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棟形製古樸的三層小樓，建築風格像上個世紀民國的西式樓房，斑駁的牆體纏滿爬山虎，房頂的鮮豔國旗在飄搖，門前有穿製服的守衛，守衛看到她立刻打起精神。正巧吥嘰從旁邊冒出來，手裡拎著咖啡和麵包。“你怎麼來了？”吥嘰好奇問。柳斐和他打招呼：“蘇城讓我來的。”“那跟我來吧。”吥嘰將證件遞給守衛看。柳斐跟著他進去，穿過一條窄路繞到大門前，大門有電子密碼鎖，吥嘰解鎖後一道鋼化玻璃門打開，她感覺到一股塵封已久的曆史氣息撲麵而來。她走進大廳，裡麵涼颼颼的但這裡並沒有空調，是天然的冬暖夏涼的地形優勢。大廳四周有很多辦公桌，桌上井然有序的堆放著各種東西。她隻知道清末的外務部迎賓館叫33號院，袁世凱曾在裡麵設立內閣。柳斐問吥嘰：“34號院是乾嗎的？”愛國從樓下跑下來，神氣活現地接話：“咱們史書上有記載的是33號院，其實呢不是所有事都能記在史書上，史書由統治者掌控，服務於統治集團，有些東西是在史書之下的。在清末外務部還有個特殊存在，就是這兒了。我們也算是外務部非正式編製的芝麻小官，這兒呢就是外務部特殊辦事處。”這貨果然活蹦亂跳，虧她擔心它被何羅魚吃了，看到愛國沒事她放心很多。但這裡怎麼特殊？職業特性告訴她這是重點。“你猜，猜對狗爺贈送香吻一個。”愛國含糊過去。柳斐也不深究，問：“那蘇城是？”“外務特辦處處長。”蘇城從右邊房間裡出來，手裡拿著一盒藥。柳斐很狗腿地上去拍馬屁：“喲，失敬失敬，難怪我說蘇處長有一種外交家的隨機應變和寵辱不驚，以後請蘇處長多多關照。”“客氣了，互相關照。”蘇城看她一眼，拿出咖啡喝了口，似乎嘗不出黑咖啡酸苦的味道。他放下咖啡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小橘子，揉搓著撥開皮，不緊不慢的吃著。要不是柳斐知道他是這幅禮貌待人好修養的脾氣，她真要誤會蘇城是個拿官腔吃皇糧的老油條。藍胖盯著麵包毫無食欲，將麵包遞給柳斐。愛國良心勸道：“我們等會兒去看開胃菜，最好彆吃。”它那張狗臉古怪的像是這麵包裡藏了三斤砒霜，柳斐認慫沒吃。他們去二樓，二樓明顯冷氣加強，地板材質很特殊，踩在上麵有一股涼意從腳底直竄而上，天靈蓋都涼颼颼的。啥鬼地方？老舊的黑色木式家具斑斑駁駁，有些地方還用鐵架支撐著，以免倒塌。吥嘰用鑰匙打開529號房門，按下牆上的紅色按鈕，屋中巨型千格櫃第三行第四列彈出一隻櫃子，櫃中有絲絲冷氣在飄動。冰櫃！“這是放什麼的？”柳斐好奇，順手按上1號按鈕，她麵前的一號櫃子彈出。“彆亂動，小心嚇死你！”藍胖唬她。哪兒那麼玄乎。柳斐湊上去看，是一隻藏藍色的袋子，她伸手戳了戳，硬邦邦的像石頭：“這是什麼？”吥嘰頭也不抬，認真介紹：“防腐防臭防菌，SMS環保無紡布三層複合材料製成，承重大於100公斤，加厚尼龍提手帶方便實用。”“裝什麼要這麼高質地？”蘇城走到長台上拿起白手套戴上：“屍體，你摸的是它的頭骨。”柳斐心裡瘮得慌，佯裝四處看看後連忙把它給推回去。這是個停屍房，難怪冷氣這麼足。她擠到蘇城身邊蹭點人氣，他們把489號櫃子拉出來放在長台上，吥嘰拿了件白袍給她套上。他們圍著屍體袋，藍胖拉開拉鏈，一具焦黑屍體露出原樣。隔著照片那種衝擊感並不強烈，但親眼看到血肉燒糊，眼珠掉落，四肢扭曲的屍體，著實把柳斐從裡到外惡心了一把。尤其是那股人肉燒焦的味道。她抿緊嘴巴以免吐出來。蘇城檢查完屍體正麵，問吥嘰：“李隊長那邊怎麼說？”吥嘰：“除了之前你看的那份報告，半個小時前李隊長有發新的來，說是那邊的監控壞了，電路被破壞，沒拍到有效信息。死者身份確定了，叫霍美夕，女性，23歲，7月20號晚八點從商場地下車庫走出來。監控顯示她戴著大帽子遮住臉，原本走的悠閒但她回頭看了下，從長江路開始忽然拔足狂奔，好像在躲什麼人，然後到六和路的監控忽然全壞了，後麵發生什麼不知道了。她的屍體是21號早上6點在六和路巷子裡被環衛工發現的。”藍胖捏著鼻子，尖聲道：“這還用問嗎？能破壞電路的肯定是漠狄，他又出來作祟了，不過這姑娘也是電血珠？”“不知道，她都被燒成這樣了，我們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吥嘰一籌莫展，怨婦哀歎，“隻能等李隊那邊把她的照片都找出來了。”愛國賤兮兮地笑：“最好是裸照！”“要尊重死者。”蘇城瞪愛國，顯然對它用詞輕浮很不高興。隻有看到她的背部裸照才能判彆她是不是電血珠。愛國是話糙理不糙。柳斐胃裡一陣翻湧，她看到蘇城翻動死者身體，腹部一塊血肉掉落，還沾有黏黏糊糊的血水，一股血腥味直衝大腦。“嘔。”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嘴跑去衛生間大吐特吐，太惡心了。“年輕人沒見過世麵。”藍胖一陣嘲笑。她吐完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去，蘇城低頭示意她看自己的口袋：“有止吐藥，你拿出來吃點。”柳斐吞了止吐藥，嘴裡一股酸味衝淡了焦屍的氣味，她有點感激蘇城的細心，否則她絕不想再多呆一秒。蘇城已經將屍體翻過來，呈匍匐姿勢。藍胖摸摸下巴：“這姑娘和柴允死因相同，但死狀不同，這是為什麼？漠狄這麼變態，殺人前還要折斷人家四肢？蘇城繞著屍體轉一圈。愛國問：“看出什麼名堂了？”蘇城搖頭。愛國仰天長歎：“毫無線索，難不成要等到下一個命案發生？”柳斐一直是漠狄的目標，下一個命案隨時都會落在她頭上。求生欲使她積極，能琢磨出點線索也算為自己積德。她走到蘇城身邊看屍體，越看越奇怪。“走吧。”蘇城道。這裡看不出有用的信息，他們需要去李隊長那邊看看進展。柳斐跟著離開，她邊走邊回頭，一不留神撞在蘇城背上，她腳踝扭傷還沒好，這一下沒站穩趔趄了幾步，撐著冰櫃穩住。她保持著扭腳彎腰的滑稽姿勢，視線正好落在那具焦屍上。藍胖拍拍門，催她：“你走不走啊？想和焦屍過情人節？”“你留下來過吧。”柳斐被他打岔，腦中那一閃而過的念頭也消失了。他們直接去刑警大隊那邊，李隊長已經將死者霍美夕的身份信息調查完畢。柳斐也跟著他們去局子裡，她可是第一次進刑警隊裡，忍不住好奇的東張西望。李隊長看柳斐麵生，但他慧眼識人，看兩眼就知道她不是同行：“你是？”“你好，我叫柳斐。”她機智地隱瞞了自己的職業。李隊長嚴肅對蘇城道：“這不合規矩，非相關人員不得參與此事，除非有批準。如果沒有重要事情，柳女士不能留在這裡。”柳斐慫了，偷偷伸手戳了戳蘇城的後背，意思是怎麼辦？蘇城道：“李隊讓她留下吧，我擔著。”愛國見鬼似的嗷嗷叫：“有貓膩！”“她或許幫得上忙。”其實他沒必要多做解釋，但怕柳斐尷尬。“那就過來吧。”柳斐偷偷撞了下他的肩膀，朝他眨眼感謝他解圍。李隊長走進技術室，點開屏幕，上麵跳出很多照片，都是霍美夕生前的照片，但照片都隻有脖子以下的部分：“從她手機裡解析出來的私人照來看，這張是最符合你們要求的。”屏幕上陡然放大一張上半身背麵裸圖，是在衛生間裡的自拍，浴巾裹在腰裡，後背裸露，背上赫然有一副樹狀環形紅色文身。愛國不正經地吹口哨：“還真是漠狄乾的，白瞎了這姑娘，隻是她自拍為什麼不拍臉？”吥嘰分析道：“女性拍照喜歡拍最滿意的部位，她的照片裡多是裸背文身，說明她對自己的臉並不滿意。要麼是她長得不好看，要麼是她的文身很獨特所以她鐘情拍這個。”柳斐看到文身毛骨悚然，涼意由心底升起，和她的一模一樣。李隊長道：“我們調查過，死者從事網絡文字工作，一年到頭足不出戶，非常宅。不過聽她男朋友小崔說她死前家庭感情不順利，情緒低落。我們調查過她父母，家境殷實，是個富二代。她父親在國外得知消息後在趕回來，她繼母說霍美夕和她吵了一架然後就走了，也沒她消息，對她的死訊毫不知情。從調查來看，她繼母暫時沒什麼問題。”屏幕上又放了些數據，是霍小年的取款記錄，共計50萬。銀行交易去向顯示錢是7月15號取出來的，根據監控她去取錢也帶著大帽子遮臉，是個十足的帽子控宅女。“50萬？這就很可疑。”藍胖查看過霍美夕的銀行卡，不欠錢就不錯了。她沒有正經工作，也沒有存餘。她賬戶忽然分五次共被衝入50萬，錢的來源還在查。李隊長道：“我們走訪過她的房東，房東說她死前幾天就變得一直神經兮兮的，像中邪一樣，總買一些驅邪符紙和器皿放在家裡，半夜還能聽到她房裡有念經的聲音。”他放出另外幾張照片，是霍美夕的出租屋，屋裡掛著各式各樣的符紙，竹片上刻著像模像樣的鬼畫符，壁龕上有一尊鬼神像。藍胖調侃：“她不是被鬼纏身了吧，這黃紙能驅鬼嗎？”吥嘰猜測：“會不會是漠狄找到她，然後嚇到她，她以為見鬼了就求符紙來驅鬼？但結果還是被漠狄給殺了。”“等等，李隊長你把餐桌下的那一點放大。”柳斐指著照片上某一點說道。照片被放大，她走近幾步看到桌角下壓著一張黃紙片，露出來的部分有幾筆黑墨，她照著那幾筆在空中描畫，又看看壁龕上擺的鬼神像。“我好像在哪見過這種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