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詞站在廣告出租位前看。這是一處馬路邊的乘涼亭。涼亭上,貼滿了各色小廣告。謝天謝地,過往的記憶總歸是沒錯的。隻要廉價勞動力尚在,就有這種在涼亭轉角各色公告牌上發布信息的帖子。網上找工作倒是方便,但是她現在沒有身份證,也隻能找找這些廉價勞動力征集廣告,看看能不能先打打黑工湊點錢。她的目光從上麵一溜的餐廳服務生廣告上劃了過去,跳過幾個工地體力勞動,落到了一個網吧的招聘信息上。“招網管,月四千,包吃住。地址,景華路302號華美大廈北A棟一樓,黑金網咖。”包吃住,嘖嘖嘖,今晚不用擔心睡天橋了。阮秋詞盯著這個招聘信息許久,半晌才咬咬牙,將這信息拍下來,繼續搜尋著下個備案目標。可惜她翻來覆去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第二家合適的。夏顧坐在網吧裡,摘下頭戴式耳機,正在打哈欠。他漫不經心地一撇,瞧見阮秋詞站在門口,一時間有些眼熟,細想了想,是昨晚那個借充電器的妹子。阮秋詞有些尷尬地站在門口,她就說黑金網咖這個名字怎麼有些眼熟,敢情是她借了電又借了宿的這家網咖。阮秋詞硬著頭皮走了進來,現在還是早上,她剛剛吃了一籠蒸餃,食物供給給胃能量,能量帶給她底氣。還沒等阮秋詞開口,夏顧就朝她咧嘴一笑:“又來充電?妹子,你才剛走一會兒啊!”阮秋詞咳嗽了一聲,說道:“我是來應聘網管的。”夏顧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阮秋詞指了指外麵,說道:“我在外麵看到你們這網吧的招聘啟事。你們網吧不是招網管麼?”夏顧這才反應過來,將她上下打量幾眼,狐疑地說道:“你要當網管?”阮秋詞點點頭,繼而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真的包吃住嗎?”夏顧詫異地看著她,心裡想著她是不是離家出走,還是背了債務,含糊地說道:“是包吃住……不過妹子,你當網管做什麼?網管要熬夜,對皮膚不好。你看你這生得漂漂亮亮的,年紀輕輕,做啥不好做網管?有啥難處,跟家裡說說不就行了?”一聽到包吃住,阮秋詞眼裡幾乎放光。看著夏顧狐疑地看著自己,她連忙擺手:“我不怕熬夜的。我白天睡覺,晚上當網管,隻要倒個時差就好了。”夏顧遲疑地看著她,阮秋詞一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繼續問道:“我沒有身份證……可以當網管嗎?”夏顧更是一臉不敢置信,問道:“妹子,你手機上麵有支X寶嗎?”阮秋詞點點頭,雖然不明白他是要做什麼,但還是把手機屏幕展示給他看。夏顧點開支X寶,說道:“你正臉對著我。”阮秋詞嗯了一聲,夏顧將手機對準她,說道:“手在空氣中畫一個支字。”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還是照做,白皙纖細的手指在空氣中無聲的劃動。夏顧將攝像頭對著她,支X寶登錄界麵掃描出阮秋詞的臉,檢測到字形,解開了鎖,登進了頁麵。這不是解開了嗎?身份驗證,錢款驗證,都在這裡麵啊!他將手機遞過去。他無意冒犯她的隱私,隻是簡單撇了過去,卻是餘光在不小心瞧見裡麵餘額數字的時候,忍不住嚇了一跳。這眼前一臉落魄地想要當網管的妹子,竟然是個隱藏屬性的土豪?阮秋詞接過手機,卻看到支X寶已經打開了。她看著上麵一排名字年齡信息和身份驗證,下麵是一串數字。當即,阮秋詞有些激動地問道:“這個支X寶的鎖,是用人臉加寫字解開的嗎?”這可是三年前還沒在大眾間施行的解鎖方式。她就是想破頭,都沒想到解鎖是要這樣解。夏顧有些好笑地說道:“你是不知道支X寶解鎖這麼解的嗎?隻要用手機,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問,都知道。”難道是個未經世事的富家小姐,連支X寶都沒有親手用過?可看著身上穿著的又不像啊?阮秋詞感激地點點頭,繼而又說道:“那這下麵這串數字,是我的手機號碼嗎?”夏顧的眼皮跳了跳,阮秋詞皺起眉頭,困惑不解地嘀咕道:“不對啊,手機號碼好像不止這幾位數啊……”夏顧抬起頭,撥浪鼓一樣搖頭,說道:“妹子,那個數字是你的餘額。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怎麼感覺你像是幾年前過來的,知道用手機,但是卻連支X寶的解鎖方式都不知道?”阮秋詞一臉通紅,她訥訥地點點頭,繼而數了數那幾位數,喃喃道:“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有這麼多錢……”可惜這些錢是彆人的。她不可能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身體,也不可能為了被人包養所以嫁給江止泉。這錢肯定是江止泉這金主爸爸打給她的生活費,現在,她不需要了。她要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雙手掙錢,活下去。隻有這樣,她才能有資格去站在高子涵的麵前,去跟他解釋清楚這一切。和他冰釋前嫌,重修舊好。阮秋詞往下劃了一下,看到下麵還真有轉賬的記錄。這一次,彙款方的備注變成了江止泉。阮秋詞望著那一串數字,指尖在屏幕上劃動,片刻之後,那串數字便歸了零。她如釋重負,整個人沒由來地輕鬆了許多。夏顧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索性縮了回去,半躺在椅子上,手指放在鼠標上輕輕點擊。阮秋詞卻是俯身,在吧台上看了他麵前的屏幕一眼,小心翼翼問道:“那我可以當網管了嗎?你看,我身份信息也有了。”夏顧哭笑不得地說道:“你為什麼想當網管?”這麼有錢,乾嘛還想當網管啊?山珍海味吃膩了,所以來嘗嘗青草白菜香?阮秋詞愣了一下,旋即認真地想了一下,誠懇地說道:“主要是可以包吃包住。”夏顧驚呆了。片刻之後,他彎下腰,翻翻找找,從箱子裡找出來一個記錄冊,遞給她:“把你個人信息填一下。”還真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體驗人生來了?阮秋詞拿起筆,飛速地填寫了起來。夏顧看著她神色專注,不由得心裡疑竇重重。他刻意將語調放得輕緩:“我先提前給你說了,網管很辛苦的。如果你做到一半不做了,那這工錢就沒有了。”阮秋詞果斷點頭。她拿著筆,在年齡那一欄猶豫了許久,才慢慢地寫了上去。24。當網管其實不是什麼麻煩活。現在的網咖都是直接掃描卡機,支X包自帶付款和開戶,阮秋詞在這裡不過是提供一下問詢服務。科技日新月異,機械化智能化的工具取代了大多數重複性勞動工作的崗位。其實就連阮秋詞這網管的工作,也可以被智能對話攝像頭取代。所幸網吧裡總歸有人來詢問事宜,或是買瓶水。網管的職業馬上就要消失,但還不是現在。三年,世界日新月異,高速發展。物已不是,何況人非。夏顧簡單地將一些注意事項跟她說了說,他輸入了驗證信息,讓阮秋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邊扶著椅子靠背,一隻手撐在吧台上,俯身看她操作。瞧見她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夏顧有些詫異。她這個手速,倒還是可以。看著夏顧看著自己,阮秋詞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第一次當網管,技術上還有些不熟練,麻煩你了。”夏顧不動聲色地咽下詫異,直起身,將她填寫完的一列信息表拿起來看。信息欄上,她的家庭地址是空白的,緊急聯係人那一欄,填寫的名字是高子涵。後麵還有一串電話。緊急聯係人一般是用不上的,可填可不填。但她卻是鄭重地填上了高子涵的名字。夏顧問道:“高子涵,是你的家人?”阮秋詞愣了一下,手指頓在鍵盤上,繼而神色黯了黯,說道:“是我唯一的家人。”誤會終有解開的一天。她會解開這三年裡來的所有誤會,補償他,和他重歸於好,他就是自己的家。夏顧瞧見她這神情,心裡就明白了幾分。這高子涵應該是她的男朋友。他將記錄冊放下來,旋即,又敲了敲阮秋詞麵前的桌子。阮秋詞將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挪開,看向夏顧。夏顧指了指了昨晚她睡的那一間玻璃圓形隔間,說道:“這個隔間,不對外開放。”阮秋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夏顧繼續說道:“這個隔間是被包了的,你不用管。”那個隔間隻有蘇之華帶領的VIC隊隊員經過身份認證才能進入。蘇之華他們每次來,直接刷卡激活之後就會進去,基本上不會有彆的事情需要麻煩她。阮秋詞點點頭,認真地記下了。也沒有什麼其他的重要事項要吩咐了。看見阮秋詞聚精會神地記下這些事情,她本就長相清麗,皮膚白皙雙眸清澈,如今一副專心致誌的模樣,讓人情不自禁心神動蕩。他隱隱約約動了些惻隱之心,又說道:“你要是閒得無聊,可以玩會兒遊戲。網咖裡事情也不多,刷卡什麼的也不用你做,有人問你你回答就是了。”阮秋詞下意識望向電腦屏幕,屏幕下側,任務欄上還登陸著藍色的遊戲欄。夏顧抓抓頭,說道:“用我的賬號就行。”阮秋詞嗯了一聲,夏顧左右也沒見到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便說道:“每天的飯菜都定時定點有人來送,你想吃什麼,在這電腦上麵點就行了。既然找到人當網管,那我回去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打我電話就成。”頓了頓,他又說道:“我晚上再過來看看,你先熟悉熟悉這裡環境。有什麼事情,跟我說一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