線索的原因，並且我還希望能夠參與這起案件。”“胡鬨！簡直是無理取鬨！你以為我們現在是乾嘛？玩呢？”沈隊氣急敗壞，猛地一拍桌子，冷冷地望著麵前已故師兄的徒弟。每次，不管什麼地方，隻要有跟十字有丁點關係的案件出現，這家夥總會出現，死纏爛打，十年來從未改變過。但是，同樣的，從來也沒有成功過，反而是屢次給警隊帶來不好印象。“怎麼，你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我師父？每次你們都這樣！！”這黑衣男人意外地暴躁了起來，隻見他一拍桌子，喝道，“是，是，是！我無理取鬨，我神經病，我瘋了！”他激動得口沫直飛，隨後緊緊按住照片，“隨便你們怎麼想，怎麼看，這個案件我必須要參與。這次的十字，絕對，絕對，不是巧合。”沈隊長頓時被氣得牙齒打顫，礙於有外人在場，不好直接發作。他便衝年輕警官使了個顏色：“小李，先送蔡老師他們出去。”李警察立刻會意，剛邁步，卻發現少了個人。原來，早在黑衣男人提起帶血十字的時候，林銘就忍不住湊到了桌前。“等下，等下，這個十字狀，好像真的不是巧合。死者的手臂擺放形狀是垂直的‘L’狀。這個姿勢很特殊，畫出十字的難度很大。”林銘壓在桌前，指了指那照片上細微的痕跡，“董金鈡的左手擺放的是L狀的直角狀態，那種角度，死前的掙紮很難畫出‘十字’痕跡。而且，照片裡，灰塵的紋理基本都是波浪狀。”得到彆人的認可，黑衣男人再次激動了起來：“沒錯，沒錯，不是巧合。沈隊，看到沒，這裡沾著血的十字，很突兀。絕對不會錯了，十字交錯的上方，短的這一頭，鮮血大約侵染了這一小節的三分之二，這是一個特殊標記！”說著他深呼吸一口氣，身體因為激動而發抖。而沈隊長無情地衝著林銘揮了揮手。“同學，請你現在就給我出去！”蔡老師三人離開之後，沈隊長叼起一根煙，惆悵地吞吐雲霧，終於，他鬆開了緊壓在資料袋上的手，朝著桌旁一推，傳給了麵前的男人：“今天一早，我就去了師兄墓地那邊，他的事我真的不想再提。他當年待我不薄，但是，我話還是要跟你說清楚——”“資料給你，但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你……好自為之。”黑衣男人立刻點頭，臉上露出笑容，好像完全沒有看到沈隊長嚴肅偽裝下的憂傷。他迫不及待地翻閱起資料，表情異常認真。一番紙張摩擦的聲響過後，他緩緩合上了文件。“看完了？”沈隊將文件拿了回去。“嗯，看完了，五個指紋，一個店家的，四個同班同學的，有些意思。”刑和暢笑了笑，忽然視線一轉，指了指窗外，問起剛剛那個學生。“剛剛那個小夥子叫什麼名字，是其中的一個？”“林銘，死者的下鋪。”沈隊遞出一根煙，“那小子人還挺機靈。”他笑了笑，提起了之前推斷的事兒。刑和暢聽完之後眸中閃過一道精光，他感覺林銘十分有趣，順著窗戶多望了林銘兩眼。“好了，這裡差不多了，今天記得有空去墓地看下你師父。”“嗬，我天沒亮就去了，送了一束師父最喜歡的土玫瑰，還順便聊了會。”刑和暢的眸子瞬息暗淡了下來。“哦，是嘛，天沒亮就去過？”沈隊長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心下感覺有些奇怪。他去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但那裡並沒有花。可能是自己去得比較早吧，他也沒再多想，叼起煙走到窗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