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戰雪原(1 / 1)

囚鸞 鰻魚Tech 2604 字 4天前

暝徽長老一早知道,扶幽會毀了夙琛,毀掉整個鳳族。他隻恨當初未能當機立斷,把這一切扼殺於萌芽。現如今夙琛生死不明,鸞族大軍壓境,鳳族真可謂到了危急存亡之秋。稷塵長老亦是滿臉愁思,“此次鸞族來勢洶洶,其軍隊經曆了其族祭司胤玄上千年的磨練,遠非昔日可比,再看我們,士氣萎靡,各依附過來的小族又被已故的大皇子得罪光了,誰也不願意強出頭。照我看,是不是請天帝出麵,從中斡旋斡旋,縱然吃點虧,也好過覆族啊。”“你平時也個聰明的人,這會兒怎麼糊塗。天帝巴不得我們打起來,兩敗俱傷,好把北荒收入囊中呢,哪會管我們的死活。”“那上次援手鸞族是為了?”“那件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隻隱隱聽說是受了鸞族祭司的威脅。”“胤玄?”稷塵眉頭微皺,“說起來鸞族的這位祭司,還真是不可小覷,不過天帝能有什麼把柄落到他手上呢?”“未必是把柄。但其因由究竟為何,我一時也沒個頭緒——鸞族打到哪了?”“已經突破了青鹿原屏障,預計不日便可直抵鳳凰原。”事實上,鸞族大軍直搗鳳凰原的時間遠比稷塵長老預計的要早。鳳族情知阻擋不了鸞軍,隻派了兩萬鳳軍去守護青鹿屏障,被鸞軍殺得片甲不留不說,還嚴重挫傷了士氣。如同一千麵前鳳軍侵入星垂野時一樣,鸞族大軍進入鳳凰原時,組成的鸞陣仿若一麵遮天蔽日的大網,遮蔽了鳳凰原上方的天空。在這樣的肉網覆蓋之下,鳳凰原一下子就暗了下來。天黑得一絲光也透不下來,黑雲壓城不過如此。突然,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道火光衝天而起,暝徽長老噴吐著鳳焰迎向鸞軍。更多的鳳焰隨後亮起,火柱衝天,火舌舔上上方鸞鳥的羽毛,硬生生燒開一線天光。天光漏開,不計其數的鳳鳥自漏開的天光中衝進雲霄。不想是對方的誘敵之計,雲層之下,鸞軍精銳暗伏,待鳳軍衝上來後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鳳羽紛飛,一隻隻鳳鳥自高空跌落,落於地麵的同時,湮為一捧靈灰。冰與火的交鋒,這一次,鳳族落了下風。更高的雲層之上,扶幽俯視著這一切,終於體會到了夙琨當初於萬裡雲層之上俯瞰著鸞軍被殘殺所產生的那種快感。殺戮,果真可以令人愉悅嗬。突然,西方雷鳴大作,一團團毛團狀的物體馳入戰場,九尾龐龐,隨風暴漲,水火不侵,把一隻隻鸞鳥包裹其中,等到那尾巴再張開時,隻剩一堆齏粉飄出。“是塗山狐族。”荇風驚呼出聲,“想不到他們會援手鳳族。”“塗山狐族目前的狐君是阡顏,心眼小的跟針鼻兒似的。當年君上當著眾人的麵拒絕了他的提親,讓他們父子難堪,他懷恨在心了一千多年,跟鸞族的關係也生分了。這會兒援手鳳族對付我們也是在意料之中。”雪千重淡然道。“既然來了就讓他們有來無回。雪長老!”“雪千重在。”“下麵的就交給你了。”“雪千重領命。”率領著剩餘部隊,飛身掠下雲端。塗山此次馳援了三萬狐軍,個個訓練有素。雪千重悍勇,一條玄骨鞭下去打散了好幾隻狐狸的魂魄。一壁組織鸞軍布陣,不給敵方一點兒可趁之機。暝徽長老看出她是個棘手人物,淩空飛來,與她纏鬥。雪千重給他纏的脫不開身,鸞軍的陣法稍稍紊亂。狐軍是一批不可小覷的敵人,鳳軍有了他們的支援,士氣大震,就連先前混在其中不肯施展全力的九鳳、鵸鵌兩族也開始奮起反殺了。在敵方合力圍殺之下,戰局陡然逆轉,鸞軍被牢牢壓製,敗象已現。荇風在雲頭上看了,略帶急色道:“對方攻勢太猛,局勢於我方不利,君上,下令撤軍吧。”扶幽神色間不見半點兒焦灼,淡然如一泓秋水,漫聲道:“急什麼,沒到最後關頭,且讓他們打去。”期間,荇風又催促了幾次,扶幽隻說不急,可七萬鸞軍都快被殺光,焉能不急?荇風見勸不動扶幽,索性縱下雲團,加入到了戰圈中。雪千重亦猜不透扶幽的心思,但是君令不下,她也隻好硬扛著。玄骨鞭裹挾著風雷之力,狠狠抽向暝徽長,暝徽看出她的意圖,及時避開。下一鞭緊隨而至。周遭是殺也殺不完的敵軍,雪千重明白,若她不使出全力,隻有葬身於此的命運。茶色眼珠中閃過一絲決絕殺意,玄骨鞭抖開,於半空中挽開一朵朵大大的鞭花。風起於鞭梢,漸成驚瀾之勢,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扶幽在雲端上看了,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終於使出看家本領了嗎?想探探你的底還真是不容易呢。”鞭風越擴越大,直至形成一道颶風,風眼中心是望不到儘頭的玄虛,猶似黑暗中的獸口,隨時準備擇人而噬。暝徽長老不曉得其中厲害,劍指風眼,欲破了雪千重的風陣。誰知那風竟有如活物一般,一口將暝徽長老連人帶劍吞入其中。“哢擦哢擦”的一陣骨碎聲過後,風眼散去,哪裡還來的暝徽長老?可憐為鳳族鞠躬儘瘁的數千載的肱骨之臣,就這樣一夕喪命。鳳軍眼看他們的大長老靈殞我於雪千重鞭下,一個個怒發衝冠,竟枉顧生死,全朝她圍攻而來。玄骨鞭再次抖開,屍體很快在她腳下堆積成了一座小山,站在那座由無數屍首摞成的山尖上,雪千重周身浴血,一身白裙被鮮血儘頭,刺目地紅。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有支撐不住的一刻,被那群前赴後繼的鳳軍撕成碎片。荇風心焦不已,奈何四維上下都有敵軍,他根本無法救援。周圍的鸞族被收拾得精光,雪千重成了孤立無援的一個,握鞭的手已經僵了,很難再揮動,這血雨腥風的廝殺,耗儘了她全部的力氣。她抬首望了望天空,日光直射了,害她看不清雲層之上,那個人的神色。鳳軍形成合圍之勢,從四麵八方圍剿而來,便是天空,也被密不透風地遮蔽了,鳳焰如柱,千道百道地往她身上燎來,她情知躲不過去,舞起玄骨鞭,欲求個同歸於儘。一聲清吭鸞鳴響徹九霄。漫天的殺伐聲中,一頭神光奕奕的九彩鸞鳥飛臨高空,拖曳著長長的斑斕的九色羽尾。巨翼遮天蔽日,自鳳凰原上空那麼一掠,神力所及之處,無論是鳳軍還是狐軍抑或強悍的九鳳一族,儘皆被凍成了一個個冰像,然後在下一個瞬間,隨著刺破九天的鸞鳴聲響起,那些冰像不約而同地爆開,像是一道道煙花,直衝天際。茫茫白日下,白焰無聲綻放。這便是上神之力,引吭一鳴間,萬千生靈立時於眼前灰飛煙滅。生殺予奪,好不快哉。再次變回人身,扶幽落於一朵浮雲之上,眼神淡漠地望著下方的一切,對雪千重與荇風道:“剩下的殘局就交給你們收拾了。”駭然之色尚未從荇風臉上褪去,過了好一陣兒,值得扶幽都乘著雲朵飄得遠了,荇風才怔怔地答了聲“是”。過去攙起雪千重,“你還能動嗎?”雪千重神色茫茫,“這就是上神之威嗎?”荇風沒太理解雪千重話裡的意思,隨口接道:“是 挺可怕的,不過好在我們贏了。不說了,還是速去清理殘局要緊。”經過扶幽這麼一折騰,敵方幾乎全軍覆沒,勝下的沒幾個中用的,全部不堪一擊,荇風與雪千重帶著剩餘的鸞軍風卷殘雲似的很快就把他們收拾乾淨了。至此,隻剩下一個鳳宮,隻要攻破了鳳宮,鳳族便是覆族了。可扶幽卻說不打了,要撤軍,問及原來,扶幽嘴角勾得彎彎的,帶著一絲兒殘酷笑意,說:“一下子就滅了多沒趣,我偏要留他一點兒火星,等火星燃起來之後再行打壓,叫他們怎麼撲騰也翻不了身,那才叫一個有趣。”荇風與雪千重共同質疑:“難道君上就不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便燎起來好了,這天地乾坤,我不信我逆不了他。何況,我不信那個人真的死了,火鳳之軀,十萬年出一個的絕世奇鳥,我偏要與他較量!”夙琛睜開眼睛,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淡白鵝蛋臉,中間嵌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含著濃濃的關切,看見他醒來後,瞳仁瞬間亮了,“呀,你醒了,師父你快來看,他醒了。”夙琛那日被九十九道天雷劈成一把焦骨後,自動化回了人形,被湊巧去那片林子采藥的師徒給遇到了,撿回家來醫治。藥女姓魏,名喚茵陳。她的師父是個半瞎眼的老太婆,心地善良,常常為當地的鄉鄰免費診病,被當地人親切地成為藥婆。藥婆聽見徒弟的喊聲,拄著一隻龍頭木拐從屋外進來,滿臉慈善笑容,“醒了嗎?醒了就好,剛發現那會兒連氣都斷了,老婆子我還以為救不回來了呢。”她眼神不好,一步步摸索著蹭過去,“小茵,他的脈呢,快再叫我把把,奇跡啊可真是奇跡,老婆子我行醫這麼多年,還沒見過被雷劈成這樣還能活過來的人。”魏茵陳忙擼起夙琛胳膊上的袖子,引著她師父把手搭在了脈搏上。誰知,那隻皺紋橫生的手才觸到夙琛的皮膚,就被他一把抓了過來,身子猛的跳起來,吼道:“我阿姐呢?我阿姐在哪?”魏茵陳被嚇了一跳,眼前師父的手腕都快被這個少年捏斷了,忙上去分解,“公子你彆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我師父年紀大了,你可使不得啊。”夙琛布滿血絲的目光轉向她,“我阿姐呢?”魏茵陳被他那眼神看的心頭一咳,“阿姐?是公子的姐姐嗎?我們並沒有看到啊,我們發現公子的時候公子就是一個人。沒有其他人。”“不可能,不可能……”夙琛喃喃念叨著,突然一個箭步衝下床去,奪門而出。藥婆的手腕總算被放開,身子軟綿綿跌坐在地下,魏茵陳趕著去扶,藥婆卻把她推開了,“彆管我,去看看那小子,他重傷未愈,彆再有個什麼閃失。”夙琛一路狂奔到魍魎林,可是沒有,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他心心念念的阿姐,沒有他魂牽夢縈的戀人,他似是不敢相信,繞著林子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無所獲後跪倒在優曇婆羅前,以手掩麵,痛哭失聲。那些淚珠滲進黃土裡,把黃土染成了一圈圈的紅色。魏茵陳趕來扶起他,“公子,你重傷未愈,不宜過度悲傷,你那個姐姐……說不準、說不準是被其他人救走了,等你傷好後再去尋也不遲。目下還是將養身子要緊。”夙琛充耳不聞,隻顧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魏茵陳勸說不動,隻好垂手立在一旁,想等他發泄完了再做打算。誰知夙琛剛剛蘇醒,身子本來就虛,兼之悲傷過度,直接哭暈了過去。可憐魏茵陳一個小姑娘,硬生生把他架在肩膀上杠了回去,回去後肩膀疼的好幾天動彈不得。夙琛在藥居住了半月,這個半個月裡魏茵陳每日都要花上數個時辰給他煎藥,藥湯呈深褐色,苦不堪言,雖然對夙琛沒有什麼用,但他還是會喝。魏茵陳在他喝藥時總是偷偷地瞧她,臉龐暗暗飛紅,若擱從前,他一定會逗逗她,但是現在,他沒這個心情。這一天秋高氣爽,天空澄淨的半絲雲也無,深藍深藍的一汪水。魏茵陳要去附近的山崖上采藥,問夙琛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散散心。夙琛覺得出去走走也好,遂同意了。魏姑娘很話嘮,一邊采草藥一邊給夙琛講這些草藥的掌故以及背後附著著的民間傳說。夙琛聽她講了一路,突然忍不住開口問:“你不累嗎?”“什麼?”“說了這麼多話,你不累嗎?”魏茵陳立刻止了話音,有些哀傷地問,“你是嫌我話多了嗎?”沒等夙琛又自顧自地解釋,“我隻是見你不說,怕你覺得悶。夙公子平時也是這樣沉默寡言嗎?”夙琛想說不是,他平時是話很多的那個,尤其是跟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喜歡不停的說,永遠都不會累的樣子。但看著魏茵陳的眼睛,他實在說不出口,隻淡淡“嗯”了一聲。兩個人沒在有話,一前一後沉默著向山頂走去。在山頂上,魏茵陳發現了一叢石斛,生長在距離地麵約有一丈高的崖壁上。遂拿出繩索,係在一棵老槐上,打算下去摘那從石斛。夙琛質疑道:“你做什麼?這樣會摔下去的?”“沒關係的,我都這樣采了無數次草藥了,不會有事的。何況這石斛素有還魂草之名,是很名貴的藥材,這小小一顆夠得上我和師父一個月的吃穿用度了。”魏茵陳胸有成竹,一點點放下繩索,把自己半吊在崖下。從來沒出現的意外卻在這時出現了,用舊的繩子,因為承受不了魏茵陳的重量,一崩兩斷,魏茵陳的指尖都觸到石斛的草身了,因為繩子突然斷裂,不得不與之失之交臂。身子向崖下飛速墜落。就在魏茵陳以為自己即將一命嗚呼了時,她忽然感覺身下一軟,睜開眼睛一瞧,居然是落在了一隻金光燦燦的鳥背上。那鳥全身金光的羽毛,像火一樣灼燦,她在記憶裡搜尋了一下,覺得跟小時候師父給她講的鳳凰一模一樣,怔怔瞪大的雙眼。夙琛把她馱上地麵,變回人身後看著她呆愣的小臉道:“被你看到了,我不是凡人,這些日子多承你的照顧。這株石斛……這株石斛就當是送你的謝禮罷。”他把手中的石斛遞到她手上,然後再次變身,展翼衝上雲霄。其時殘陽如血,層林儘染,那一身金紅羽毛的鳳鳥直衝天際,似要融入那輪巨大的紅日。緇衣素簪的少女在地麵上看著,目光久久、久久無法收回目光。夙琛回到鳳凰原,首當其衝闖進視野的是鋪滿了整片雪原的屍首。他心神大震,待要鳳宮大門,守門的鳳衛見了他,跟見了鬼一樣吃驚,竟連禮都不行一個調頭就往裡跑,“帝尊回來了,帝尊沒有死,他回來了!”夙琛心情複雜地走進鳳宮大門。以稷塵為首的各大長老紛紛出來迎接。見果真是夙琛,稷塵“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麵前,“帝尊啊帝尊,你總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鳳族差點就覆族了……”“發生了什麼?暝徽長老在哪裡?”夙琛猶自驚疑不定,看人群裡沒有暝徽長老,忍不住問道。“暝徽長老……暝徽長老……”提到暝徽長老,稷塵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暝徽長老已經灰飛煙滅了啊……”“什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帝尊有所不知,幾日前鸞族女君率軍大舉進犯我鳳族,我方拚死抵抗,奈何這一仗仍是輸了,暝徽長老亦力戰而亡……”另一個長老見稷塵實在哽咽難言,上前回稟道。“鸞族女君?”夙琛連聲音都在抖,“哪個鸞族女君?”“還能有誰啊,就是那個扶幽啊,如今她飛升了上神,實力今非昔比,我鳳族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全拜她一手所賜。”夙琛隻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一刹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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