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車(1 / 1)

卿為何故來 鰻魚Tech 1624 字 3天前

國慶假來了,有長達七天的假期。顏卿的宿舍裡,除過一個新疆的,剩下的人都回家了。隻有駱梅表現得最淡定,她的家就在岩城,不放假的時候也是想回家就回家,放假對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吸引力,隻是變得更加無聊而已。青城距岩城並不遠,四個小時的高鐵便可以到了。顏卿拖著行李邁上高鐵,在人群中依稀看到一個熟悉的側臉,再去看時,又消失於茫茫人海中。長得相似的人那麼多,肯定不是他吧,怎麼可能這麼巧?其實顏卿並沒有看錯,那的確是陸銘川。此刻他已經坐上了高鐵,旁邊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臟兮兮的,趿拉著拖鞋,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最讓陸銘川受不了的就是,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刺鼻的狐臭。他皺了皺眉頭,看向身側的男人,準備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說,這位大哥意識到了他的目光,和善地一笑,露出整齊但有些發黃的牙齒,反倒讓陸銘川不知所措了。他隻好假裝睡著了,把解悶的書埋在臉上。身側的人似乎離開了,再次有腳步聲傳來時,已經換成了一陣清新的梔子花的香味。他曾在某人的身上聞到過。“你好。可以幫我放一下行李箱嗎?”陸銘川有些吃驚,這熟悉的聲音不是顏卿會是誰。他取下書,正好看見笑意嫣然的顏卿,她穿著綠色的針織毛衣,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顯得十分溫婉賢良,她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上的行李箱,陸銘川立刻站起來,一邊把行李舉起來放好一邊問:“你是和這個座位上的人換了位置嗎?”顏卿在他的身旁落座,嗯了一聲。剛才顏卿初上高鐵,身邊的一個男生主動幫她搬了行李。她有些感激,對男生心存了幾分好感,所以在男生問話時也積極地回答著。但漸漸的,他的問題也太多了,簡直要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要刨出來。不過萍水相逢,問這麼多乾什麼。她有些煩躁了,借口上廁所出來透口氣。她無意中看到了一個坐在窗邊的身影,雖然他的臉上蓋著書,但她就隻憑那樣一個身影,就能確信,那一定是陸銘川。或許是他的氣質太過出眾獨特,與這裡的人顯得格格不入。或許是她對他的印象太深,俊朗的身影完全鐫刻在了她的腦子裡。臉上的那本書無疑證明了她的想法,她曾在陸銘川的家裡看到過。恰好陸銘川身邊的大哥出來上廁所,她便主動提出換座位。“大哥,您可以跟我換個座位嗎?您旁邊坐著的是我男朋友。”她靦腆地一笑,她覺得自己好像學壞了,扯謊話都這樣信手拈來。這位大哥也羞澀起來,欣然同意了。顏卿看著身側的陸銘川,他早已放下了剛才的那本書,從隨身的包裡取出電腦,再打開,已經是一個PPT了。在路上都要工作,這麼瘋狂的嗎?“不許看,這可是商業機密。”察覺到顏卿好奇的目光,陸銘川說,他轉過頭,但沒想到顏卿湊得那麼近,兩人的目光對視,半晌後他把目光又放回到PPT上。不知道為什麼,剛才望進她眼底的時候他的情緒有些異樣。顏卿撇了撇嘴,說:“反正我看了也看不懂。”她一向有些暈車,如今坐在高鐵上,不知不覺就來了困意。說完了這句話,她就合上了眼睛,準備一覺睡到青城站。反正陸銘川和她一路,她也不怕坐過站。高鐵飛速地行駛著,陸銘川正思量著工作上的事情,突然感覺到肩頭一重。顏卿似乎有所感應,立即又把頭恢複到了原位置。可是不一會兒,她的頭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肩頭。如此反複,像個擺鐘似的。陸銘川情不自禁地彎了嘴角。索性摸著她柔軟的頭發,讓她穩穩地靠在自己的肩頭上。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眼底那一霎那間的溫柔。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銘川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連忙接了電話,顏卿也被吵醒,不過還在掙紮期,她的頭還靠著陸銘川的肩膀。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卻帶著笑意,像是跟小孩子說話一樣耐心:“你來接我……其實不用的,我都這麼大人了,可以一個人回去的……東西帶的不多,不重,你放心……真的不用,你還是做好飯等我回家去吧……”原來他對待親昵的人是這個樣子的。等陸銘川掛了電話,顏卿才揉著惺忪的睡眼起來,問道:“是你媽媽嗎?”陸銘川的聲音裡透著無奈,卻是幸福的無奈:“不讓她來,她還硬是要來。”在匆匆歲月的洗滌中,他已經蛻變成能夠獨當一麵的大人了,可在她的眼裡,他始終是個需要被她照顧的孩子。“天下的母親都是這樣。”顏卿帶著滿滿的羨慕說。如果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這樣的對話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吧。隻是有些東西,在你擁有的時候不知道它的珍貴,直到它逝去,你才會體會到它在你生命中擔任著何等重要的角色。想到這裡,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那我們一會就在青城站分開了嗎?”陸銘川點頭,問:“那你呢?到了青城站之後直接回家嗎?”顏卿嘟著嘴,表現得相當無奈:“當然不。我還要坐出租車去汽車站,再坐兩個小時的汽車才能到。”她的家並不在青城城裡,而是在一個偏僻的鎮上。“一會兒再坐車可不要睡著了。”陸銘川似笑非笑。顏卿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立刻紅了臉,小聲嘟囔道:“我是因為你在旁邊才敢的。”若是旁邊坐著其他人,她肯定沒這麼大膽。上次借宿時他都沒有趁人之危,顏卿相信他的品行。兩人出了車站,陸銘川遠遠地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也一眼看見了他,臉上立刻洋溢著笑容,孩子氣地向他招著手。他大步穿過人群,走到媽媽的麵前,端詳著媽媽的樣子,一段時間沒見,她好像又瘦了,膚色蠟黃,臉頰微微凹陷下去。陸銘川皺眉道:“你還沒辭掉黎家的工作是嗎?”聲音裡有些責問的意思。因為媽媽年輕的時候很不珍惜身體,現在年紀漸漸大了,身體也垮了,做什麼事情都常常感覺力不從心。如今他已經能夠賺錢養活他們倆,又為什麼要讓媽媽每天任勞任怨地被人差使。他記得上次告彆前特地囑咐了她這件事情,她還滿口答應著,現在怎麼又反悔了。陸茹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芳芳被我照顧慣了,她說其他人照顧她不太習慣,所以讓我先乾著。等她物色好了合適的人,再讓我走。”陸茹惠口中的芳芳,正是黎家地女主人,徐芳。她們是閨蜜,後來徐芳嫁了黎耀天,這才將陸茹惠她們孤兒寡母接進黎家。提起徐芳,陸銘川就有一肚子的火冒出來。照顧慣了?他看是欺負慣了吧。媽媽這麼掏心掏肺地對她,可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可以呼來喝去的仆人罷了。如今想要辭職,竟然還要不顧媽媽的身體讓她多乾些時候。陸茹惠對於自家兒子的秉性再清楚不過,於是她服軟道:“媽媽明天再跟芳芳說一下,我們先回去,我給你準備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這裡的確不是談這個的地方。陸銘川把怒氣漸漸平息下去,摟著媽媽的肩膀,微微擠出一絲笑容,道:“我還真的是餓了。”陸銘川走了幾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即回頭,卻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顏卿早已一個人離開了。顏卿自然不會去看他們母子團聚的畫麵觸景生情的。她雖隻是遠遠地瞥了一眼,卻發現陸銘川的媽媽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貴氣逼人,她穿著普通,身材也很瘦小,不像是富人家出身。但這種想法剛剛升起,又被她立即熄滅了。她可不認為黎若歡那麼驕傲的人會喜歡上一個窮人家的孩子。顏卿回家前已經提前打過電話,可是回家之後,依舊沒有一個人在家,打電話也無一人接聽。比起失望,她更濃重的是擔心。媽媽的情況她再也了解不過,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的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顏卿問了隔壁的張阿婆,才知道媽媽今天為了等她,一直候在家門口,有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女孩路過,她卻發了瘋似的抱住小女孩,嘴裡一直叫著“落落”“落落”,把這個十歲的小女孩嚇得神誌不清。直到爸爸聽到動靜,從屋子裡跑出來時,才將這個小女孩解救了下來。但事情並沒有這樣結束,小女孩回去後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又一向疼愛孩子,直接報了警,如今他們在警察局遲遲未歸。顏卿趕到警察局的時候,正看見爸爸佝僂著腰身,對小孩的父母不斷地鞠躬道歉,背後跟著正在哭泣的媽媽。而後者依舊不依不撓:“我們可以原諒你們,但是如果真的是神誌不清的話,那就應該把她看好,省得禍害更多人!”她看著這副畫麵,立即氣憤地衝了上去,但剛走了幾步,忽又止住,淚水一瞬間噴湧而出。她這是要乾什麼?想要上前討個說法?可是做錯的人是他們啊。她要是因為生一時之氣頂撞了彆人,也隻會換來爸爸媽媽對他們更多更深刻的道歉而已,徒徒給爸爸媽媽添麻煩。她的心裡憋得難受。其實她早該習慣的不是嗎,畢竟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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