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和地麵傳來輕微的摩擦聲，車停在了出雲市東北市郊。“都醒著吧”，唐婉瞥了一眼已經進入備戰狀態的眾人：“現在開始進入備戰狀態。兩個人盯著檢測器，其他人輪著休息。將作戰計劃都好好記住，該做的準備全部都做好。”根據之前的情報，烏洛波斯維度上的波峰將會在這兩天出現，那時候是打開通路的最佳時機，藤原舜華一定不會放過。作戰計劃其實也不難。最重要的部分就兩個：怎麼突破包圍進入神域，以及怎麼殺神。移動烏洛波斯坐標前往神域對人的身體素質考驗非常高，即使在通路已經打開的情況下，依然隨時有可能迷失在無限平行世界中，或者適應不了神域的狀況而失去戰鬥能力——因為人本身並不具備適應那種環境的基因。近乎無窮的可能性將同時映入眼簾，第五維的波動一旦觸碰到也足以令你身首異處。所以絕大部分藤原氏的人都會留守出雲神社，隻有藤原舜華和少數精英前往神域。這也就意味著，白子期等人必須對付人數在自己十倍以上的敵人。白子期拿起東西，進入白河月霞用假護照訂好的房間假寐。第一波值班的是唐婉和路雅，他被分去休息。白子期躺在床上，又將計劃過了一遍。戰略其實不難理解，但能否順利執行還是個未知數。人數不占優的他們有一個最合適的彌補辦法——讓卡洛將所有人都拖進自己心底的地獄裡，讓他們最害怕的事物對付他們。但是，冥王之弓矢的有效範圍隻有50米，不到出雲大社的一半。所以其他人必須闖入敵方正中央，儘可能多地招來敵人，讓卡洛一擊帶走他們，自己再來清場。“隻要計劃能成功，對付那些家夥應該不是問題。但我們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白子期在床上輾轉反側，一點都睡不著，索性起來到屋頂上去吹風。但那裡似乎已經有人了。“喲，你也睡不著？”百花朝著他舉杯：“要來一杯嗎？”“那我就不客氣啦。”白子期坐在百花對麵：“不過真是有點意外，難道百花在緊張嗎？”百花搖頭：“我隻是想到了咲夜學姐的事情。”她舉起酒杯，在夜風下盛滿星光，一飲而儘。那副利索優雅的樣子，讓白子期不由得聯想到了朝倉咲夜。“那個人，明明一副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會保持優雅的樣子。居然會讓自己的大本營給彆人踹了。”“畢竟沒有看到屍體，說不定還活著呢？”白子期試著安慰百花。百花卻否定道：“記得現場沾血的和服嗎？那個人是非常在意優雅的，和服碎掉這種事情會發生的話，她就算不死也是受了重傷。或者說，至少被逼進了無法保持優雅的窘境。”“否則以咲夜學姐的老謀深算，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嗎？”白子期苦笑著喝下酒。“沒錯。那個人，隻要是擋在自己前麵的東西，就算是諸天神佛都會殺掉。”百花笑著說到一半，卻不再說下去。這樣的人，居然會被一個區區王者級的擬生體擊敗。大概是百花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吧。白子期又想起舜臣的戰力分析。藤原舜華的確淩駕在朝倉咲夜之上，他看得太準了。“對百花來說，咲夜學姐是特彆的吧？”白子期溫柔地笑道。“嗯。”百花點點頭，劉海在風裡輕輕拂動起來：“就像對你來說，顏藝是特彆的一樣。人類是孤獨的動物，為了被彆人所愛，為了讓自己覺得不那麼孤獨，哪怕隻是一瞬間也好，哪怕對方罪惡滔天也好，還是會伸出雙手，和她擁抱。大概你也猜得到，為了推翻前任家主，那個人用了一些極端的手段。灰色地帶甚至是黑色地帶，她也不是沒有觸碰過。很多人看到她笑的時候，都會瑟瑟發抖，或者握緊手裡的刀。但是對於百花來說，那個人卻是給了自己重生的人。”百花給自己和白子期的酒杯滿上酒，道：“之前提到過，日本有很多家族都有擬生體的血統，這裡麵，也包括橘家。”白子期大吃一驚：“也就是說，百花的身體裡麵，也有擬生體的血？”百花頷首道：“對。我和藤原舜華的區彆，不過是人的那部分血統占了上風，對人類的身份認同感比較強，僅此而已。在家族裡麵，我屬於天賦比較好的那一類。但我家是分家，所以不怎麼受待見。父母不在之後就像是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收留我的人都會想著‘這家夥有什麼價值’，這樣的問題。直到那個人把我接進朝倉家。然後一臉淡然地跟我說，隻會依附於彆人的人，都沒辦法在這裡立足。”白子期揚起嘴角：“直指核心，真像是咲夜學姐啊。”“所以那天開始，我開始認真地去想，不是對彆人有用的話，我想要變成什麼樣的人……雖然直到現在都沒有答案就是了。”百花說得愈來愈暢快，表情也舒緩了不少：“但她還是並不給我指明方向。就像是在跟我說，必須依靠自己一樣。”“所以在京都的時候，百花也什麼都不說，任由我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白子期想起唐婉提到過百花等人也在京都遊弋，但是他們卻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有些人雖然不在你身邊，也並沒有給你溫柔的話語，但卻在以自己的方式支持著你。看得見的關懷與看不見的掛念雖然有所差彆，但並沒有高低之分。有些人隻能以那種方式陪伴你，有些人隻會以那種方式支持你，隻是你那時候不一定能明白。“像我這種半吊子，出現也沒用。”百花自嘲了一下：“何況，就像是你覺得韓昭心有權選擇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一樣，我也覺得你有權選擇不參與這場動亂。不然，就算將你綁上戰場，也不過是炮灰而已。”“你也太直接了……”白子期僵了一下。“但現在你可以選擇不做炮灰。”百花若有所指：“如果是那個人，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就算舍棄重要的東西，她也在所不惜。世上的事情，可以等價交換就已經不錯了。希望你也有這個覺悟。”白子期沉默不語，隻是默默地將杯裡的酒喝完。“那個人的黑曆史，有機會再告訴你吧。”百花笑道：“但不管彆人怎麼看，不管她是生是死，百花這一場，為她而戰。”百花抽出亮如秋水的小太刀，直指群星：“縱使是諸天神佛，百花也一往無前。”一場暴風般的波動在兩人腦海深處爆響，宛若一百萬個神明，在天際擂響他們的戰鼓！時刻已到。白子期和百花對視一眼，立刻放下酒杯往檢測用的房間飛奔。衝進走廊時，卡洛、韓昭心等人的身影已經在前方。他們包下了整間民宿作為落腳點，即使飛奔也不用擔心驚擾到彆的方可。打開房門時，之前還非常平穩的波形圖已經顯示出了巨大的波峰。唐婉正坐在旁邊肅然道：“神域，靠近了。”“把儀器都收起來，立刻出發。”白子期已經開始動手收拾了：“目標，出雲大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