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白子期和隊友一起前往六本木的朝倉金融頂樓集合。表麵上這裡是朝倉集團的金融大廈，實際上也是菲爾特在日本的總部。左右著全國形勢的決斷，大多都在這裡完成。和唐婉遇見的時候，白子期愣了一下，但還是刻意遏製住自己不轉過頭去，微笑著和對方打了聲招呼。而咲夜，則早就在頂樓的最深處等著他們了。“都到齊了？那這邊就開始了。”咲夜掀開桌布，露出和上次差不多的日本地圖。黑白兩色的西洋棋的棋子擺滿了盤麵。但白子期仔細一看，卻發現它和上次有所不同：上次的黑棋隻是在大阪和京都附近環繞，但現在卻在南北兩邊都有所擴張，占據了日本列島南部的三分之二以上，和白棋呈現出南北抗衡之勢。“藤原家有大動作了？”白子期問道。“沒錯。觀察力還行嘛。”咲夜點點頭：“你們去京都出任務的期間，藤原家突然發難，一舉掃清了我們在各個城市的許多勢力。現在已經成為能夠和朝倉家分庭抗禮的存在了。換句話說，戰爭已經開始了。”眾人臉上表情一凜，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覺醒者之間的戰爭，往往是不死不休的。“我們的下一個任務，是去前線？”卡洛問道。“對，目的地是——”，咲夜拿起一枚白色的騎士，按在地圖中央：“中京，名古屋。”唐婉看了一眼滿是黑棋的名古屋：“我記得上次這裡還是白棋的。也就是說，名古屋陷落了？”“算是吧”，咲夜苦笑了一下：“你們的任務就是掃蕩那裡的精銳部隊，並且取回指定的神器——天叢雲劍。”白子期疑惑了一下：“天叢雲劍，就是日本神話裡的那個天叢雲劍？”在日本神話裡，天叢雲劍是最強之劍。傳聞須佐之男的諸神之劍十拳劍也被天叢雲劍砍出了缺口，可見天叢雲劍鋒利無匹。“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卡洛質疑道：“古代的傳說多半都有以訛傳訛的傾向，就像是亞瑟王的聖劍和理想鄉一樣，從來沒有被人證明過真實存在。”“存在的。”咲夜肯定道：“倒不如說，是因為大家相信它存在，所以才存在。”眾人麵麵相覷，最後目光都落在了咲夜身上。咲夜輕笑道：“也難怪你們吃驚。畢竟這種事情就算對於學院的高層來說，都算是機密事項了。直到不久前，這個都還隻是假說，但最近已經被證實了。大概藤原家那邊也得到消息了吧。所以他們這次擴大勢力範圍，也有搜集古代名物的意圖在裡麵。”“搜集古代名物？那種東西能比得上激光炮嗎？”月瞳不解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有些時候，古董反而更厲害。”咲夜揚起嘴角：“因為它們是‘概念武裝’。”“概念武裝？那是什麼？”白子期不解。“就是因為概念才具有殺傷力的武裝。”咲夜解釋道：“就像是銀質武器對吸血鬼來說一樣。單純鋒利的武器帶來的物理傷害對於吸血鬼來說是沒什麼用的。但是銀質武器能夠將‘壽命’這個概念打入不會腐朽的吸血鬼體內，讓他們的肉體凋亡。”“原來如此……就像是真名一樣。名字本身就等於名字代表的東西，而概念武裝本身就等於那個概念，所以觸碰到概念武裝的時候就會被施與對應的概念效果。”唐婉很快反應過來。白子期也有點懂了：“換個例子說，如果一個概念武裝的概念是死亡的話，那麼被這個概念武裝擊中的人大概就會立刻失去生命？”“理解得很快”，咲夜讚賞道：“不過隻對了一小半。概念武裝的神奇之處並不止於此。所謂概念武裝，原始的形態，都是概念。”卡洛皺起眉頭：“也就是說，他們本身，並不存在？”“不對”，咲夜否定道：“而是不以我們熟悉的物質形態存在。還是舉個例子吧，婉兒，你的鎖鏈，據說是斷過對吧？”“對的”，唐婉點頭：“但現在也能夠正常使用。”月瞳一下子張大了嘴：“難道說……隻要概念還在，無論多少次都可以再次重塑出來？”“就是這樣。”咲夜道：“這就是其中一個它比激光炮厲害的地方。”“等等”，百花狐疑道：“這麼說來的話，真名武裝其實就是概念武裝？”“你還是這麼敏銳，百花。”咲夜不否定：“準確地來說，真名武裝隻是概念武裝的一種。而且真名本身，就是一種概念。就像是‘地獄’的概念存在於卡洛的腦海裡，才能夠無數次被重現出來。”“但這些，還不是答案的全部。”白子期撫著下巴道：“實際存在的物體，也是可以變成概念武裝的。”“對，你越來越聰明了。”咲夜道：“就像是曾經的人們腦海裡是沒有‘劍’這個概念的，而有了這個概念之後，就算全天下的劍都被毀了，人們還是能夠造出劍一樣。實際存在過的東西，就算是形體銷毀，隻要概念還在，也依然可以重現。就像是你的唐刀‘見君’。”白子期繼續道：“並且，這種概念的力量，還可以疊加或者消失？”“是的。大家都認同天叢雲劍鋒利無匹，它才會鋒利無匹，因為在所有人的腦海裡，它代表了至強這個概念。古物本身流傳了足夠久遠的時間，擁有無數的見證者，並且還隨著傳說進入無數人的腦海，它們的概念強度是非常驚人的，如果能夠入手一批國寶級的古物的話——就相當於入手了一批強大的真名武裝。而一旦讓對方做到這點——我們的勝算也就大大降低了。”咲夜的表情變得異常嚴峻。當天下午，白子期心情複雜地跟月瞳一起在車站等人。心情複雜的原因很簡單——他們要等的人是韓昭心。“讓新人去參加這種任務未免也太過火了點。”白子期皺起眉頭。“好歹也接受一年的訓練了，又不是小朋友。”月瞳並不將這當回事。小組被分為兩撥，錯開班車前往名古屋。畢竟人數太多很容易暴露，京都撤離戰就是最好的例子。唐婉、白河月霞等人負責前往德川大廈對付對方的骨乾，白子期等人則前往熱田神宮取天叢雲劍。兩個任務同時進行——畢竟如果哪邊先行動了，另一邊也會有所警覺，任務完成的難度也會直線上升。雖然還不至於要麵對隱藏在背後的大boss，但怎麼想也不是件簡單的任務。——韓昭心太脆弱了，這樣是沒辦法對付擬生體的。如果不能夠在紅蓮裡浴火重生的話，大概作為覺醒者的生涯也就這樣了。咲夜當時背對著他，語氣中有一絲悲憫。才能、力量、天賦、資源，人與生俱來會被賦予各種各樣的東西，這些東西卻未必和自己匹配。擁有才能的人未必能撞上好機會。得到好機會的人未必有足夠的能力。擁有力量的人可能缺乏膽魄。膽魄強健者卻也可能缺乏力量。這一連串的錯位，或許也是煩惱的源頭。如果沒有真名和血統，韓昭心或許會走上完全不同的路，在其他領域發光發熱。但如今，她卻隻是跟在彆人後麵，惶惶不安的小孩子。連白子期都不禁搖搖頭。但他感到沉重還有一個原因——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個好前輩。很多人連自己身上的重負都未必能夠處理好，更不消說引領彆人。白子期也如此看待自己。“學長！”韓昭心在遠處朝著白子期擺擺手，一路小跑著過來。白子期笑了笑，朝她招招手。她眼神非常認真：“聽說這次是重要的任務，還是跟學長一起，我、我會加油的！”月瞳恢複了無口屬性，默認將對付後輩這種任務交給了白子期。白子期隻得笑道：“有乾勁就好。”“列車今晚9點會到達名古屋，那之後就是行動時間。天亮之前取回東西，然後送到東京。不要停留。知道了嗎？”“是！”韓昭心似乎比白子期之前見到的時候更有活力。“走吧，記得在車上將任務資料過一遍。”白子期淡淡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這個少女是將浴火重生，還是就此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