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歡喜(1 / 1)

“請問施主便是雲施主嗎?”紀九歌看見青衫小和尚,小小年紀足足矮上自己半個身子,無端端地竟然想起了昨日遇見的小團子,以及那朵擱淺在銅鏡前木盒中的小百花。紀九歌隨即點了點頭回答道。“正是。”青衫小和尚終究是年紀尚且年幼,當即便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白麵粉嫩的臉上一對充滿朝氣的雙眸看了看紀九歌,確認了身份一般的,當即便作了一個請得動作。“一清正是奉大師兄之命,前來此地等候雲施主,還請這邊來。”小和尚在前麵帶路,紀九歌和疏菱跟在後麵走進寺廟的後院。後院顯得更加幽靜,白馬寺雖然香火鼎盛,可也是在節慶時節,平日裡人倒是不多,因此後院生長著翠綠的竹子,以及蒼勁的鬆柏。曲徑通幽,順著石子小路,小和尚便帶著紀九歌一行人來到了鬆柏和翠竹掩映間的樸素小屋。小和尚上前一步打開房門,隨即告辭。紀九歌進入房中,家仆們放下東西也退出去,疏菱這小丫頭難得出來也找了機會離去,一時之間唯有紀九歌一人在屋中。不過也倒是隨了意。“城隍上君,可是彆來無恙。”紀九歌淡然自若的坐下來,隨意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幾口說道。旋即屋子中一股疾風劃過,吹動著紀九歌的衣袍,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過後,紀九歌的眼前升起一道繚繞霧氣,很快出現了一道人影。“原來是上仙,不知可是有事吩咐?隻要是關於若枝的事情,老朽定是知無不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身穿著一襲玄青色的衣袍,圓胖得臉上眉毛又短又粗,露出下麵一雙小小的雙眼。拄著一根黑色木杖,綴著紅色的穗子。城隍上君看著紀九歌心神微動,當時知道若枝來了一位上仙,不曾料到如此快便遇見了。觀此神態,城隍上君得知唯有好生伺候。紀九歌神情之間無波,想起前幾日尋到關於妖怪的下落,竟然已經是幾百年前之事,此後風平浪靜,更是毫無半點相關蹤跡。紀九歌現下被瑣事纏身,僅憑借一己之力是無法時刻顧忌,倒不如找本地的城隍上君幫襯,一旦有所消息立刻通知。“此番找尋城隍上君不是為了其他,城隍上君應知,若枝已經許久不曾出現狠厲妖物,今日前來便是需要城隍上君時刻幫我注意若枝的動靜,這裡你終究是比我熟悉,一旦有何風吹草動,還請立刻告知我,也當是感謝了城隍上君。”紀九歌態度自然而為,絲毫不顯得有任何的高傲冷清之處。城隍上君見此心中鬆了一口氣,見此紀九歌並非是孤傲自有恃無恐之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須,連連點了點頭說道。“上仙自然是放心,這點小事便交予我等老兒,若枝國內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老兒我一定第一時間告知上仙。不過我見上仙此番前來白馬寺,不像是自願而來,雲家家主逼迫你早些成婚,我看上仙也是頭疼之極,這樣吧我老兒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會儘早找了一時間托夢告知雲家家主,暫時讓她打消念頭,也好免除上仙你的後顧之憂。”紀九歌看著城隍上君,麵上露出一抹感激之情。想到雲嘉楠不在催促成婚,紀九歌心中便安心了不少,若是一直被逼迫,也當真是讓紀九歌十分的頭疼,當即便感謝了城隍上君一番。“若是如此,再次謝過城隍上君樂意幫襯,此後之事還勞煩上君多多留意。”紀九歌禮節恰當,城隍上君見此感到十分舒適,拍了拍胸脯保證一定不會有負紀九歌所托。“上仙既然是來到了白馬寺廟,此時廟中自是清雅時節,人煙少卻又符合上仙欣賞。廟宇雖小,可自然也是有一番彆樣的景色,上仙自然是不能錯過,隨處看看也是好的。那麼老兒先告辭了。”說完城隍上君便離開了,又是一道白霧繚繞,紀九歌見此也覺得困擾在雲府多日,被成婚之事擾的有些頭疼,借此前來了白馬寺自然也該是好生放鬆放鬆。此時節正是暮春,距離上香時節過了月把,因此廟宇中雖然仍有人斷斷續續前來,可是大抵沒有此前熱鬨。紀九歌來到四周隨處逛逛,春花早謝,唯有一些遲花偶爾獨自吐露芬芳,占據一方天地,展露姿色。廟宇中時不時的想起撞鐘的聲響,十分悠遠悠長,越發是襯得後院古樸寧靜。順著小路,紀九歌也不知來到了前院,前院裡人不多,紀九歌踏過圓拱門,倒是一時之間被上方故事吸引,駐足片刻觀望起來,也毫無察覺身旁有位公子靠了過來。“佛祖拈花一笑的故事,沒曾想到小姐也是如此感興趣,還以為就我們此等呆在閨中無聊之人會喜歡佛家故事,今日算是遇見一知己,也不枉此番前來白馬寺。”身旁響起一道溫和細雨之聲,仔細聽還有一絲高興夾雜在其中。紀九歌還未回頭,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宛如在後院所聞到的遲花芬芳,自有一股安心。不似之前在王府所聞到了濃重脂粉香氣,紀九歌並不討厭,且從這番話之中紀九歌得知身旁公子也是懂佛之人,隨即側頭便瞧見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公子。隻見他著了一襲月牙色的衣袍,上麵繡著片片青色竹葉,倒是襯得公子儒雅清秀。身旁跟著幾位小廝,手中還拿著一些香燭,該是前來白馬寺的香客。紀九歌見公子溫和知禮,且也是同道之人,紀九歌不免的多了一些話語。“隻是稍微知道一些,人們都在追求佛理,不過想要是長生不老,其實是斷然不知,帶著某種強烈的渴求追求佛理,往往是得不償失。佛祖好迦葉尊者之間也是如此,佛祖和迦葉尊者並沒有想到一日得到,不然也不會參透佛理。”公子笑意淺淺,恰似那枝頭盛開的美意,浮動在雅致幽靜的白馬寺中。手中執著一把紙扇,上麵掛著一枚青色剔透的玉佩。公子打開扇子輕輕的搖動著,盯著白石塊上雕刻著的故事,不禁對紀九歌的話感到讚同。“卻是也是如此,大多數人都是對佛有私心的要求,才會追逐佛門。儘管是剃掉了三千煩惱絲,可仍然擺脫不了俗世的紛擾和內心的折磨。有些人追求佛理一輩子,也不儘然能夠探知一二。佛祖拈花,也不過唯有迦葉尊者一笑,佛理其實就是如此簡單,外人卻是參不透。”拈花一笑間便知曉了萬千世間捉摸不透的佛理,佛理不再任何處,不過拈花一瞬間。紀九歌也是懂得一些佛理之人,蓬萊仙島之上的人修煉本身也是淵源於佛門,和佛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要求修煉之人切不可沉寂於俗世,受到俗世的紛擾,擾亂了心智,便難以修成正果。相反若是守住了本心,懂得分曉俗世的情欲便也是修成了正道。不過紀九歌沒有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對佛理也是知曉一二,看樣子也並不是膚淺道理,定是經過一番思量才會得知透徹的道理,竟也是難得。“公子難得對此如此有研究,看來也是費了一些心思,日後定能有所成就。”公子聽聞紀九歌誇讚自己,瞬間盛雪的肌膚上飄過一抹紅暈,猶如臘月裡盛開的紅梅,自有一番彆樣的意蘊。紀九歌眼尖發現了公子的變化,心裡頓時有些暗道不好。“佛祖拈花也需要迦葉尊者一笑,我也望日後能夠遇見一位能讓我一笑之人,我定當會如迦葉尊者一般的做她的知心人和伯樂。”兩人十分合拍的多聊了幾句,紀九歌發覺公子熱切起來,話語之間竟然也是帶了某些暗示,大抵有芳心暗許之意,嚇得紀九歌立刻便要尋思借口離去。“看來公子也是知曉佛理之人,本也是有幸遇見伯樂多聊幾句。隻是我見公子是前來上香,該是有所求於佛祖,我不便多加叨擾,公子還是早些去吧,天色也不儘早了,我先告辭了。”紀九歌說完便想要離去,誰知翩翩溫和公子瞬間有些失態,一隻手執著扇子迅速伸到紀九歌的麵前,紀九歌頓時愣住了步子。公子走上前來,越發靠近了一些紀九歌。紀九歌這才瞧見公子麵若冠玉,好一張無比出挑俊朗的麵容。隻是眉眼之間帶了一些焦急,眼中卻似白馬寺後院中那鬆柏和翠竹輝映之下的幽靜,此刻卻是浮現出亮閃閃的燦爛,似乎蘊含著某種含羞的情愫。“此時時間尚早,我等不慌。倒是見了小姐,內心頓生了一些怯意,不過見小姐卻也對這些感興趣,這才敢鼓起勇氣上前說話。並無其他的意思,隻是遇見小姐誌同道合,難免多了些話語,小姐莫要嫌棄。”見公子如此著急的模樣,目光如炬的看著自己,紀九歌頓時感知到了公子的意思,想到自己雖然也是經曆過九世之人,關於男女之間的情愛也是見過和經曆過,到也不是老迂腐之人。癡情之人難得,女子都望遇見一個對自己萬般嗬護的男子,可是這樣的癡情男子也是萬萬不可辜負之人,一旦錯付便是肝腸寸斷。想到這一次自己隻是需要抓住三隻妖怪便會立刻離開,紀九歌是萬萬不敢去招惹風流債,省的讓人家癡情公子呆在深閨裡唉聲歎息,頓時隻是留下一語便急匆匆的離開。“日後若是有緣在話談,今日還有急事在身便先行離開。”公子望見紀九歌離去的背影,眼中頓時有些晦澀,漆黑的眸子中萬般璀璨星星揭示墜落,隨即頗為有些遺憾的說道。“看來這樣你還是不喜歡。”身旁的小廝見此還以為是公子求愛不成而生出惆悵,其實公子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本不愁嫁娶之事,自然是有媒婆上門主動謀取好人家,可是也不知為何公子今日出門一定要前往白馬寺。小廝自當是公子心傷,便想要上前安慰一番。“公子不必憂愁,自然會找到更佳的妻君。”誰知小廝剛一說完,瞬間脊背發涼,因為望見公子突然之間便冷眼盯著自己,大有風雨欲來之意,將要被席卷進深淵之中。那雙眼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溫和,小廝正奇怪為何公子今日一反常態,頭頂之上便傳來一聲陰鷙的堅定。“隻有她才是最佳的,我要的不過也隻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其他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小心你的嘴巴,不然我讓它再也開不了口。”小廝冷汗直流,臉色血色頓失,頓時僵在原地。而公子迅速回頭望著早就消失的紀九歌,眼中卻是一片溫和的愛意。紀九歌一溜煙的跑到了一處僻靜,剛還沒有停歇下來踹口氣,紀九歌感知到了身後傳來一陣疾風,似乎是有人衝著自己跑過來。想著剛才遇見的公子該不是糾纏而來,紀九歌腦中一陣疼痛,身子輕盈的便迅速躲開。“哎呀,好疼。”紀九歌發現這聲音如此熟悉,垂頭一看原來竟是疏菱。此時此刻這丫頭正四仰八叉的爬在地上,極其不雅觀。紀九歌舒了一口氣,隨即一臉淡然的說道。“還不趕快起來,讓被人看見了象什麼話,你這丫頭真是不穩重成熟。”疏菱聽見頓時感到十分委屈,動作緩慢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整理好了儀容埋怨的說道。“小姐也真是的,我看見小姐的身影剛想過來,小姐倒是像是見鬼了一般的逃開,害的疏菱一下子撞到地上,疼死我了。”紀九歌也不去看疏菱,隻是見天色不早了,天際已經是一片昏沉,雖然上空仍是一片透亮,隻是那一片烏雲將會很快彌漫在整個天空,帶來黃昏。隻是這個時候景色極好,玫瑰色的彩霞鋪滿遙遠的天邊,昏沉之地到成為了點綴瑰麗的神來之筆。隻是紀九歌都無心欣賞,被疏菱拉著便要離開,這丫頭一時之間忘記了疼痛朝著齋房走去,竟是肚子餓了。可是剛沒有走幾步,迎麵走過來一個長相硬朗的男子。他身形挺拔修長,卻是比其他的男子寬厚結實,有其他男子所沒有的陽剛之美。男子筆直朝著自己慢慢的靠近,眼睛時不時的抬起望著自己,發現自己盯著他,很快垂下頭,一副嬌羞的模樣。“小姐,那人想要作甚麼?難不成是衝著小姐而來?不會是想要對小姐表達愛意吧?”疏菱也瞧出了男子的怪異,紀九歌當時心中便覺得有些異樣。正覺得不該是如此的時候,疏菱的話卻是應驗了。男子果真是來到紀九歌的麵前便停下了步子,有些忸怩的搓著雙手,顯得極其的羞澀。“你做什麼?為何要擋住我家小姐的去路?若是你們要求嫁給好人家,還請你們不要拋頭露麵,到偏殿去。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女子麵前,也不怕丟人現眼。”疏菱十分氣惱衝著硬朗男子罵道,真是隻有在這種時刻,疏菱從未不在狀態過。那叉腰怒罵的場麵,可真是讓紀九歌印象深刻。不過看樣子並沒有什麼效果,男子絲毫沒有退縮,而是更加鼓足了勇氣衝著紀九歌說道。“小姐,我傾心於你,想要嫁給你陪伴你過一輩子,還請小姐你千萬不要嫌棄我,我就算做一個小妾也無妨,通房也成,隻要能夠呆在小姐身邊,便已經足夠了。”男子抬起一雙桃花眼,裡麵愛意滿滿的快要傾瀉出來。看樣子紀九歌覺得對方下一秒就會衝上前來使勁擁抱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放手。當即紀九歌心中頗為有些不妙,眼疾手快的拉過疏菱,隨意一句便拒絕了男子。回到齋房,紀九歌讓疏菱將門窗都給死死關好,還指不定什麼時候又突然之間冒出一個人來。紀九歌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接連遇見兩個對自己表達愛意的男子。第一位自然不必說,有相同的話題也許傾心是一瞬間之事,之事第二個怎麼會是?從未見過突然冒出來就要尋死覓活的,紀九歌可真是搞不懂了。疏菱親自倒了一杯茶水遞給紀九歌,也看出來了今日的事情有些不對勁,可是對比紀九歌的煩惱,疏菱卻是一臉的高興,好像覺得自己家的小姐終於有人青睞。那雙眼睛裡冒出來的放心,紀九歌當即差點氣背過去,當即就轉過頭去。“小姐,先喝杯茶水壓壓驚。還請小姐不要介意疏菱剛才衝動了,雖然那人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小姐的麵前,人也是莫名其妙,可是這可是頭一遭小姐遇見有人訴衷情腸,當真是開天辟地第一回。疏菱還真是擔心小姐心中會揶揄玲兒小姐會有人垂青,自己卻極少,這下可真是好極了。”紀九歌不說一語,疏菱瞧見紀九歌的態度當即就住了嘴,臉色頗為有些難堪,小碎步走到紀九歌的身邊,戳了戳紀九歌的脊背。“小姐,疏菱真是口無遮攔,還請小姐千萬不要誤會,疏菱下次不敢了。”紀九歌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外貌之事本是天生,也沒有太多牽掛上心。而且雲歌雖談不上什麼貌美,姿色也算是勉強。隻是心中仍然被白日之事占據,眼皮也不知如何開始突突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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