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幽對長黎的不滿愈發深了。當晚眾人在傾瀾殿聚飲,長黎答應了會過去,結果直到宴席快散場了才姍姍前來。扶幽看在眼裡,嘴上沒說什麼,心裡給他記了一筆。不順意的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還有一堆,寸積銖累地堆積在扶幽心裡頭,隻等著哪天飛來一點火星將之引燃成燎原之火。這點火星很快就來了。那天午後扶幽閒來無事,想起很多天沒見長黎了,叫蘭衣打探了一下他行蹤,得知還在紫院授課,遂換了身衣服去往紫院找他,想著等他下課後一起去他家。當上長老沒多久,長黎便被安排進了紫院授課,頗受紫院學生們的愛戴。扶幽慢悠悠晃到紫院時,正趕上學生散課,在院門口跟懷抱著一張琴的胤玄撞個正著。這是時隔三百年後他們的第一次相見,扶幽怔怔的,有點無措。還是胤玄率先打破了沉默,星眸含著恰到好處的溫潤笑意,衝她微微一欠身,“公主萬安。”扶幽這才反應過來,施施還了一禮,“大祭司也萬安。”“公主是來找長黎長老的?”“嗯。”“哦,長黎長老應該還在裡麵。”“那我去了。”胤玄退到一側,讓開一條路。扶幽提著裙擺走去了,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了,大祭司先前贈我的那本樂譜,扶幽有幾處不懂,可否請大祭司點撥一二?”胤玄在記憶裡回溯了一遍,想起她說的就是被白澤強行索要去贈她的那本樂譜,嘴角微牽,“明後日晌午之前我都有空,隨時恭候芳駕。”辭彆了胤玄後,扶幽這才去找長黎。她心裡還嘀咕呢,散課有一會兒了,長黎怎麼不見出來,莫不是早走了,跟她錯開去了。這樣想著,眼睛不經意一瞥,瞥見對麵的靜室的一對男女摟在一起卿卿我我。男方不是她家長黎是誰。“你們乾什麼呢?”斷喝一聲,衝入室內。屋裡的人聞聽這聲厲喝早分開了。女子是長黎的學生,朱唇皓齒,身材婀娜,倒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被撞破了這等見不得光的事也絲毫不見羞愧之色,拿餘光不屑地瞟著扶幽。“幽幽,你聽我解釋。”長黎迎上去,急於向扶幽辯解。扶幽迎麵甩了他一耳光,“賤男人!”推開他,走到那女人跟前,又是一耳光,“賤女人!”那女人頭被打的一偏,半邊臉都腫了,抬起來頭來瞪著扶幽,“當個公主了不起啊,以為誰都把你放在眼裡似的,賤人!”扶幽二話沒說,又賞了她一耳光。女人惱羞成怒,抬手就要還擊。長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銀枝,夠了!”銀枝氣急敗壞,“老師,她那樣打你,你還護著她!她根本就不愛你,更不可能為你做那些你喜歡的事。”“我看你是瘋魔了。”把她甩去一邊,“滾出我的視線!”那銀枝卻不甘心,回撲過來抱住長黎的腰,“老師,離開她吧,和銀枝在一起,隻要你答應和銀枝在一起,銀枝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長黎正驚怒交加,一回頭,扶幽不見了。氣的一腳踢開銀枝,“滾開,公主若是因為你和我鬨翻了,看我不扒了你這身皮。”氣咻咻走了。銀枝望著長黎漠然離去的背影,把自己蜷成一團,哭的傷心欲絕。長黎一路追到傾瀾殿,卻被感知扶幽心情不好,誰也不見。扶幽心情的確糟糕到了極點,萬萬想不到長黎會背著她偷腥,又一想自己不在的三百年,他說不定背地裡偷了多少次腥了,心裡就感到一陣的惡心。聽到長黎在殿外喊她也不理會。收拾收拾早早就睡了。一清早覺醒來時發現扶丞坐在她床邊,把被子往頭上一捂,“長黎找你來做說客?”“你覺得會向著你還是向著長黎?”扶幽把被子從頭上拽下去,“我……”“這就對了嘛。”扶丞把她從床上拽起來,“你是我的親妹妹的,我還能胳膊肘往外拐?若長黎當真負了你,我第一個不饒他。可若他是被冤枉的,你也總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他冤枉?那個銀枝都把舌頭送他嘴裡了他還冤枉?”扶丞揉揉太陽穴,哭笑不得:“那個銀枝喜歡長黎是真,可長黎未必喜歡她呀。長黎跟我說了,當時銀枝在向他請教問題……”扶幽截斷她二哥的話,“請教問題把舌頭送到他嘴裡請教?”扶丞哭笑不得,“原本的確是正常的請教問題,可那忽然銀枝向窗外瞥了一眼,之後不知發了什麼瘋就長黎對他那個什麼了,他一時太過震驚忘記了反抗。”“他的意思是銀枝看到了我故意後故意去吻他,好挑撥離間我們的關係?”“是這麼回事兒。”“那這麼說那個銀枝喜歡長黎好久了,你也一直知道這個事?”扶丞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了,“呃,這個嘛……你也知道,長黎生的俊,有幾個小姑娘喜歡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你當時還在無恨崖上,告訴了你也無濟於事還給你添堵。”扶幽哼了一聲,“那我也要曬他兩天,誰叫他這麼不知檢點,總是招蜂引蝶。”“好好好,你曬他幾天都成。你不生他的氣,他今晚就得燒香拜佛了。”“還有!”“還有?”“你讓他不許再教那個銀枝了。我可不想讓她天天拿目光猥褻我的男人。”“這個是自然的。”心結解開了後扶幽和她二哥一起用了早膳,吃完早膳扶幽想起今天跟胤玄約好了要去竹林向他討教問題,就跟她二哥說了。扶丞聽了“噗嗤”一笑。扶幽納悶道:“你笑什麼?”扶丞擺手:“沒什麼,你走你的。”“不行,你不說我就不走了,好端端的一句話,到底哪裡引你發笑了?”“我無非是想起了你先前說的把舌頭送到嘴裡請教這句話,你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有什麼好笑的。”“本來沒什麼好笑,可是你也討教,她也討教,若是你也把舌頭送進人家嘴裡討教就有趣了。”扶幽俏臉漲紅,“死二哥,臭二哥,你胡說八道什麼。看我不告訴父君去。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這麼不著調,指不定關個你千八百年的禁閉呢。”“我倘若被關緊閉了,誰來寵我可愛的妹妹呀。”促狹在扶幽頭上揉了一把。“哼,寵我的人多著呢,缺你一個呀?”扶幽嘴上說的凶,心裡其實比抹了蜜還甜。帶著這種甜蜜的心情抱著琴去了胤玄府上,胤玄早已等候多時。兩個在一起切磋了一下琴技,扶幽把自己不懂的地方說了,胤玄耐心為她講解。由於晦澀的地方太多,胤玄不能一下子為她講解完,遂約定明天再講。扶幽一連去了幾日。這天講解完,胤玄留下扶幽請她喝煎茶。胤玄煎的茶很香醇,扶幽一邊品著一邊讚不絕口。耳邊忽傳來一聲輕微的鴛鴦叫,心想這附近又沒有水塘,拿來的鴛鴦?順著聲音找過去原本是一口魚缸裡的小魚發出來的聲音。那小魚十分罕見,非但能發出類似鴛鴦的悅耳叫聲,背上還生有一對翅膀,遊曳起來好看極了。扶幽越看越喜歡,問胤玄道:“你養的這是什麼魚啊?”胤玄自嫋嫋茶霧中抬起頭,“那是產自濛水的蠃魚,隻是好看,沒有彆的用處。”“好看就是用處啊。”扶幽捧著個臉在魚缸前津津有味地看著。手指在琉璃魚缸上一戳一戳,蠃魚就跟著一跳一跳,似乎想要吮住扶幽的手指,奈何隔著一道琉璃,始終不能得逞。“它這個翅膀,可能飛起來?”“蠃魚的翅膀柔韌無骨,隻是個擺設,飛不起來。”扶幽失望地“哦”了一聲,眼睛仍是盯著蠃魚看個不休。胤玄看她這個樣子,便道:“公主若是喜歡不妨撈去幾條。”“那……那多不好意思啊……”“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留在我這裡我又不是十分珍愛它們,倒不如送了心儀之人。”“那就承蒙大祭司割愛了。”管胤玄要了個缽,捉了四條蠃魚放進了缽裡帶傾瀾殿。進了宮門就嚷嚷著讓蘭衣找個漂亮的容器來,好盛她的小魚。蘭衣從大殿裡小跑出來,告訴扶幽長黎在寢殿裡等著她呢。“誰叫他進來的?”扶幽不滿地咕噥著。把缽往蘭衣懷裡一推,氣衝衝就去了。推開寢殿的門,“我叫你來了麼,你竟然擅作主張——”餘下的話憋在了喉嚨裡。案幾上香爐裡縹緲著淡紫色的香霧,一嫋一嫋,熏的滿室曖昧之色。寬敞的金絲楠木床上鮮花鋪灑。隻著著寢衣的長黎的勁瘦身身軀在其上橫陳著,嘴裡叼著一支芍藥。扶幽關上門,衝到他床前,一把薅走了他嘴上的那枝芍藥,“你瘋了!”“我是瘋了,為了討好你,不擇手段。”說著一把攬過扶幽的腰,將她帶到了床上。扶幽掙紮了兩下沒掙開,也就任由他施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