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對齊天很是抱歉。她隻是因為他的名字脫口而出,沒想到不過一天,就被全工作室上下傳遍。自此,齊天有了一個新的外號:大聖。連陸銘川也忍俊不禁,看出了顏卿的顧慮,似是安慰她道:“沒事,大聖不會在意這些。”顏卿欲哭無淚,第一天就得罪了公司大佬,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但其實工作室裡的每個人都很好說話。就像一點都不蘿莉的羅莉姐,經常請顏卿幫她參謀穿著;就像戴著黑框眼鏡的宅男小豬,看見她就臉紅;咋咋呼呼如齊天,雖然和她時常互懟,卻又是另一種相處模式。不知道陸銘川從哪裡找來這麼多善良的小可愛。顏卿也深知自己責任重大。大家都很忙,生活上的一些重大問題就落到了顏卿的頭上。就拿吃飯來說,她要一一統計好每個人點的餐,標明喜好,然後在網上下單,飯來了之後,她又輕悄悄地將外賣放到每一個人的桌子上,爭取不打攪到他們工作。在他們吃完之後,又要將所有的餐盒全部集中收起來扔到垃圾桶裡,以防止餐盒在辦公室裡發出異味。諸如這類小事,很需要人的細心和耐心。顏卿就在這樣瑣碎的日子裡慢慢融入了這裡,她和工作室裡的每個人都熟悉起來,閒下來的時候還可以和他們說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有天,顏卿剛剛從工作室下來,準備回一趟學校。陸銘川要送她,去車庫取車了,她穿著白色的針織毛衣,一個人在獵獵北風中等在馬路的旁邊。馬路上的綠燈亮起,顏卿不經意間抬頭,正好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扶著一個帶著墨鏡拄著拐杖的盲人姐姐。老奶奶年過花甲卻身體硬朗,盲人姐姐看起來剛剛二十出頭卻因為身體缺陷需要他人的幫助。她們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和煦的笑容,在寒冷的天氣裡,如同冬日裡的一縷陽光,穿過人群,倏得戳中了顏卿的心。她的心一動,連忙從隨身的包裡取出照相機,連著拍了好幾張。她自借了沈之沛的照相機以來,慢慢地將照相機的各個功能鍵琢磨透了,技術上尚可,但就是這照片內容,一直沒有靈感。所以無論走到哪裡,她總是帶著照相機,遇到喜歡的就隨處拍拍。眼前的這一幕,讓她的心莫名得柔軟了起來。老奶奶扶著盲人剛剛走過來,就被一個女孩攔住了去路,女孩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奶奶,姐姐,我是岩大的學生,最近在準備一個攝影比賽,剛才拍了你們倆的照片,我覺得挺暖心的。可以用來做比賽作品嗎?”老奶奶笑道:“你能讓我看看嗎?照得醜了可不行。”顏卿沒想到這個奶奶如此傲嬌,立即拿了照相機給她看。老奶奶眯縫著眼睛看了照片一會,不斷地點著頭,讚歎道:“你這小姑娘照得不錯啊。”“沒有沒有。”顏卿立即笑著搖頭,她害怕這兩個人有負擔,道:“奶奶和姐姐如果不願意也是可以的,我還可以找其他的素材。”老奶奶扶著盲人姐姐的胳膊,輕輕拍著她白皙的手背,溫聲細語道:“姑娘,我看這個孩子把咱們兩拍得挺漂亮的,我們就答應吧。”盲人姐姐微笑著點了點頭。顏卿這時才注意到,這位姐姐的五官十分漂亮,整張臉顯得十分素淨,清新淡雅得如同一朵雛菊。顏卿笑著與她們告彆,奶奶臨走時還不失調皮地送她一個祝福:“希望你這個照片能獲獎哦。”真希望這個世界能對這些好心人溫柔一點。顏卿若有所思地回頭,陸銘川早就開車過來了,他隔著車窗看顏卿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她今日穿著白色針織衫,襯得她膚色瑩白如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極不真實,像是從虛幻中走來似的。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按了車的喇叭,發出一陣鳴笛聲。顏卿上了車,已經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將剛才看到的畫麵講給陸銘川聽。陸銘川聽得很認真,但對她說的事情並不在意,隻是問道:“你要參加攝影比賽?”顏卿嗯了一聲。陸銘川點點頭,難怪她每天來公司都拎著個大包。他問道:“我可以看看嗎?”他雖然不懂攝影,但是他好歹算是個設計師,審美還不錯,應該可以幫顏卿參謀參謀。顏卿將照相機遞給陸銘川,她拍了很多張,還不知道要選哪一張。陸銘川一張一張地看過去,心裡已有了考量,卻突然翻到了一張他半眯著眼睛幾欲睡著的照片。顏卿也看見了,心裡咯噔一下,立即把照相機從陸銘川的手上搶過來,語無倫次道:“你怎麼……怎麼隨便翻彆人的照片?”顏卿慌神的樣子逗笑了陸銘川,他問道:“不是天天都見麵嗎?為什麼要拍我?”那天顏卿剛好路過辦公室門口,目光不經意地一瞥,恰好看見陸銘川打盹的樣子。她還是頭一次見陸銘川打盹。她本以為像陸銘川這樣的人不會打盹。她覺得卸去了偽裝的陸銘川竟然有些可愛。在種種心理的作用下,顏卿拍了這張照片。但顏卿此刻對上陸銘川期待的雙眸,垂下頭,裝作害羞的樣子道:“我就隨便拍拍……”一路無話,顏卿卻瞥見陸銘川微揚的嘴角。下車時,陸銘川突然叫住她:“你明天有時間嗎?”她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陸銘川突然摸了她的發心,笑得溫和:“明天晚上帶你參加一個酒會。”顏卿雀躍不已。因為在她的心裡一直覺得,即使有這種酒會,陸銘川一般也會選擇帶黎若歡去,現在換成了她,終於證明了她的努力也是有回報的。這是一個好的轉變。但問題來了,酒會該穿什麼呢?她發了幾身衣服讓陸銘川幫她參考參考,陸銘川卻回得直截了當:“明天早上帶你去買。”他的聲音溫潤,帶著些寵溺的感覺,讓顏卿愣了一瞬,隨後才掩下心底的異樣,嗯了一聲。翌日,顏卿在服裝店裡一連試了好多身,陸銘川才指著她身上正穿著的一身粉色的十分保守的連衣裙道:“買這個吧。”他喜歡這種可愛的風格?顏卿又望著鏡子渾身審視了一遍,這個顏色還是太嫩了,襯得她像一朵含苞未放的花朵。但誰讓陸銘川喜歡呢?於是點頭道:“那就這件吧。”服務員立即帶著陸銘川去結賬。服務員正在開發票,陸銘川又回頭忘了顏卿一眼,她穿著剛才的那身粉色裙子坐在服裝店裡的沙發上,東張西望,探頭探腦的,顯然十分無聊,意識到他投來的目光,嘴角甜甜一笑,帶著些明動。其實她年紀還小,不必穿得那麼故作成熟。顏卿不是個喜歡占彆人小便宜的人。所以回到車裡時,顏卿就伸出一隻手,對陸銘川道:“把發票給我吧,回宿舍了我把錢轉給你。”陸銘川看了她的手一眼,小小肉肉的,就像小孩子的手,有種想要捏一捏它的衝動。“不用。”陸銘川的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他一個男生,怎麼能讓顏卿一個女生掏錢呢,更何況這次酒會本來就是他邀請顏卿的去的,顏卿算是義氣相助。顏卿卻不知道這些。她隻是單純地不想欠彆人的東西,所以言語之間軟了幾分,道:“可是我又不是沒錢,如果沒錢的話我肯定會讓你幫我付的……”陸銘川抿著嘴唇,從內襯裡取出發票,遞到顏卿的手上。顯得有些不悅。顏卿對陸銘川的妥協很是滿意。她剛剛接過發票,因為驚訝嘴張成一個o形,一度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再數了數後麵的幾個零,滿頭黑線,這不是穿衣服,這是穿金子啊。顏卿悻悻道:“算了,這錢還是你掏吧。”陸銘川看向顏卿,她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理由,鄭重其事道:“我又想了想,如果我付了這個錢,豈不是顯得你太沒紳士風度了。”說完,還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是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道理。陸銘川早已被顏卿前後態度的差異逗笑了,他竟然覺得這樣的顏卿有些可愛,他將她手上的發票收了起來,笑得一派和煦:“顏卿,記得以後要讓男生付賬。”酒會設在五星級酒店蘭田酒店的頂樓,富麗堂皇,光鮮亮麗。顏卿有些緊張,遲遲不肯邁進去。陸銘川看出了顏卿的緊張,伸出一隻胳膊來,道:“拉著我。”顏卿遲疑地攙住了陸銘川的胳膊。他的胳膊強壯有力,帶著溫暖,一點一點地讓她安下心來。不是身邊還有他在嗎?怕什麼。抱著這樣的想法,她鼓起勇氣,挺直脊背,揚起了一個官方笑容,自信地走了進去。她可不能給陸銘川丟臉。陸銘川取了一杯紅酒。顏卿也去取時,卻被他拉住了胳膊。隻見他慢慢走到旁邊,取了一杯黃澄澄的果汁遞到她的麵前,磁性的聲音裡帶著幾絲溫柔:“不是不會喝酒嗎?”他怎麼知道自己不會喝酒?“可是……我不會喝酒會不會給你丟臉?”顏卿的臉快皺成了一個包子。這裡雖然放有橙汁,但是一眼望過去,彆人的手裡拿的都是清一色的紅酒。“沒事,你穿成這樣,彆人隻會以為你是未成年。”陸銘川的聲音裡帶著隱隱的笑意。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衣服是他挑的,現在又來說這種話!顏卿都快急死了,陸銘川卻像個事外人一樣說著風涼話,真的是氣死了。她憤憤道:“那我今天來有什麼意義呢?”陸銘川見顏卿氣鼓鼓的樣子,終於不再逗她了,歎了一口氣,道:“我又不是讓你來幫我擋酒。你就做個門麵吧。”門麵?陸銘川的意思是讓她當個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