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這年,她已經在京華文物研究所裡實習了一年。也在這一年,她的工作地研究所的老師向京華博物館推薦了她,而她在京華博物館裡的表現也很不錯。那一年,她年滿二十四即將二十五歲,就取到了彆人取不到的成績。可是,她依然孑然一身。校慶結束後碰到他,她放下的執念忽然又重新拿起了。心心念念,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那天晚上回家,柯母幾個月沒見她,卯著勁跟她聊天。母女倆躺在床上,蓋著同一張被子。上聊天文,下聊地理,其中聊到南城一中校慶的情況,總之兩人無話不談。聊到口乾舌燥,柯溫情漸漸地不說話了。“你是不是有心事?”柯母突然一問。柯溫情輕歎氣,搖了搖頭。柯母卻笑了,邊替她攬了攬被子邊說:“你這孩子!有什麼心事就跟我說,彆老是憋在心裡,容易悶出病來。”柯溫情撓了撓頭發,鼓起勇氣看她,“媽,你都不擔心我婚姻大事麼?”夏遲遲都生孩子了,柯母竟然一點都不擔心她的婚姻大事。奇怪了啊!柯母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笑,“你不是一直都是嫁不出去的樣子?”柯溫情眨眼:“……”“再說了,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你喜歡女人?”“……”柯溫情頹敗,她什麼時候說她喜歡女孩子了?柯母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女兒啊,沒男的喜歡你,不是你的錯。”柯溫情憤憤,這天聊不下去了!!她卷著被子蓋過頭,把自己悶在被子裡。柯母笑著隔著被子摸了摸她的頭,說:“其實,你也不差,就是你眼光太高了。”說罷,她走出去了。聽著她關上門,柯溫情翻開被子看門口,默默地自己笑了出來。記得前年,她回來過年。柯母問她有沒有交男朋友,她搖了搖頭。柯母一驚,又問她是不是喜歡女孩子。這個問題,不僅把柯父嚇了一跳,還把柯溫情嚇得不行。但那時,她為了避免柯母給她找親事,便一臉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們。不說不爭,像是肯定了似的。從那晚起,柯父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流氓似的。次日,她起床吃早飯,柯母老早就出門了,她不得不跟柯父一起同桌吃飯。這回柯父的眼神更怪異了。柯溫情哭笑不得,看來柯母昨晚又跟老柯同誌嘮叨一遍了。快要吃完飯後,柯溫情看著低頭吃飯的柯父,嘴角揚起叫人,“爸。”柯父抬頭皺著眉看她。“我怕媽給我找親事才默認我喜歡女生的。”說罷,她自己笑著走回房間,留下柯父一臉驚愕,碗中的湯匙遲遲未動。許久,柯父慢慢笑了起來。中午,一家人吃了飯,柯溫情就說她要回京華了。柯父在刷碗,柯母跟她坐在沙發上,聽她這麼一說便問,“你真的不多留幾天?”“不了,我國慶再回來。”柯溫情看了眼廚房,勾唇笑了笑,低聲道:“我說媽,你是不是老跟我爸說我喜歡女孩子這件事?”柯母一副見過大世麵的樣子,認真的瞥了她一眼,然後繼續看電視,“溫情,你爸的工作思想我會做的,你彆擔心。”聽著自家老媽的安慰,柯溫情嘴邊地笑意更大了,“媽,我看你真是思想開放啊!”柯母跟她一起笑了聲,又問:“是不是之前來我們家玩的紜紜?”之前寢室裡的人一起來南城玩過,四個人在她房間裡睡幾天。柯母進來叫她們起床吃飯時,看到單紜紜總是抱著她睡,便在回景城那天偷偷拉她,問單紜紜是不是喜歡她。乍一聽這個話,柯溫情愣了一下,然後哭笑不得的看柯母,但不說話。從那以後,柯母自以為是的認為她喜歡女孩子。柯溫情一把挽住柯母的手臂,笑了笑,“媽,難道我像是吸引女孩子的樣子?”柯母一愣,認真的反問:“那你這樣子像是有男生喜歡你的樣子?”柯溫情:“……”她腦殼一疼,訕訕地鬆開柯母的手臂。她媽真是越活越年輕了,跟她聊天自己完全降不住。柯溫情最後還是在柯父柯母關愛的目光下,灰溜溜的滾回京華了。高鐵開通了,南城到京華,僅僅隻需要兩個多小時。坐上高鐵,她坐在靠窗的一邊。車速兩百多公裡每小時,窗外的事物一下子變成了糊餅。一眯眼,就到了京華。剛下車向前走了兩米,後麵響起了陌生的聲音熟悉的名字:“穆錚,我在這裡!”她驀然一頓,急忙的回頭。然而,人流一下子衝撒了所有人。她看不到那個前兩天見到的人。人散了,她勾了勾唇,轉身繼續向前走。*穆錚被大林嘻嘻哈哈的勾著肩膀往右邊帶,邊走邊問:“回南城好不好玩?有沒見到美女學妹?”穆錚睨了一眼自己童年好友大林,“後麵那句才是你真正的想問的吧。”大林嘻嘻笑了,“怎麼可能?我明明君子得很。”他旁邊的男人嗤了聲,說:“滾!”然而,大林笑臉笑得更大了。兩人從南地鐵口出來。一出來,穆錚就看到了他那輛大體格的車子,不由得腳步一頓,舌尖拱了拱臉頰。大林見他不走,不解:“怎麼?”“鑰匙呢?”他問。大林聽,立刻從兜裡掏出車鑰匙,“這兒呢,你要……”還沒說完,穆錚一把搶過車鑰匙,順道給他丟行李包,笑說:“幫我送回我家,我去一趟博物館。”大林愣住,看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的樣子,才不禁大聲怒罵,“穆錚,你丫的要不要這麼過河拆橋哈!!”然而,麵前的人衝他揮了揮手,大步上車。關門啟動隻不過隻需要了三十秒,車子就轟隆隆的開離了南地鐵口。大林拎著他的包上了一輛出租車,憤憤不平的將包丟在一旁,越想越氣,“狗崽子!!”這一聲,直接把出租車師傅嚇了一跳,一聲不吭地專注開車。柯溫情從北地鐵口出來,攔住了一輛車回了自己的公寓。沒過半個小時,就到了她所住的小區。九月份,秋葉泛黃,冬天快到了。回到公寓,柯溫情開了電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兩口之後,整個人便窩在沙發上,閉著眼一動不動的。腦袋裡不禁想起車站裡聽到的名字。哎,說好要忘掉呢,怎麼一個名字就能把她弄得心神不寧。說不定是同音字呢,又或者是她幻聽了呢。她在沙發上掙紮著。良久,肚子就響了。她睜開眼,視線移到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們餓了,能彆叫不?”結果,肚子更響了!她邊走去冰箱邊說:“就不該跟錦垚那家夥兒一起養成午餐後吃麵條的壞習慣!!”打開冰箱,從裡麵拿出泡麵和一個雞蛋,外加一個雞翅。咯噠噠——打開煤氣灶。單身女性:下的了廚房,上的了修燈修馬桶。二十分鐘後,她坐在客廳的毛毯上,吸溜吸溜的吃著麵條。電視播放著半小時經濟聯播,裡麵正播著最新股市資訊。畫麵一切,轉而報道著美國華爾街股市資訊。正在這時,她電話響了。她剛一接,對麵就氣衝衝的罵她,“柯-溫-情,你是不是又吃麵了!!”柯溫情看了眼剛挑起的麵條,冷哼,“我說錦垚,你彆一想要吃麵就來我這兒興師問罪好嗎?!!”“柯溫情,你就是在吃麵!”她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滾蛋!!”說罷便霸氣的直接撂斷了電話,手一揚丟在桌上。然而,她剛要把麵塞進嘴裡,手機又響了。她瞄了一眼挑了挑眉,直接關機了。不要被旁人影響!!入夜,月光撒在床上。寂靜的不能在寂靜。忽然,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來。她揚起頭一臉失落地看著天花板發呆。她不知道,這是幾次發生這種情況了。翌日。九點的陽光照在柯溫情的臉上,此刻,秋天的陽光真舒服。因為她不會騎自行車,便早了十分鐘到了自己辦公地點,等著開門的她師姐過來開門。京華的秋天還是有些冷的,對於柯溫情這種南方人那就更冷了。她在等人的時間裡,懶洋洋的向陽的牆壁上曬太陽。她師姐陶然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分鐘了,看到她裹著風衣曬著太陽,不由笑了她,“師妹,我說你都來京華多少年,竟然還沒習慣京華這入秋的這一會兒降霜一會兒刮風的天氣啊。”柯溫情晚上睡不好,興致缺缺的回答:“對啊,我今天早上一醒來開窗通風,結果冷不行。幸好,現在出太陽了。”陶然看著裹著緊緊的人笑了,她把自行車放好,然後拿出鑰匙開門,又問:“師傅來了麼?”柯溫情點了點頭,“他來了一會兒了,不過他剛剛帶著師兄去了木器組看李師傅他們弄好的屏風了,等會應該就回來了吧!”今年剛畢業,柯溫情就收到了京華文物研究所的入職信息,正式成為研究所的研究員,同時被安排在她博士導師的手下工作。她的博士導師,現任京華文物研究所的副所長。傳聞,她導師覺得她還可以繼續深造,便把她丟給了他師哥也就是她現在博物館師傅裡學習研究。她或者在文物修複研究上有很大的作為,但是她對修複文物這件事還真的是涉及的少。但事實不是這樣的,這個複雜的過程源於她在研究所做學術報告時碰到了博物館的館長。館長見柯溫情是很適合做文物修複的料兒,便主動跟她的導師要人了。所以才有她導師覺得她可以繼續深造,便把她送到博物館的傳言。師姐陶然開了大門完,又繼續開辦公的門,霹靂吧啦的鑰匙碰撞聲在寂靜的小院裡響。柯溫情莞爾一笑,打趣道:“師姐,我每次一聽到這鑰匙聲,我就覺得你是個富婆。”她師姐陶然嗔了她一眼,“如果這樣,我肯定不會來做這個七八千工資的工作。”說著,她自己先笑了,“我本是美術生,結果淪為冷宮的畫匠。哎,人生啊人生。”柯溫情也跟著她笑了。她知道她師姐很喜歡開玩笑,也喜歡拿自己工作開玩笑。但是,她是真的喜歡這份工作。辦公的老師每次聽到她自貶自己,總是戳穿她假麵具,說什麼她當初為了能進來,可是把老師傅們個個都說笑了的。進了屋後,兩個人不再嘻嘻哈哈的說笑了,反而各自做自己的工作。沒過多久,她們師傅和師哥也回來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來工作了。霎時,幾個人又說笑了一會兒便忙各自的了。許久之後,柯溫情聽她說:“師妹啊,來,我們把這幅畫送到紡織組,讓她們看一看這幅畫鑲邊上缺的三個口還能不能補救了。”柯溫情應了聲哎,便放下手中的活兒,跟她一起出門了。後頭有她們師傅囑咐著,路上小心點壞了你們就彆回來了,引得後頭一屋子的其他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