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壞的結果。白子期的腦袋微微發麻,像是被鉛塊壓著一樣難受。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完全提不起力氣來。他記不起自己是怎麼跟夏楚妍道彆的,隻有那句“我覺得還是不說會比較好”清清楚楚地留在心頭。即使遲鈍如同白子期,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視野裡的人潮來來往往,黑壓壓地一片令人感到窒息。他什麼都不想去想,隻覺得有點累,想找個地方躺一會。但他的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打斷了他的思緒。“怎麼啦,這副敗犬相。”白子期抬頭看了看撞到自己的家夥,居然是季茗。“沒什麼。”白子期避開她的視線,從旁邊走過。“喂,白癡!”季茗一把扯住他,一輛摩托從眼前呼嘯而過。白子期驚出了一身冷汗:季茗再晚上一秒拖住他,他還是不是活著都不好說。季茗皺皺眉:“我對照顧敗犬沒什麼興趣。但你這個樣子還是先彆亂晃比較好。”說著便一把拖住白子期,將他拖到附近的餐飲店。餐飲店的裝潢很考究,原木色和素色的桌椅都不是嶄新的,但在燈光下都閃爍著微弱的光澤,這種不耀眼的溫和,意外地令人安心。庭前雖然有大片的落地窗,但圍牆和樹影卻隔絕了路人的視線和一部分日光,隨意選一個角落坐下都覺得輕鬆自在。季茗熟練地到前台點完單,領著白子期到落地窗邊坐下。“來,你的綠茶拿鐵。”季茗把拿鐵推到白子期麵前,自己坐在對麵啜起紅茶。“沒想到你還有這種老媽子屬性。”白子期無力地笑笑,將拿鐵大口地灌進嘴裡。“不要說得我好像很想管一樣。”季茗漫不經心地回道。“雖然我覺得這個不是顏藝中意的點,但說不定很適合他。”白子期苦笑道。“先操心你自己吧。”季茗瞥了一眼白子期:“高考出分的日子早就過了,所以多半也不是這件事。是被楚妍甩了?”白子期的表情僵硬了半秒。“看來說中了啊。”季茗的眉毛稍稍下垂,僵硬的表情舒緩了一點:“是跟她表白了?”白子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告白這種事,大部分時候都隻是用來捅破好感度刷滿之後的窗戶紙而已。”季茗若有所思地說著,手指輕輕敲著桌麵。“這個顏藝也說過。但現在不問的話,畢業之後就很可能沒有機會了吧。”白子期苦笑道。“也是”,季茗想了想:“至少楚妍不討厭你。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隻是結果糟糕的話,多半會反過來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說出來。”她又苦笑了一下:“這樣想來其實也不難理解你的感受。今天我請客,就當一回老媽子也沒關係吧。”白子期稍微吃了一驚,猶豫道:“唔……給我來杯雞尾酒吧。總是看到顏藝喝,也想試試看。”“顏藝?那家夥經常喝?”隻要提到顏藝,季茗就會來興趣。“經常倒也不是,就每隔一段時間去一趟。偶爾我也會去陪他,但基本不喝就是了。”“真是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季茗給自己也叫了一杯雞尾酒,抿了一口:“感覺有點接近的時候又忽然停住,這種撩一下就跑的感覺非常討厭。”“撩一下就跑……你是說之前你生日的時候春日大社的護身符的事情嘛?”白子期想起來今年季茗生日的時候,顏藝送了一個木製的小鹿護身符給她。據顏藝本人說,日本每個神社的護身符都不一樣,鹿型的護身符是奈良的春日大社才能夠買到的。“對啊!”季茗又灌了一口酒:“我之前有跟他提到奈良的鹿很可愛,希望有機會的話能夠去看看。所以送我的時候還很開心。但那之後試著去約他出來,又被拒絕,完全搞不懂那家夥。”“的確,那時候我還以為他要出手呢。結果什麼事都沒發生。”白子期苦笑著陪季茗喝。酒精慢慢在身體裡擴散開來,一股暖意從胸腹擴散開來,讓白子期覺得舒服了一些。“這種家夥最討厭了!喜歡的話就來追啊,他對其他女生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季茗的臉染上了一層紅暈,動作也變得不穩。——這家夥的酒量太小了吧……白子期感覺有點不妙,猶豫著是不是製止她比較好。“撩一下就跑算什麼!難道突然覺得楚妍更好所以就轉身走開了嗎!渣男!”季茗大聲罵道。“哈?顏藝喜歡楚妍?”白子期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季茗卻繼續發起酒瘋:“正好!反正說不定楚妍也喜歡你,你們就這樣在一起好了!”“什麼!”白子期瞠目結舌:“楚妍喜歡顏藝?這是真的嗎?”季茗“嘿嘿”地笑起來,不知道是在嘲諷還是自嘲:“沒有注意到嗎?最近楚妍有事沒事就會往顏藝那邊看一下。顏藝也是。一被彆人問起就慌慌張張地解釋。這事情,不被旁邊的人注意到都不可能。”白子期忽然沉默了下去。如果比他敏銳的季茗都這麼覺得的話,那這件事情很可能是真的。所以最後夏楚妍喜歡的還是放浪不羈卻能夠輕鬆得到一切的顏藝,顏藝喜歡的也是體育功課萬能的夏楚妍。而卑微如塵埃的他和季茗,卻隻能從塵埃顆粒的縫隙裡仰望他們。歡愉和繁華,愛情和成就都屬於他們,落寞才屬於白子期。白子期忽然覺得很苦很悶,像是胸口被什麼塞住了一樣,呼吸困難。他猛灌下一口酒,也不覺的有什麼好轉。但對麵的季茗的酒瘋卻越來越厲害,儘是在胡言亂語。“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白子期握住她的杯子,卻被季茗反搶回來,一飲而儘。“天……算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白子期無奈,隻好強行拖起季茗,買單走人。然而季茗卻隻是在微弱地嚷嚷著一些破碎的字句,並不回答他的問題。“是不是叫楚妍來送她回去會比較好……”但白子期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今天的氣氛尷尬成那樣,再被看到這種狀況隻會更尷尬。“讓顏藝來是不是好一點……”但季茗醉成這樣原因基本在顏藝身上,他既然總是在關鍵時刻後退一步,這種時候拜托他合不合適還不好說。而其他人,白子期既不熟也沒有手機號碼。就在白子期猶豫再三的時候,熟悉的人影從眼前閃過。“顏藝?”白子期吃驚地道。“子期?”兩人四目相對。“這是怎麼回事?”顏藝發現他扶著的人,微微皺起眉。白子期也一陣尷尬:“抱歉。偶然遇到這家夥一起喝點東西。她卻喝醉了。我正愁不知道怎麼送她回家呢。”“那你也真是運氣不好。”顏藝鬆開了眉頭,聳聳肩:“把她給我吧。她家離這裡不遠,我大概知道在哪。”“這樣啊……”白子期考慮到之前季茗發酒瘋的事情,有點猶豫。“放心。要出手我早就出手了,都這麼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習慣。”“也是。那真是幫大忙了。”白子期隻好將季茗托給顏藝。但他卻更加不解:既然並不對她出手,這種給人理所當然應該幫她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尤其是對顏藝這種人來說,女生隻分為兩種:可攻略對象,以及不在考慮範圍內的。“我叫了出租車,要順便送你一程嗎?”顏藝問道。“也好。不過我家稍微有點遠,先把醉鬼送回去吧。”白子期考慮了一下,還是覺得看著這個醉鬼回去會比較安心,於是和顏藝一起把季茗送回了家。但回去的路上,白子期卻對於季茗說的話耿耿於懷,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顏藝:“話說,你喜歡楚妍嗎?”旁邊的顏藝吃了一驚:“楚妍?……沒那回事。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沒什麼。就有時候會看到你在看著她。”顏藝搖搖頭:“沒有的事,彆想太多。”但他又接道:“但如果你沒能和楚妍告白成功,我覺得也未必是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