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邊種植的紅黃白三色四季海棠開得旺盛，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她鼻尖，也不知是什麼絨毛飛絮飛到她臉上，癢癢的。“啊嘁。”柳斐沒忍住，一個噴嚏驚動了保安室裡的兩人一狗。那隻威武雄壯似虎似狗的動物從裡麵探出頭來，一對銅鈴似的大眼如同火炬明亮。好狗！價值不菲！愛國一步步走向她，齜牙咧嘴。柳斐不怕狗，但這個虎狗混血她怕。她往後退了幾步，好巧不巧鞋跟卡在排水鐵蓋板縫隙裡。狗離她越來越近，她蹲下來拔鞋跟，又怕又急，狼狽的很。“汪！”愛國目露凶光，朝她示威。柳斐急著拔鞋，嘴裡說什麼自己也不清楚。“你彆過來，主人也不管管？千萬彆咬我。”愛國停下它的腳步，一爪子按住她的鞋，她剛拔出鞋跟準備逃跑就被愛國給按回去了。愛國歪著頭，汪汪兩聲，一口尖牙湊到她胸前，眼看就要咬她了。柳斐朝蘇城喊：“快拉走你的狗。”蘇城看著他們沒什麼表示，仿佛沒聽見。主人不作為是指望不上了，她渾身僵著，偷偷摸包想襲擊它。“汪！”愛國渾厚一吼，縱身一躍，肥碩的身軀直接泰山壓頂撲在柳斐身上。“噗……”柳斐眼前騰起一團黑影，下一秒胸口遭受突如其來一隻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壓得她五臟六腑一陣疼。死！肥！狗！她躺在地上眼冒金星，愛國高興地對著她的臉又舔有蹭，直往她胸口拱，蓬鬆的巨大尾巴搖的異常歡樂，仿佛看見命中注定狗生貴人一般。她鬆開包護著臉躲避它的熱情，愛國按住包一口咬破，叼出裡麵的俄羅斯肉腸大口吃起來。柳斐趕緊爬起來，捏著袖子擦臉上的口水，可把她惡心壞了。她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拉住蘇城，指著貪吃的愛國，滿臉不悅：“你有沒有安全意識？大型犬不套狗繩就算了，它為了口吃的把我撲倒在地，剛剛還想咬我。你這個主人都不管管，你存心想讓它咬我嗎？”蘇城轉過身，春日斑駁的陽光透過芭蕉樹頂落在他臉上，即使天光溢彩也不及他耀眼奪目。蘇城低頭看著這個一臉怒氣的女人，不易察覺的笑了下。“抱歉讓你受到驚嚇，愛國認錯人了，它看到你在門外聽聲誤以為你有什麼歹意，它不會輕易傷人，隻是嚇唬你。但愛國桀驁不馴不肯戴鏈子，這一點我儘力勸它。你的包被它弄壞了，我再賠你一個。”蘇城拿出錢包要給她現金。這種好看又禮貌的人簡直是人間寶貝，她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她將錢包推回去，露出甜甜的笑：“其實我也不疼，但下次它撲倒彆人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現金我不缺，正好我手機裡沒錢，不如我們微信轉賬？”她說完有點後悔，這麼直白猴急的可不得被他笑話？但他毫無反應，似乎聽不出她的意思。愛國吃完肉腸走到蘇城身邊站著，它似乎聽得懂，裂開狗嘴，舌頭一歪，嘲笑她花癡。蘇城含蓄笑笑：“抱歉，我手機沒電。”他把錢抽出來遞給她……整整一遝？這年頭還有人出門帶這麼多現金，看來人間寶貝是個富家子弟，她包上的香奈兒印記是盜版這話就不說了。愛國抬爪子在蘇城大衣口袋邊碰了下，手機掉出來，它叼起手機屁顛顛送給柳斐。神他媽助攻！柳斐手速極快拿過手機，桌麵是紫色的絢爛星空，除了必備軟件什麼都沒。她打了自己的號碼後把手機還他，調侃道：“說謊是會被聰明的狗子揭穿的。我的微信號就是手機號，剛剛留了。我叫柳斐，柳樹的柳，文采斐然的斐。”“抱歉，你稍等。”蘇城被揭穿一點也不尷尬，氣定神閒地添加柳斐的微信，立刻就把錢轉給她。她看了眼金額有點手抖，一個兩百的地攤小包翻了五十倍，趕緊收錢，等她抬頭一人一狗已經不見了。“不對，你還沒告訴我你名字呢。”柳斐進去找保安老張，她瞟了眼老張臉上的疤，看起來凶神惡煞。她問：“張師傅，你知不知道前兩天有人掉水溺死了？”老張想了想，搖頭：“誰落水了？死了嗎？我剛來還不清楚。”問不出結果，她決定放棄。她看時間不早了，聯係船夫讓他過來。老張想起來一件事來：“我聽說之前有個小姑娘來這裡旅遊，把小包落在佛殿，我放休息室失物招領櫃子裡了，不知道和你說的事有沒有關？”“能帶我去看看嗎？”老張急匆匆帶她去休息室，從箱子裡翻出一個粉嫩少女雙肩包。她接過包有點沉，她拉開書包裡麵都是些化妝品和一本日記。她正要拿日記，腳下地板一空，整個人垂直降落摔進去，摔得她七葷八素。四周黑漆漆的，是個地下通道。“喂？你乾什麼？放我出去。”柳斐隔著牆喊，但隻有冷風呼嘯。她感到黑暗裡有人在靠近她。“誰？”一股毛骨茸然的冷意從腳底竄起，她爬起來往前跑，但摔下來時右腳扭了，跑一步都疼的鑽心。“救命，救命。”“是電血珠的味道。”是個極其沙啞的男人聲音。她一邊跑一邊翻手機求救，但男人閃現在她麵前奪去她的手機，徒手捏碎。她看不清男人，但他身形高大，不是老張，一股危機感籠罩她。死定了，遇上變態團夥作案了。男人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她用力拍打他的手，撼動不了他分毫。她掙紮著捶打他的手臂，指甲劃破他的皮膚，但他一點疼的反應也沒有：“你要乾嗎？”男人把她拉近身邊，變態地湊到她身上嗅嗅：“真是電血珠的味道，竟然這麼容易找到？”他瘋狂大笑。“什麼電血珠？”她怕黑，雖不至於到黑暗恐懼症的地步，但對全黑的環境她無法忍受，她漸漸喘不過氣。意識模糊間聽到有狗吠聲，她想再聽但脖子上的力道加大，缺氧過度昏了過去。一道耀眼白光急速刺向柳斐後背心，男人手一鬆，柳斐委頓倒地，白光擦過她耳邊的頭發擊向男人，男人悶哼一聲，手臂被白光擊穿，不甘地覷一眼柳斐，消失不見。而空中旋轉飄落柳斐的長發，是被白光割斷，她右耳被擦破流著血。蘇城跑幾步沒追上那人，回頭看到地上昏倒的柳斐，又是她？他收起光電槍彆在腰後。“汪汪。”愛國奔過來，朝他叫幾聲，目標追丟了。蘇城掃了眼柳斐一把撈起她，將她背在身上，朝出口走。愛國一溜煙跑出去又跑回來，上麵的出口被關閉了。他走到掉下來的洞口，上麵的對開地板被鎖了，他伸出觸手用力頂也頂不開，上麵有重物壓著。他要是用光電槍擊穿洞口會引起坍塌和遊客們不必要的恐慌。“去看看有沒有彆的出口。”愛國撒腿跑去各個地方找出口。他把柳斐放下來，打開手機燈光看看她，脖子裡被掐出手印紅痕，右耳到肩骨淌了不少血。他兩指並攏貼上她頸動脈，還有跳動。他拍拍柳斐的臉頰：“醒醒？”她垂著頭，沒動靜。“汪。”愛國在喊他過去。他把柳斐抗肩上繞過幾道彎曲的地下梁柱，找到愛國發現的出口。這是個方形石蓋像窨井蓋似的，他扭動腳踝，愛國後退讓開。他腳下用力踏在石蓋上，石蓋碎裂掉下去，濺起一團水花。蘇城看一眼愛國，扭頭回出口處等。愛國尷尬地跟上他，口吐人言：“我怎麼知道它下麵是湖？累死了，狗爺想吃意大利狗糧。”蘇城坐在地上，順帶讓柳斐靠在他肩頭。愛國繞著他們兩轉悠：“你不救她？她流血了。”蘇城沒理他。愛國繼續嚷嚷：“她的傷是你弄得，你得負責呀。你要學會做暖男，會聊騷。你難道要做萬年單身狗？和我一樣？”蘇城掏出手帕，把柳斐上半身枕在自己腿上，用手帕把她受傷的耳朵包紮成一坨，係了個死結。愛國吐槽：“直男包法。”蘇城靠在石壁上，這裡臟亂差他不想說話，偏偏愛國嘰裡咕嚕吵個不停。他睜開眼，語氣不耐煩：“你裝狗上癮了？”愛國坐下，兩腿盤起，上肢合十，開啟佛係狗生現身說法：“做狗好處太多，撒嬌賣萌汪汪叫。俊男靚女都愛我，我就專一愛美女。做狗吃美女豆腐，親個臉蹭個胸求抱抱求投喂，各種滿足。我要是做人那就是耍流氓了。老子做了幾千年的獄門神獸，天天板著臉早膩味了，還是裝狗混吃等死的好。”蘇城閉目養神。愛國見他不搭理，閒不住就伸爪子推推柳斐：“美人醒醒，起來嘮嗑。你說她為什麼在這？他難道需要這美人？”蘇城沒說話，多看了眼躺在他腿上的柳斐。愛國唉聲歎氣，趴在柳斐腿上：“好好的美人怎麼想不開幫壞人呢，她要是壞人，我要從哪兒吃她呢？長這麼美就從臉吧。”蘇城：“不，他是要殺她。”人追丟了，他們隻能想辦法先出去，至於他為什麼會要害柳斐等出去再說。藍胖給蘇城來信，他們還有半個小時就到，讓他們再等等。愛國耳朵尖聽見奇怪的水聲湧進來，它站起來嗅嗅：“不好，我聞到湖水的味道越來越濃了。他是不是把地下室開閘放水了？要淹死我們？混蛋，捉到他，狗爺非把他熬骨頭湯。”蘇城四處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愛國：“不對，這地方沒閘門，水從哪兒來的？”“井口。”“對，井口進水了。”“找東西堵上井口。”蘇城和愛國分頭找石板，但這裡隻有碎石頭和泡沫板。井口石板剛被他踩碎，湖水不停湧上來，地下已經漫了一層水。進水還能撐一會兒，要命的是低溫，他們的身體不能在低溫環境中長時間停留。蘇城將泡沫板壓在井口，但泡沫板太輕壓不住，他讓愛國坐在板上撐到藍胖過來。愛國身軀肥碩但千裡湖水波濤洶湧，還是有很多水從縫隙裡往地下湧。蘇城鞠起一捧冰水潑在柳斐臉上，見她沒醒又潑了好多。柳斐哆嗦著睜眼，冷的瑟瑟發抖，地下像個天然冰窖。她看不清蘇城的臉，害怕地往後退：“你是誰？”她一張口喉嚨就痛，三個字說的支離破碎。“柳斐快跟我走，湖水倒灌了。”蘇城站起來往被封鎖的地板門走去。柳斐聽出他的聲音，她扶著牆一瘸一瘸地努力跟上：“你怎麼在這？你救了我？”他手掌貼在水泥牆上，摸來摸去。柳斐好不容易跟上他，額頭出了一層冷汗：“你就不能體恤我一下？走那麼快把我扔後麵，不太厚道。”“抱歉，我這時候講究紳士風度，恐怕得和你在這裡安眠此生了。你要紳士還是要命？”“……命。”蘇城雙手一沉，腳踏著凹陷的水泥槽躍上去，攀著吊頂的鋼筋，手掌貼在暗門上。愛國在裡麵大叫：“不行，水力太大，狗爺頂不住了。”“還有誰在？”柳斐看向那邊，一隻大肥狗在水流衝擊下躍過來，往她身上一撲，把她撞在牆上，腳又扭了，雪上加霜。她見鬼似的盯著狗：“你會說話？哮天犬？”“我是哮天犬他爸。”“二郎神？”“神他媽二郎神。”蘇城：“彆吵。”“咱們得想辦法上去，水太大，不過五分鐘這裡會淹掉。到時候我是就水淹狗啦，反正我會遊泳，但你們兩要變成不幸遇難蘇某和柳某啦。”愛國焦急地朝蘇城喊。柳斐猛地搖頭，她是在做夢？世界觀碎成渣渣，狗子竟敢在建國後悄悄成了精。“麻煩你拿一下。”蘇城丟下手機給柳斐，“照在這裡。”他敲擊暗門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