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拍我拍拍拍拍(1 / 1)

不見你的溫柔,丟失花間歡笑,歲月無法停留,流雲的等候。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個雨季。By《昭君日記》那一天,全校的人聚攏到教室後,聽著校長在講台上胡亂講解了幾句話後。講台上上來一個穿著軍綠色警察製服的人,他上台,嘀嘀咕咕說了幾句防火常識後,他身後有個跟他穿同樣衣服的人雙手托舉著一個紅色的瓶子。那人將瓶子遞給他後,就在講台上拿出一個火把來,另外那個人隻見他手一掰,講台上白色煙霧滾滾而來,霧氣散儘時,那個火把早就滅掉。那時我第一次看見滅火器,我眼睛死死盯著講台。黑皮膚小夥子將火熄滅時,問底下有人願意試試嗎?劉沛的手高舉著,他很快就被點上講台。還有人願意配合他嗎?王昭君,王昭君。他們班上,我以前的老同學還記得我們曾經被當成早戀這事,一下子就將我供上去。我當時內心是崩潰的,我很想拒絕,可身邊所有的眼都死死盯著我,讓我無處可逃,無奈之下,我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走。“彆緊張,這個不危險。”黑小夥不明白我們之間的原委,以為我是害怕。“就當鍛煉一下。”我就這樣行屍走肉般在人群的呐喊聲裡腳步不受控製地走上台,剛走上講台,就感覺腦袋裡嗡嗡作響,後來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我就像個機器人般被警察給操控者,在劉沛高舉著火把時,掰開那個開關後,也沒聽清楚他說的話。手哆哆嗦嗦時,衝著那張清秀的臉龐就是一陣撲,一刹那,少年的臉上布滿棉絮,他生無可戀,看著我,像是來索命的厲鬼。底下的人早已笑倒一片,我站在講台上,那一瞬間,真的被自己蠢死。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是怎麼從講台上走下來的,我臉色發脹,低下頭,生怕踩死地上螞蟻般,小心翼翼往下走。校長再次走上講台才將底下哄鬨聲給止住,“同學們,剛才是錯誤示範,教官的才是正確示範。”我當場麵如死灰,散會後,劉婠婠拉著我的手才讓我回過神來,我們手牽著手走到操場旁那棵大樹下,如往常一半躺在那兒,我腦海裡回響起今日的事,真的丟死人了。醒來時,天已黑掉,上晚自習鈴聲早已敲響,劉婠婠沒叫醒我。醒來時我已滿血複活,肚子空空如也,咕咕亂叫。整個操場空無一人,“是不是上課了?”我意識到什麼不對,慌忙問道。“對啊。”劉婠婠沒事人般答道“君君,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劉婠婠拉著我的手,使勁搖晃,裝無辜樣。我就這樣被她死拽著往食堂方向走。平日擁堵的食堂空蕩蕩,我們越往裡走,我心越慌,在這個所有人都抓緊學習的高三,我們倆竟這麼堂而皇之在上課時間去食堂裡吃東西,這如果被地中海抓住是件很嚴重的事。這麼一想,我更加緊張,劉婠婠卻像個沒事人般,來到她喜歡的窗口,窗口裡的菜已基本賣空,除了個彆毫無菜色的菜稀拉擺在那,她也不氣,饒有興致地在所有窗口前,如領導巡視工作班,優哉遊哉在每個窗口轉悠一圈,一圈後,又來第二圈,我心裡真的要被她急死,可口頭上不好意思說出來。我們友誼之牆才重築於好,我不想因為吃飯這點小事轟然倒塌。我就這樣跟著劉婠婠在食堂裡吃飯,整個過程,我都是提心吊膽,生怕稍不留意,就被校領導抓個正著。外頭稍有風吹草動,我的心就會跟著一陣慌亂騷動起來。一餐飯在我的這種驚險狀態中吃完,走出食堂門,外頭早已黑透。我們手挽手著往教室走,路過331班,慣性的往裡看,後脖子上有顆痣的少年已重新換了衣服,頭發也像剛被水洗過,根根垂立。少年破天荒很認真地在埋頭寫著什麼,窗外風劇烈刮著,青翠色葉子轉為褐色的水杉,隨風搖擺,在空中旋著圈四處飛揚,打在玻璃上時會發出砰砰聲,如同鬼魅。少年全然不顧外頭狂風大作,穿著校服,手在紙間,落筆成文,額頭前的幾根頑皮的發微卷,不時滑到眼梢,一落下,少年郎伸出手,掃一掃,掃的次數多了,他乾脆一手扶額,將劉海附在掌心。我怯生生地回到教室時,發現老胡已站在講台上。今天出門沒查黃曆,一搞事情就遇到老師,我心裡暗暗吐槽,一點點走回自己的座位上。這段路因老胡的存在而格外艱難,劉婠婠沒事人般,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我回到座位還沒等到老胡的批評聲,噓了口氣,拿出試卷來,胡亂地做。心裡很恐懼,生怕講台上坐著的老胡叫住我,詢問我上課這麼久沒來的緣由。幸好老胡什麼都沒問,一切都是我虛驚一場。高三下學期,學校將我們的教室挪到一樓和二樓,多爬一層樓梯所浪費的時間都不被允許。與此同時,學校也將我們的早操和課間操一並取消,原先40分鐘的早飯時間,剛過一半,班主任站在教室門口,守門神般死盯著遠處的學生。看著他們一個個畏手畏腳從食堂走到教室,最後進教室的人還會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訓斥一番。學校無形之中給我們樹立一個觀念,乾一切與學習無關的事都是在浪費時間,學校圖書館,除了周一之外,其他的時間裡都是緊閉狀態,那裡是一塊禁地,看閒書的人是會被班主任鄙視的。一周一節的音樂美術和計算機課都隻是個擺設,放在課程表裡,起一個純粹裝飾作用。可就算是上頭嚴重打壓一心為學習服務,我們班上也不知何時起,一本本留言簿上一張張紙在每個人桌子底下傳來傳去,青春中無處安放的小情愫、對自身身份的不確定性都混雜在這張紙上,每個人都試圖從彆人的一張紙裡評判出我是一個怎樣的人?可自己對自己都並不清楚又怎能讓彆人在一張紙裡寫清楚明了。這些通訊錄花色各樣,款式不一,可固定的問題都會有你最喜歡的明星的人是誰,最喜歡吃的水果是什麼。不少人都將那些從未見過的某明星和從未吃過的某水果都寫在紙上。電視機裡呈現出來的那些人和物隔著距離產生一種遙不可及又似乎近在咫尺的斷層美。高三下學期,最後一個月假我和劉婠婠從大姑家來的時候路過晨光文具店,我站在門口,習慣性往裡看,店子裡,男孩子目標很明確,進店心無旁騖直擊目標找到之前用完的紙和筆,目不斜視,付款走人。女孩子如我往日那般在櫥窗的購進的那堆本子裡左右糾結,仔細一想,我已許久未曾來到這裡,試卷多到沒日沒夜不休息也做不完,沒弄懂的題目沒解答的幾何題都還在桌麵上堆積成小山丘,等著我去攀爬。買筆買紙的那一丁點愛好不知不覺中被磨損乾淨,就在我準備繼續往教室走時,劉婠婠一把拽住我,拉著我就往文具店方向走。“上課也不查這一分鐘,想買什麼就買,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我極少看見她這麼嚴肅認真地和我說話。“你給我付款嗎?”“沒問題。”我原是隨口一提,不過是想緩解下剛才嚴肅的氣氛,沒料到劉婠婠塞給我一疊票子,我呆愣在那兒。“我自己做遊戲掙的錢。”她一臉驕傲,像要馬上包養我的土豪。我和她已許久未曾聊天,在我被試卷壓彎腰的時間裡,她已在遊戲世界裡找到另外一條出路。技術高超的她已被編輯看中如今被拉入一塊兒開發遊戲的行列。我在一整排擺放齊整的櫃子上找到一本《還珠格格》的留言本。扉頁上,小燕子眨著水靈靈的會說話的大眼睛不知看向何處,穿一身大紅色格格服,黑色領口,一大片豔麗牡丹,穿在小燕子身上,少了文靜,添了幾分俏皮。我特意讓老板給我一個顏色灰暗的袋子,滿心歡喜地將這本騎馬釘裝飾的留言薄放在袋子裡,就往教室走。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見老胡站在門口,他眼睛骨碌碌略過我,焦點對準我手上的袋子。我被他一盯,就跟妖精在照妖鏡前班,秒現出原形來,臉色發燙,低著頭從他灼熱的視線中走進教室。慌忙將整個袋子一把塞進抽屜,從裡頭掏出一張試卷來,假裝埋頭在做試卷,等到他離開教室,我才劫後餘生般,喘口氣。掀開桌子,看看那本本子靜靜躺在抽屜裡,心裡歡喜得很。下課鈴一響,我就將留言薄拿出來,用力一拉,拉環就開了,我就那些紙一張張抽離出來,在班上找了一些關係好的人,一一將這些紙都分發給他們後,我就像個撒下種子的農人,種子播撒完畢,靜待收成。寫留言薄是一件與人情世故有關的事,平日裡關係好的人就會在【你最想對ta說的話】那一欄跟寫高考作文般一一落筆,滿版都是字,收到這種話的人都是很幸福的人,大多數情況下,隻能收到一兩句敷衍的話。窗外木蘭花朵朵大如盤,聖潔開在樹梢,陽光似將空氣都烤焦,青春之中的躁動不安讓我鬼使神差從抽屜裡抽出兩張留言薄上的,抽出來拿在手心,抬頭看鐘,還有五分鐘就上課。深吸一口氣,徑直往樓下走,如往常般,下樓,樓下過道裡空無一人,我找到那間心心念念的教室,在窗口往裡看。教室裡的人都在埋頭做試卷,無人關心窗外風景,兩個大風扇呼呼的在大家頭頂盤旋。原本還擔心我這樣做太過高調,等到真正發現教室裡沒有一人個人關注我,我就放心大膽往低著頭的人裡看,眼睛掃到熟悉的那個座位時,座位上空蕩蕩,驀地,我心裡也空了一下。心灰意冷準備轉身回教室,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我沒回頭。“王昭君,你怎麼來呢?”孩子氣中夾雜著歡喜,這聲音我也再熟悉不過。“我…”“你手裡拿著什麼?”那人看我沒回答,已旋風般來到我跟前。“留言薄,這是什麼?”“沒什麼?”我準備回頭時,那人已經從我手裡奪走兩張紙。“我知道了,這是你給我和劉沛的是不?等我填好我再給你送過去好不好。”他言辭裡滿是歡喜,我記得高一時我坐在他旁邊時他曾跟我吐槽過,自己的一個學姐在高三時給他一張留言薄,他覺得真的時閒著沒事乾才會讓人寫這種。而現在他打起自己臉來。“對了,有件事我沒跟你說,就是劉沛的爸爸今天來學校把他叫回去了。”“他…出什麼事?”“我不知道,我們班周三要拍集體照,你們呢?”“我不知道啊。”感覺到身後一道灼熱的光後,我一回頭,老龍用一種看到外族入侵的眼光看著我。我就像那個誤入狼群裡的羊,慌亂往外走。回到班級裡,整個班級都籠罩在一種微醺的喜悅中,文暉所言不虛,周三要拍集體照。這是我們高中三年唯一一次這麼多人整整齊齊一塊兒拍唯一的合照。錯過這一次,沒有下一次。前一天晚上,回到寢室,寢室裡的妹紙已經不淡定了。“我明天穿這件衣服怎麼樣?”說話的人拿出一件格子襯衫,牛仔中褲。“挺好的,你看,我穿這件呢?還是這件?”接話的人左手拿著運動服,右手拿著休閒裝。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沒人真正去管去顧彆人穿什麼。黑白灰三種色調在校園大行其道,穿的稍微花裡胡哨就會被當成不愛學習隻注重打扮的班主任眼裡的異類。我箱子裡有幾條裙子,是大姑買給我的,和劉婠婠同款。我一直壓在箱底,從沒穿過,日常所穿的都是老王買給我的運動服。星期三的一整天,都是不太平靜的一天。平日起床鈴聲敲響好幾遍都還床上拖延著賴床不起的人。一早洗漱乾淨,我睜眼睛,一道白熾燈打在我麵前。底下熱鬨不凡。“我穿這套真的好看嗎?”“我呢?穿這一身還是那一身啊。”我心裡有點窩火,可一想到畢業倒計時,忍一忍就過去了。看來一眼時間,才五點半,距離起床鈴聲響起還有半小時,想再睡下去並不可能,我從枕頭底下,掏出文科速記手冊。心緒難平,看不下去書,可如果不去看書,心裡會更加慌。往日最不想聽到的起床鈴聲今日遲遲沒響起。我將那本綠色小冊子翻了一次又一次後,眼皮子垂下去了。醒來時東方既白,疾步快走到教室裡,重複前一天的流程。班上除了個彆如劉婠婠一般天生麗質不施粉黛也甜美可愛的人穿著某寶爆款外,其他人還是穿著平日的短袖牛仔褲,樸實無華純天然。第九節課上課鐘聲剛敲響,隔壁班的人就從一個個從窗口走出去,三三兩兩,麵露喜色,竊竊私語。做試卷的人也不太坐得住,握筆的手,在草稿紙上打了不少叉。“你們下去吧,”老胡招牌笑容展露,我們如蒙大赦,放下筆,跳著往樓下去。陽光很大,香樟樹的葉子揉拂碎響,少男少女手挽手,歡快地往操場走。正是上課的時間,操場上空蕩蕩,水泥地板上,暑氣蒸騰。“我喊321,你們該答什麼?”背著傻瓜照相機,皮膚被曬成古銅色的攝影師眯著眼睛問。“茄子”順著階梯站立三四十個人扯著嗓子,大聲答道,不少人,說完這話,深吸一口氣,將眼睛瞪成銅陵。“3”“2”“1”哢擦一聲,少男少女,垂手而立,臉上露出自認為最美的表情,照片將所有人永遠定格在這一刻,沒有任何動作設計,所有人都傻站著,呆愣著。學校一共隻請來一個攝像師,攝影師效率極好,五分鐘一個班級,一下午的時間,就可以將所有畢業班的同學都照完。攝像的順序都是按照班級來的,我們班級剛走到草坪上,前方的隊伍人就走光。“按照高矮站在台階上,每一排都站8個人,站5排。”攝像師吆喝一聲,我們就開始站好,我往後挪移,站在最後一排。我們還沒拍完,下課鈴聲第一次不應景地響起來了。一大波人都湧了出來,吵鬨聲響起,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茄子”聲從前後左右傳來。遠沒有早些日子期待的那般,期待之中,未曾到來的日子像加了美顏濾鏡的人的模樣,當那個日子真正來臨,我們以本來模樣直麵鏡頭,不加ps後,每個人都是歲月加之在人臉上的模樣,像極了時間的真相。那張相片,後來我取回來一看,隻有我一個人眼睛是閉著的,忘記是陽光太刺眼,亦或是我在攝影師剛好拍照時沒忍住閉了眼睛。那一張照片,我都永遠放在相框的最後一頁,看過一次後就將整張照片反過來放置,錯位之下,混沌的白中間,密密麻麻的小字上,是每個人的名字。第二天一大早,劉婠婠神神秘秘地將我叫到她座位前,我沒精打采走過去,她翻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正方形的hello kitty 模樣的拍立得。那真是一個稀罕玩意,彆說我沒見過,就連一貫緊跟潮流的大姑都沒見過。“哪來的?”“我開發完一個遊戲,發了好大一筆耗費,我讓編輯小姐姐幫我買的。”劉婠婠眼裡滿是驕傲,這一刻,她在我眼裡,再也不是那個不學無術的人,而是一個能將自己的成果變現的人。隻是不知為何,我真的笑不出來,那些掩藏在心靈深處的自卑感就像一條纏繞在我身上的蛇,在這一刻,將我緊緊覆住,讓我呼吸都伴隨著難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卻不能與她共享這個美好的時刻,一想起這個,我就更難受。幸好上課鈴聲響起來,暫時將我從矛盾中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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