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拾年學院。縱橫交錯的主乾道將學院切割開來,橢圓的地塊化為四個扇形區域。東南方向升起一片片烏雲,陽光寸寸地消失。矗立的十棟高樓,在陰影下更顯陳舊,牆麵上紅色‘拆’字格外的醒目。兩名藍色工作服的保潔人員正踏著雜草來到這片廢棄的樓下。她們朝著地下室走去,一邊討論近來這老樓詭異的傳聞,一邊埋怨怎麼突然接到了清理地下室的倒黴任務。在大竄鑰匙堆中找了會,她們終於順利地推開了鏽跡斑斑的大門。漆黑之中,一股腐臭的味道撲麵而來。兩人立刻打開燈,看到的卻是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一個倒下的籃球筐前,暴露眼前的是數具僵硬的動物屍體,正是她們來時閒聊的恐怖事件——近期廢棄大樓每晚都傳來貓狗的哀嚎。而在這些死掉的動物屍體正中,還倒著一個紋絲不動的身影,僵硬地躺在地上,沒有任何氣息征兆。數秒的沉默後,兩名中年婦女驚恐的叫聲將這角落的平靜徹底打破。當地警方聞訊趕來,沈隊長一下車,便安排人拉開警戒線,他仰頭望了望濃厚的烏雲,眉頭緊鎖。時隔不過幾日,居然又來到了這座高校。案發地點屬於廢棄的舊教學樓區域,地下室入口剛好處於大樓陰影垂直的下方,陳舊的綠色鐵門下是幾級石頭台階。視線順著門口一眼便可以看清裡麵的樣子,成堆的廢棄籃球架、裝滿乾癟籃球的鐵框,上麵全都沾滿厚厚的一層灰。死者背部著地,看不清臉部。右手被壓在身下,左手癱軟在一片空地上,手指攤開,中指凸出,其他四指則微微弓起。在他的一旁,擺放著兩個灰色的紙袋,還貼著外賣的標簽。一個警察小心翼翼地從袋子上剝離白色紙條,裝入證物袋,然後走向兩名慌張的保潔。案件的進展出奇的快,線索很快鎖定在了學院商研專業的幾名學生。為了方便進一步調查,警方設立了臨時辦公室,將專業相關學生全部召集了過去。其中,還涉及到了幾個重點對象。沈隊長正襟危坐,一手托著電話,時不時地猛吸一口煙,然後點點頭。掛完電話之後,他的視線冷漠地打量起麵前的兩個年輕人。“對於這起命案,你們還有沒有什麼補充的?”“沒有,該解釋的都解釋了。”林銘一臉鬱悶地望了望對麵警察,又瞥了一眼老老實實坐在身旁的班長,心中滿是鬱悶。今天約好在門口替求職歸來的班長接風洗塵,沒想到卻被卷入了一場命案。“是嘛。”沈隊長吐了一口煙,不動神色地翻起資料。林銘看對方眉頭快擰成了麻花,知道這案子怕是很棘手。站在一旁的年輕警察有些按捺不住,彎腰問道:“沈隊,現在怎麼說?”沈隊吸一口煙,搖了搖頭,現在不是繼續追問的時候。此時,他將視線望向了門口。幾乎是同一時間,門響了兩下後被人從外推開。一名警員帶著一位女教師走了進來。見是自己的班主任來了,林銘仿佛看到了救星,正欲說話,卻被年輕警察按住。“蔡琴老師。”沈隊長禮貌地點了點頭。“沈隊長。”蔡琴老師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她這幾天忙於私事,不想班級內竟發生這種慘劇。董金鈡幾天沒來上課,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出事。自己帶的這個班,出了這樣的事兒,她的內心也很慌亂。她努力地克製住自己的負麵情緒,問向沈隊長:“林銘和秦天,他們兩個沒什麼事吧?”“哦,涉案學生共有四名,其中三個學生已經麵談過,暫時都沒什麼事。不過,還有一個叫做‘挽秋’的學生,是這幾天請了假?我們可能還需要找她當麵聊下的。”“總共四個,還包括挽秋?”蔡琴老師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什麼?還有挽秋?”林銘也一下子跳了起來,沈隊長口中說的三個人,他倒是知道。除了自己與秦天之外,前幾日與死者有肢體衝突的陳小染也是重點嫌疑人之一,但是卻不知道挽秋什麼時候也成了嫌疑人。莫非,沈隊長之前緊鎖眉頭接的那通電話,就是關於挽秋的?“不要插嘴!”年輕的警察嗬斥道。沈隊長連忙擺了擺手,“小李,彆激動。”說完,對著蔡琴老師解釋道:“除了這兩人和挽秋,還有你們班陳小染同學。她是死者前段時間的追求目標,因為身體不適躺在宿舍,我們已經派女同誌過去調查過了,暫時排除了嫌疑。”“啊?董金鈡追過陳小染?”蔡琴老師的臉色更加難堪了,這陳小染身材略胖、長相一般,平時很少跟男生說話。董金鈡也算不上多優秀,但是家境富裕,平時身邊圍著的女生不少。這兩人會糾纏在一起,有些匪夷所思。不過,蔡琴老師還是很相信麵前沈隊長的話,接著問道:“那麼,挽秋呢?她又怎麼回事,這幾天,她可是請假回家了,不在學校。”說著,她望了一眼激動的林銘,顯然挽秋的歸去和林銘有莫大關係。“是啊,挽秋怎麼可能也摻和進來,你們是不是……”林銘剛想要質疑又住了口。但他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李姓的年輕警官有些不太高興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要再多話了,你一個學生知道什麼?”沈隊長忙擺擺手,示意兩人都彆激動,他端起杯水一飲而儘,隨後話匣子打開,將整個事件跟蔡琴老師描述了一遍。死者,董金鈡。死亡地點,拾年學院舊校區A棟地下室。死亡時間,初步判斷為十月十日淩晨兩點至五點,頭部撞上生鏽籃筐上的尖銳鋼絲昏迷,隨後因失血過多而死亡。不過,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在其身旁發現了沾有甲氧氟烷的毛巾,死者鼻息內也殘留有該物質。甲氧氟烷的線索要追溯到十月五號。那晚,死者避開了攝像頭潛入實驗樓二樓,竊取了‘甲氧氟烷’,並用另一種類似的透明液體代替,一直未被發現。而與此同時,死者也正與陳小染密切接觸,好像是在追求陳小染。十月六日上午,死者遭到陳小染的嚴詞拒絕後便沒有再來往。可當日下午,陳小染卻忽然跟死者一起進出陳列館,有同學表示陳小染當日狀態極不正常。隨後,兩人在陳列館後方的小樹林發生爭執,扭打在一起。這一幕剛好被林銘撞見,他及時拉開兩人,卻不料受到董金鈡報複。兩人毆打起來,直到旁觀同學出麵拉架。因為三人是Busiudies商研專業的學生,這個專業更是學院的招牌,此事被校方低調處理,所以鮮為人知。緊接著,十月六號的當晚,陳小染搬出原來宿舍,住到了她老鄉那裡,也就是女生翠萍樓8棟8304,便再沒有外出露麵。而林銘當晚則與挽秋因為白天打架的事情發生口角,挽秋負氣而去。十月七日至九日,學校廢舊大樓區域晚晚傳來貓狗的哀嚎聲。十月十日,校慶的日子,上午十點零五分,兩名負責查看地下室內的保潔人員發現屍體並報警。而屍體的一旁,滿是流浪貓狗的屍體,另外還擺著兩袋蜜餞板栗,上麵貼著外賣派送單。送貨時間為十月六號晚19點,下單人‘秦天’,留的號碼是林銘的。勘驗結果表示,外賣袋上有店家、董金鈡、秦天、林銘、挽秋五人的指紋。“原來你找挽秋就是因為這事兒哦?”林銘聽得格外認真,他盯著沈隊長的一舉一動,包括他視線偶爾投射向窗外。他挑了挑眉,顯然明白了些什麼,道:“挽秋這點,我倒是完全可以跟沈隊長您解釋清楚。”“同學!請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我們沒問,你就不要多話。”李姓的警官再也忍不住,挺直了身板,惡狠狠地瞪了過去。“彆生氣啊,我隻是重要信息的搬運工。”林銘賠笑,扭頭望了一眼窗外的人群,其中一個少女正眉飛色舞地對著旁人說著些什麼。“懂就乖乖坐好,坐正了!”“不過,搬運工的同學可是沈隊長的女兒呢。李警官,給我個開口的機會吧。更何況,死者還是我那孤僻的舍友呢。有些事,我覺得還是解釋下比較好,你看呢?”林銘不卑不亢,因為他猜到了一個小秘密——麵前的沈隊是同學沈蓉的父親!雖然林銘是第一次見到麵前的沈隊長,但猜測出這層身份並不難。前段時間學院陳列館的一組照片被盜,警察來訪,沈蓉就翹課說去看她爸。而蔡琴老師進來的時候,沈隊長變現得非常客氣,兩人沒有多做介紹就叫出對方名字,顯然認識。更重要的是,商研專業Busiudies並不是這個英語蹩腳的警察能流利說出來的。最後,幾次談案,沈隊的眼神都若有若無地望向窗外,而窗外的沈蓉正眉飛色舞跟女伴聊著些什麼,絲毫沒有其他同學臉上那種茫然與失措。以上種種,讓林銘猜到了沈隊的另一層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