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疑心(1 / 1)

花寒不知道這句話裡到底是哪幾個詞觸動了蒼遲的逆鱗,她楞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是的,他剛剛是這麼說的。”蒼遲低垂著眼眸,手指漫不經心地翻動了一下玉簪,玉簪因為他的動作在桌子上翻了個麵,然後又不再動了:“所以他把玉簪送給了你?”花寒仰頭細想了一下:“他說要給我的時候倒沒有說起玉簪的來曆,是後麵我說這個簪子是我想送給我妹妹的時候他才說出來的。說起來也不算是他主動提起,而是我詢問之下他才說的。”蒼遲的指尖輕緩地在桌麵上慢慢敲擊著:“他想要把這個玉簪送給夏國那個素未謀麵的妹妹?”花寒撓了撓腦袋,一噘嘴:“他說他對這些事情並不放在心上,因此這不過是個普通的簪子而已,既然我喜歡,就送給我也沒有關係。我本來也覺得有些不妥,但見他神情坦蕩不像說話,也就沒好意思再推脫。況且這本也不過是個玉簪而已,雖說品質上佳,但也算不得什麼珍品。”她雖對這人界的飾品不甚了解,但好歹做了十幾年的夏國太子,玉簪優劣還是能夠辨彆的。蒼遲嘴角地弧度越發的古怪起來,他盯著陸陌離的側臉,喉嚨裡溢出一絲幾不可聞的冷笑:“果然是紫微帝星,便是下凡曆劫,可這脾性也絲毫未變。”花寒被蒼遲這忽如其來地一句話弄得十分摸不著頭腦,她盯著蒼遲,眼裡有著疑惑:“你說什麼?”蒼遲緩緩站起身,輕輕拂了拂袖口邊的褶皺,他似是無意地看了花寒一眼:“你不用明白。你在這秦國為質多年,難道還不明白以你們的身份,逢人隻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的道理?”花寒微微蹙眉,她自然明白她與陸陌離之間並不像平常人一般真正的推心置腹,可不過一個玉簪而已,她卻不明白其中能夠有什麼文章。她往蒼遲前麵一站:“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是向他討了一個玉簪,還是我臨時起意,怎麼又與彆的事情扯上了關係。”蒼遲眼裡冷光一閃,他一個轉身將花寒按坐在凳子上,臉微微向前,一雙含情地桃花眼帶著不明意味地笑意盯著花寒的眼睛,他的臉同花寒的臉離得極近,鼻尖幾乎快到觸碰到一起。花寒甚至能感覺到蒼遲的氣息一點點噴在她的臉上,她有些愕然地眨了眨眼,正好被蒼遲垂下來的額發掃到眼角,再滑過麵頰,讓她覺得身上忽然出現一絲瘙癢。蒼遲地聲音裡帶著兩分笑意三分冷意,他似是無奈又似是寵溺:“花寒,你在我身邊三千多年,可思想竟還是如此單純,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我把你保護得太好還是你天生就沒那麼多心思。”花寒掙動了一下,卻發現半點也移動不了身體,隻能惡狠狠地瞪著蒼遲:“你乾什麼啊?還有,你彆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拐著彎兒的罵我缺心眼。”蒼遲垂了垂眸,喉嚨裡溢出幾聲低沉的輕笑,他猛然鬆開花寒,重新站直身體,手上的折扇不知何時又被他握在手中輕輕搖動,不知是否是他刻意,他搖動折扇的時候遮住了自己半張臉,隻剩下一雙眉眼彎彎的眼眸。他往後滑動了幾步:“這十年來秦夏兩國關係敏感,謂之牽一發而動全身也毫無誇張。夏帝雖遵守約定將糧草借給秦國用,但數量卻一直並不多,隻能勉強足夠秦國征戰北晉而已。加上夏國刻意在邊境牽製住北晉,這才讓秦國能夠在十年間與北晉平分秋色。但縱然已合作十年,但誰都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你雖在秦國衣食無憂,但終究是秦國用來牽製夏國的一大棋子,而夏帝也並非善人,若不是他命中無子,你早已變成棄子一顆。”花寒依舊皺著眉,不知道這與玉簪又有什麼關係。蒼遲圍繞著陸陌離緩步轉動著,目光一直未曾從陸陌離身上離開:“而夏帝這十年前韜光養晦,加上與秦國互通有無,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孱弱的夏國了。若他有心,拚上一拚,也有實力能與秦國和北晉相爭。夏帝野心勃勃,這些年早已暗中做下不少部署,隻等一個機會將你帶回,便再無後顧之憂。但秦國自然知道長期如此,無異於養虎為患,因而更不可能輕易放你回去,恐怕暗中動了殺機也並非不可能。這秦夏結盟,早已是岌岌可危,隻等一個契機,便皆數崩塌。”花寒不明白,她看著蒼遲:“可秦皇已經同意放我回去,若他不願意,隻需要拒絕便是,又何必多此一舉?”蒼遲輕笑一聲:“這不過是這兩個老狐狸互相試探罷了。這秦夏結盟雖岌岌可危,但不到關鍵時刻誰也不會輕易毀約。秦國正打算近月與北晉交戰,急需夏國糧草支援,若是此刻秦皇不同意將你送回夏國,那豈不是自斷生路?而夏帝雖接你回夏,卻也不敢真正將你長久留在夏國,北晉便是被兩方牽製,一時也是不可能被滅的,若夏帝現在貿然毀滅,引得秦國動怒,這兩國夾擊他又能如何招架?恐怕在你回國這件事上,兩隻老狐狸都有自己的打算,放你回去,隻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花寒將蒼遲所說的話在腦袋裡迅速過濾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我這次回夏國隻不過是他們下的一盤棋,我現在就是他們博弈的一枚棋子?”蒼遲略帶滿意地抬眼瞟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依我看來,夏帝想利用你在秦國埋下眼線或者暗中做出部署,而秦皇這想通過你摸清夏國真正情況,這便是為什麼陸陌離堂堂秦國太子,竟然親自護送你回夏國的原因。”花寒的目光轉到玉簪上麵:“那這根玉簪?”蒼遲似乎感應到什麼,頭微微朝著北方歪了一下,隨即手腕微微用力,將折扇收起放回袖口之中,他輕輕在花寒腦袋上敲了一下,然後手已攤變出一小壇酒:“你自己去想,。我出來時間也不短了,還需要回白璃那裡一趟。這是我帶給你的禮物,你拿去吧。”他忽然伸出手在花寒身上迅速畫了一圈,花寒周身極快地閃現一圈紫色的光暈,又隱而不見,“結界我給你布下了,下次若有人對你動手,我便會第一時間感知到。我走了。”說完不等花寒多說,便消失不見了。花寒拿著蒼遲遞給她的酒,想了一下將它用妖法收了起來,這統共也不過是一小壇的量,若是被她現在喝了,又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壇了。她的目光落到桌麵上的玉簪上,眼中有複雜之色一閃而過,她伸手摸了摸桌麵上的玉簪,另一隻手又碰了碰頭上的,猶豫半晌,卻還是將陸陌離的簪子放回了桌上。她輕輕地在陸陌離麵前揮了一下手,撤去他身上的妖法,卻讓他腦袋依舊昏沉,不至於立刻清醒。她坐在剛剛蒼遲按她坐下的位置,手裡緩緩翻動著陸陌離的玉簪,陷入沉思,蒼遲剛剛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到底又是讓她自己去想什麼?她的目光移動到陸陌離身上,緊緊蹙著眉。這送東西分明是自己臨時想出來的瞎主意,陸陌離當時的神情又是坦坦蕩蕩,這裡麵到底有什麼是她沒有想明白的?她細細琢磨著剛剛蒼遲所說的話,再回想陸陌離說的話,腦袋裡好像有什麼答案要呼之欲出,卻又差一點蹤跡導致無跡可尋。她忽然想起剛剛陸陌離詢問她那個所謂的妹妹的話,加之剛剛的那些玩笑,看著玉簪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更加複雜。難道他是覺得有她牽製秦國還不夠,還要用夏國唯一的公主作為牽製的另一手段?她心中這個想法溢出,那無跡可尋地答案卻忽然清晰地冒了出來。是了,無論她看上去對夏國多麼重要,但終究是一個背井離鄉十多年的太子,對夏國形勢早已不了解,更無法對秦皇的計劃提供任何的幫助。而一直在夏宮之中的公主則不相同,便是多年重病,但依舊改變不了她是夏國唯一公主的事實,若是在此刻陸陌離提出聯姻,更以皇後親贈玉簪作為信物,饒是夏帝也不能輕易拒絕,而一旦真正聯姻,夏帝唯一的兩個子女便儘在秦國掌握之中,饒是老謀深算入夏帝,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她的手心緊緊地握著玉簪,幾乎快要將其捏斷,她死死地盯著陸陌離,半晌,卻鬆開了力氣,長長地歎了口氣,一揮手,將陸陌離帶回了他自己房間的床上。她站在陸陌離的床邊,靜靜地看著陸陌離因為昏沉而微微蹙起的眉頭,他的眉眼輕輕眨動,卻始終沒有醒來,他的眉毛因為眼睫的顫動而不停的抖動著,似乎極為痛苦和矛盾。她幾乎從未見過陸陌離如此糾結的神情,更不知道陸陌離到底夢到了什麼。她心中不知為何浮起淡淡地惆悵和一絲連她都幾乎感覺不到的苦澀,也許真如蒼遲所說,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他們之間,原本就是對立的,那些她以為的無心,原來都可能是彆人的刻意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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