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1 / 1)

斯人若彩虹 鰻魚Tech 1867 字 3天前

藏族小姑娘送來一杯熱奶茶,“哥哥,你女朋友還生你氣呢?”覃焰看了看嶽淼房間的燈,唏噓一聲:“是啊,把我關門外不讓我進去,我快要凍死了。”小姑娘衝他眨眨眼:“不然,我領你上去?”嶽淼回到房間裡用涼水衝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煩躁地刷了好幾遍牙。有這麼追人的嗎?在她的認知裡,這不是真心求愛,而是耍流氓。“姐姐,我來檢查一下空調!”藏族小姑娘邊敲門邊知會。嶽淼剛洗完澡,頭發還濕漉漉的,她剛打開門,覃焰就衝了進來。覃焰快速將門反鎖,靠在門上對小姑娘說:“單曲啊,明天哥哥請你吃糖。”小姑娘“嘿嘿”的笑了,“姐姐,你彆再欺負哥哥了,我們這邊海拔高,睡不好很容易高反的。”嶽淼的牙齒的在打架。“你放心,我睡門口這張床,保證不碰你,”覃焰說著就往床上一趟,“真舒服啊!”嶽淼將擦頭的毛巾扔在他身上,“起來!”覃焰不肯動。嶽淼走過去拽他,覃焰卻趁機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晚晚,我不碰你,你彆害怕我。”聲音太溫柔,嶽淼竟一時沒了可接的話。十幾秒鐘之後,嶽淼將他推開:“你起來,我們談談。”房間是藏式的,所有的家具都是木頭結構。雖是標間,可兩張床都不小,窗台還有個榻榻米,放著一張小桌子和兩個蒲團,可以賞月光。氛圍真好。覃焰抱著蒲團靠在窗戶上,一隻手撐著臉看著嶽淼:“談吧,想怎麼談?”嶽淼看他還光著腿,一臉嫌棄:“你就不能去買條褲子?”“看吧,你還是關心我的。”覃焰壞笑。嶽淼不理他,直抒胸臆:“覃焰,我不喜歡你。”覃焰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哦。”“我甚至很討厭你。”同樣的,覃焰“哦”了一聲。“你……”嶽淼無語。覃焰聳聳肩:“這跟我追你有半毛錢關係嗎?”兩人皆沉默。拉薩的夜,有晚風陣陣,有繁星點點,有浪漫愛情,更有流浪者的心酸。樓下的小酒館裡有流浪歌手在唱歌。歌詞唱到:我愛你心愛的姑娘,見到你心就慌張……覃焰聽著歌,自顧自地說著心裡話,“沒辦法,我看到你就想親你,想抱著你,想娶你,我覺著你特好看,笑起來好看,發也好看,你罵我打我我都喜歡……”“覃焰……”“你彆打斷我,讓我說完。”嶽淼急了,“你他媽流鼻血了!”鮮紅的血被自來水衝走,嶽淼用涼水拍著覃焰的後腦勺。覃焰抬起頭濺了嶽淼一臉水,浴室昏黃的燈光下,兩人四目相對,嶽淼半乾的頭發格外性感。覃焰看著她,笑得很滿足。嶽淼將毛巾扔在他臉上:“火太旺,小心燒死自己。”覃焰跟在她後頭出了浴室的門:“這能怪我嗎?你說你,大晚上穿得這麼少,想乾嘛?”嶽淼捂著耳朵:“你他媽閉嘴!”“你吧,就是嘴硬,明明就不討厭我,卻非要拒我於千裡之外,哦不對,你還是肯給我親的……”“我再說一遍,閉嘴!”“你親我一下我就閉嘴!”“……”“那我親你一下。”“你他媽試試?”覃焰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他衝過去就把嶽淼扣在床上:“你還真以為小爺辦不了你?大不了肩膀廢了不要了,這輩子老子也值了。”覃焰是真發了狠,可嶽淼也是遇強則強。“來!”嶽淼將衣服領子往下扯,“戲弄了我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戲弄。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然沒了意思。覃焰收回手,鐵著臉回到了榻榻米上。嶽淼也沒再吭聲,捂著被子心煩氣躁。覃焰黑臉的時候,像一頭獸。可嶽淼不是他的獵物,而是他尋覓已久的同伴。一定是方式錯了,因為這個人,肯定沒錯。所以,半小時後,覃焰先妥協。他走到嶽淼的床邊,輕輕地扯了下她的被角,“起來吃點東西?”嶽淼不動。“樓下小酒館還開著,咱倆去喝一杯,好好談談?”嶽淼還是不動。“這不是賺了二百塊錢沒地兒花嘛,淼哥,賞個臉?”嶽淼不矯情,也看得出來覃焰不是混賬的人,她明白見好就收,也想靜下心來跟他好好談談。於是,她被子一掀:“走!”倒像是兩口子鬨意見。下樓的時候,覃焰無奈地笑了。嶽淼再怎麼成熟,也都隻是個22歲的姑娘,他是該含蓄一點。民謠歌手依舊在唱著歌,酒館裡麵隻有兩三個住店的遊客在喝著小酒。兩份鹵肉飯,一打拉薩啤酒。兩人第一回正正經經地在一起吃了頓飯。“我是帶著我爸媽和我爺爺來西藏的。”嶽淼喝了口酒,表明此行的目的。“喲,你早告訴我咱爸咱媽咋爺爺跟著,我鐵定不會欺負你啊。”覃焰就怕嶽淼傷感。嶽淼果真瞪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經點?”覃焰畢恭畢敬地合掌對著四周說:“爸,媽,爺爺,你們放心,一路上我肯定會照顧好晚晚的。”嶽淼聽了,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覃焰,你不是部隊裡回來的嗎?怎麼身上一點軍人的氣質都沒有?”嶽淼懟他。覃焰抽了抽嘴角,“難道要我每天跟你敬禮,唱軍歌走正步背軍紀?奶奶都說我腰杆兒直身材好,一看就和普通男人不一樣,到了你這,我怎麼就這麼一無是處?”嶽淼一時語塞。她不想提他總占自己便宜這件事,否則他又會喋喋不休。他流鼻血時那一長串告白的話她到現在都還沒消化呢。“晚晚,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愛吃糖嗎?”酒過三巡,覃焰問她。“因為你心裡苦。”覃焰一瓶酒猛灌下去,對嶽淼比了個大拇指,“淼哥,你厲害!在下服了。”嶽淼也喝了口悶酒,“覃焰,我知道。”覃焰撐著臉,眼圈發紅,“我戰友就他媽死在我懷裡,他是為了……唉,一場爆炸,隊裡七個人都死在裡麵,難道要天天哭嗎?我他媽不想乾了,我怕我自己哪天也死了,我怕我媽也上新聞……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是那天發生的事情,新聞報道才有多少程度,你們這些局外人又知道多少,唉,不說了。”覃焰喝酒上頭,整張臉都是紅紅的,他強忍著情緒,最終卻敗下陣來。“有句話,我從來沒對彆人說過,說出口,真他媽覺得丟人!我是怕死,但我他媽不想做逃兵啊!”男人總在心愛的女人麵前,才會表現出最脆弱的一麵。嶽淼等他說完,伸手叫服務員,“再來一打啤酒!”覃焰笑了,一掌拍在嶽淼的肩膀上,“淼哥,夠義氣!”“我媽是開養老院的,你也知道,這些個老頭老太太背後都有一本書的故事,我見著多了,心境也跟在部隊時不一樣了。我一直在想,一輩子到底怎麼過才不算白活。我覺得我沒白活,可生命還長,誰知道呢,又或許我剩下的許多年都荒廢了。但是嶽淼啊,我覺得我要是能追到你,我這輩子肯定不會虛度。”說到最後又成了告白,可這一次,嶽淼沒覺得膈應。覃焰有兩張臉,她一直隻見著“不要臉”的那一麵,當他把心裡難以啟齒的脆弱吐露給她時,她反而卸下了心中的包袱。她看得透他的心,他信任她,這對她而言,是最大的安全感。兩打瓶酒所剩無幾,夜已深了。外麵的世界陷入靜謐,拉薩睡了。小酒館裡的客人走光了,老板讓覃焰和嶽淼什麼時候吃好喝好什麼時候自己關門走人,反正他已醉,要上樓休息了。邦達倉大院的生活就是這麼隨意、隨性。誰來都是客,但誰又都可以是主人。流浪歌手在收拾他的吉他,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倦容。全部收好後他拎了瓶酒走到兩人桌前,甩了甩他那頭順溜的披肩發,“給你倆唱一晚上了,陪我走一個!”說著就自己吹了一瓶。覃焰和嶽淼興致正好,給足誠意也將自己的酒喝光。歌手拍了拍覃焰的肩:“好福氣啊兄弟!”覃焰又敬他一口酒,看著嶽淼說:“可不是嘛!”嶽淼聽懂了,但沒做反應,她問歌手:“樓頂能上去嗎?”三個人走到頂樓,順著木梯爬上了房頂。站在屋頂上,可以看到大昭寺裡的金絲楠木柱。黑夜中,白天浮躁的一切都已沉睡,隻有寺廟永遠清醒,永生永息。“第一次來拉薩吧?”歌手問他們。覃焰點頭,嶽淼卻說:“第二次了。”“第一次來的時候我還在我媽肚子裡。”她補充說道。“酷!孕婦敢進藏的不多。”歌手說。覃焰雙手合十,“媽,當年您辛苦了!”嶽淼拍了下覃焰的頭:“彆瞎喊,當心她真顯靈給你看看。”“怕什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準備結婚了?”歌手點了根煙,慢慢地吐著煙圈,又扔給覃焰一根。覃焰接了過去,卻沒點,“早晚的事兒!”嶽淼盤腿坐在房簷上,“覃焰,給我糖。”覃焰扔給她一根芒果味兒的,她撕開包裝袋含在嘴裡,腮幫子鼓起來,口齒不清地說:“以後彆吃糖了。”“什麼?”覃焰問。嶽淼回過頭,拿出嘴裡的棒棒糖又說:“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她的紅色披肩被風追起了下擺,頭發有剛洗過的芬芳。她的眼睛很迷人,在風中總是微微地眯著,她的嘴唇很紅,上嘴唇有些翹,像隻兔子。“好勒!”覃焰笑了。“得了,我又成多餘的了。”歌手擺擺手,想走。嶽淼衝他勾勾手:“彆啊,過來坐,你也過來。”又叫了覃焰。三人都坐在屋簷邊,覃焰的手放在嶽淼的身後護著她。“你來拉薩多久了?”嶽淼問歌手。歌手伸出個巴掌,“五個月了,之前在大理麗江待了半年。”“以前做什麼的?”覃焰又問。“不重要,現在人稱:邦達倉一哥。”歌手哈哈笑了。覃焰一拳捶在他身上,沒用力,“你小子,看著胡子拉碴的玩兒頹廢,年紀鐵定比我小。”歌手伸出個拳頭碰了下覃焰的拳頭:“達子,北京人,25歲,乾過各種行當,混過地下樂隊,至今一事無成。”又伸手跟嶽淼擊掌,算是正式打招呼。嶽淼和覃焰同時拿起酒瓶子喝酒,覃焰說:“去他媽的人生,今夜隻交朋友隻喝酒。”達子笑了,差點兒被煙嗆到,他搡了搡覃焰的肩:“哥們兒,你這朋友我交定了,先前兒你倆喝酒時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來,敬你一杯酒,往事不回頭!”覃焰“哎喲”一聲,邊揉肩膀邊喝酒,“現在的年輕人,心真大。”達子漫不經心地說:“誰心裡沒點兒過不去的坎兒,但總得往前走吧。”覃焰點頭,“喝酒喝酒。”一旁的嶽淼偏過頭,靜靜地笑了。安慰人不是她擅長的事,覃焰的心結隻能他自己解。越不喊疼的人越心酸,越通透的人越孤單。因為她是,所以她懂。覃焰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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